岳千靈所有強裝的鎮定都因為顧尋那句話土崩瓦解,本就安靜的房間開始瘋狂跳動起心知肚明的曖昧。
她渾身僵硬地背對著顧尋,試圖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卻發現自己說什么好像都不能接住他話語里的明示。
雖然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的要真槍實彈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遏制地慫了起來,心跳聲一下下地震動著耳膜。
還好這時顧尋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不再緊盯著岳千靈的背影,轉身接起電話。
“你們到了嗎?”
駱駝在電話那頭問,“我已經出發了,不過路上實在太堵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
“嗯,在酒店了。”
顧尋瞄了一眼岳千靈,見她背脊終于緩緩松懈,才又說道,“不急,我們可以在酒店多待一會兒。”
岳千靈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只聽顧尋慢悠悠地說:“實在不行今天就算了,我們就在酒店待著不出去了。”
不會吧?!
現在就要在酒店一直待到晚上了嗎?!
岳千靈假裝隨意地拂著裙擺上的皺著,卻豎著耳朵想聽他們怎么說。
然而顧尋只“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安靜的瞬息,岳千靈吸了口氣,神色已然恢復,回過頭笑盈盈地說:“駱駝呀?”
“嗯。”
顧尋將手里的水放下,坐到她身旁,手臂繞過后背攬住她的肩膀,故意在她耳邊低聲說,“他堵車了,要不我們不出去了?”
“這太不好吧?”
岳千靈忙不迭起身,拎著包就從他身邊躥出去,“我岳千靈生平最討厭放人家鴿子!”
顧尋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偏著頭笑了起來。
他三兩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兩人并肩不緊不慢地朝電梯走去。
“真這么討厭?我記得你以前可沒少放我鴿子。”
岳千靈眨了眨眼,“我有嗎?”
“當然有。”
顧尋昂著下巴,“嘖”了一聲,“還是我每次低聲下氣地把你哄回來。”
岳千靈仔細想想,在顧尋還是“林尋”的時候,她對他確實挺隨意的。
至于他說的“低聲下氣”,岳千靈可沒感受到。
自此之后,岳千靈一直低頭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他們走出酒店,她突然道:“所以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嗎?”
沒等到顧尋即刻的回答,岳千靈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于是立刻解釋道:“你看你之前說你早就喜歡我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時候,然后之前還有同事跟我說過你們第九事業部的都挺瞧不起手游的,結果你天天叫我打游戲,雖然你天天跟我搶AWM吧但好像沒了我你就扛不動槍似的,這很難讓我不多想啊。”
說完,她悄悄去覷顧尋的表情。
假期四處張燈結彩,五光十色的光暈映在顧尋臉上。
他目光縹緲地看著前方路口,似乎在沉思什么。
片刻后,他拖長尾音,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
看來是她這么說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從那會兒就開始動心了。
思及此,岳千靈臉頰酒窩若隱若現,眼睛也彎成了月牙。
然而她正想借機挖苦一下顧尋的悶騷時,卻聽他說:“怪不得當初我問你玩不玩手游,你一臉嫌棄,所以是哪個同事跟你說的?黃婕嗎?”
岳千靈:“……”
這是重點嗎?
算了。
岳千靈低低地嘆了口氣,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兒,又不甘心地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顧尋側頭看向她,將要說出的話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也是在回答自己心里的問題。
“你也說了我很嫌棄手游,如果不是喜歡你,我能讓它在我手里待這么久?”
岳千靈看著他的雙眼,笑意重新浮上嘴角。
她暗戀的人,沒有因為外貌對她心動,卻在平時的點點滴滴中喜歡上她。
回想起來,似乎比她曾經幻想過的與他在一起的任何途徑都要值得歡喜。
“所以到底是誰說的?嗯?我去找她算個賬。”
“你煩不煩,別問了。”
吃飯的地方在離酒店不遠的街道,因為路堵,所以他們選擇慢悠悠地步行過去。
走過繁華的街道,拐入一條充滿煙火氣息的巷子后,顧尋看向一個地方,對她說:“我初中和高中都在這兒讀的。”
兩人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顧尋指著四樓最角落的一間教室,告訴他自己在那里上了三年的課。
后來他們經過一家小餐館,顧尋告訴她那是他最喜歡吃的店,也不知道現在換沒換老板。
磨磨蹭蹭了近二十分鐘,顧尋還帶她走向另一條路,告訴她這是他回家每天放學回家必經的路。
眼看著越走越遠,顧尋還在跟她講述著記憶中在這里發生的各種小事。
岳千靈當然樂意聽,但是她感覺顧尋有點不對勁。
他什么時候變得話這么多了?
“你干嘛呢?”她掐了掐他的掌心,“在給我當導游嗎?”
“我在——”顧尋昂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說,“分享內存。”
岳千靈不解:“什么東西?”
顧尋嘆了聲氣,無奈于她的不解風情,只好進一步解釋。
后來的很長時間,岳千靈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感覺到一顆心落地,不再思量著顧尋到底有多喜歡她時,腦海里總會浮現出這個閑暇的夜晚。
當一個人事無巨細地分享自己過去的回憶時,無疑是希望這個人能存在于他未來的藍圖中。
走過這條街,岳千靈剛想問距離吃飯的地方還有多遠,就見不遠處一個小餐廳門口站著一個微胖的男人,正在遠遠看著他們倆。
自從駱駝成為準爸爸后,他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來陪懷孕的老婆,別說打游戲,就連閑聊也很少冒泡。
所以岳千靈一時并沒有把這個男人和駱駝對上號。
直到他朝顧尋喊出“林尋”兩個字,岳千靈才恍然回過神。
如果說面由心生這個成語需要一個佐證的話,駱駝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看得出來確實比顧尋大個八九歲,但此時他穿著一件橘紅色的衛衣,激動地朝他們招手,完完全全就是岳千靈心中那個婦女之友一般的大哥哥駱駝。
這十來米的距離,岳千靈能感覺到駱駝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直到人在他面前站定,他詫異地問:“我操,你就是小麻花?”
岳千靈也學著他的表情,歪頭問:“我操,你就是駱駝?”
駱駝:“……”
果然是她。
一旁的顧尋瞥岳千靈一眼,掰正她的腦袋。
“跟他學什么臟話,趕緊進去吃飯。”
駱駝終于回過神,屁顛屁顛地跟上去,滿是好奇地看著岳千靈,突然想起什么,說道:“我怎么覺得我在哪里見過你?”
大概是他三兩句話就讓岳千靈找到了熟悉的感覺,面對他的時候沒有初次見面的尷尬。
聞言,她直接就抱住顧尋的手臂,裝模作樣地說:“哥哥,他調戲你女朋友。”
顧尋果然涼颼颼地看了過來。
“你看見美女都覺得眼熟。”
“哎,不是!”
駱駝知道他們在開玩笑,同時猝不及防被惡心了一把,“你們別這么膩歪,我認真的。”
不過他確實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最后只能把這種感覺歸因于緣分。
落座后,駱駝感慨道:“早就好奇你長什么樣了,偏偏林尋還藏著掖著,生怕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都是他吃虧似的,非得等到現在才讓我跟你見上一面。”
駱駝這話說得挺有水平,看似吐槽,卻讓岳千靈心里甜滋滋的。
她用手肘撞了一下顧尋,“你占有欲這么強啊?”
“強什么強?”
顧尋一邊用開水燙筷子,一邊對駱駝說,“我真沒她照片,不然你問她。”
岳千靈一噎,面對駱駝疑惑的眼光,她訕訕點了點頭。
“我確實不太喜歡拍照,手機里基本都是跟朋友的合照。”說完她扭頭看向顧尋,“那過幾天你當我的攝影師,幫我多拍點照片?”
顧尋笑著點頭:“好。”
“慎重啊!”
駱駝連忙道,“你知道他給人拍照什么水平嗎?”
岳千靈:“什么水平。”
駱駝:“你看了得報警的水平。”
見顧尋吃癟,駱駝笑了起來,“你倆一張合照都沒有嗎?這樣吧,我經我老婆多年調教頗有建樹,要不這會兒我給你倆拍個合照吧?”
岳千靈想說這里環境會不會太亂了,但見駱駝已經拿出手機,便沒再說什么。
他打開相機,念叨道:“林尋一直是個拍照面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拍證件照呢,小麻花你記得教教他。”
話音剛落,他看見鏡頭里的岳千靈,神情一滯。
“哎不是,怎么你也一副拍證件照的樣子啊?”
岳千靈余光瞄了一眼顧尋,見他也端端正正地坐著,臉上甚至都沒什么表情,便瞬間有了底氣。
“你快點兒,一會兒菜該涼了。”
駱駝看了一眼鏡頭中兩人端正嚴肅的表情,心想行吧,他哥們一萬年面癱臉就算了,沒想到找個女朋友一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然而就在他按下快門前一秒,鏡頭里的顧尋突然側身朝岳千靈靠去。
畫面定格,岳千靈因為驚喜而睜大的雙眼閃閃發亮,嘴角微揚。
而顧尋只有一個側面,在她臉頰落下一個輕吻。
駱駝:“……”
夠了。
他只拍了這一張就默默放下手機。
“吃飯吧。”
因為出來得晚,這頓飯沒吃多久駱駝就擱了筷子,說他老婆今天有點兒不舒服,想早點回去陪著。
岳千靈和顧尋自然也沒有多留,和他一起走到停車的地方,目送他的車尾燈拐出巷子,才掉頭往回走。
“真好啊。”
岳千靈拉著顧尋的手前后擺動,同時感慨道,“駱駝對她老婆可真好。”
顧尋挑了挑眉,“我對你不好?”
岳千靈抿著唇笑,嘀咕道,“我又沒有說你,你可真敏感。”
“敏感……”
顧尋聲音不大,自言自語般地說,“我確實很敏感,哪兒都敏感。”
話題好像突然拐向了不對勁的地方。
岳千靈臉上愜意的表情頓時消失,目光閃爍地盯著前方的霓虹燈。
這種狀態持續到他們回酒店。
一開門,岳千靈盯著這間寬敞的房間,眼珠轉了好幾圈,視線落到浴室里,然后問:“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
顧尋走到床邊拿起遙控,把窗簾關上。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回過頭,見岳千靈已經抱著自己的睡衣跑進了浴室。
隔著磨砂玻璃,他看見浴室里的百葉窗緩緩降下,才懶散地坐到椅子上,把憋了兩天的笑意從眼底釋放。
緊張個什么。
好像要把她怎么樣似的。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在外出的時候做點兒什么。
幾分鐘后,浴室里水聲響起。
原本在看手機的顧尋思緒緩緩被侵擾。
間隔著縫隙的百葉窗并不能將風光完全遮掩,顧尋抬起頭,視線落在那透著影影綽綽身影的磨砂玻璃上。
越是朦朧的視覺,反而確實勾起他更濃重的欲念。
當她彎下腰,長發滑落的瞬間,顧尋小腹一緊,倏地坐直。
在此之前的想法全都拋到了腦后。
也是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人。
岳千靈這個澡洗得特別久。
當她感覺熱氣快憋得她無法呼吸后才關了水龍頭,緩緩擦干身上的水,盯著一頭濕發走了出來。
她穿著睡衣,沒多看顧尋一眼,拿著吹風徑直走到桌前,然后開始吹頭發。
顧尋也沒說什么,只是從她身后經過時,他的手臂輕輕擦過岳千靈的肩膀。
分明只是很輕的接觸,卻讓岳千靈吹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
直到他進了浴室,岳千靈才繼續薅著自己的頭發。
男生洗澡一般都比較快,岳千靈這樣想著,反而放慢了自己吹頭發的動作。
然而等她一頭長發徹底干了,顧尋也還沒出來。
岳千靈往浴室看了一眼,視線觸及到玻璃上的身影時倏地收回,忙不迭去掏出洗漱包開始護膚。
也不知道為什么連他也洗了這么久的澡。
岳千靈抹完身體乳后,往浴室那邊看了一眼。
同一時刻他正好關了水,岳千靈下意識感覺自己好像偷看被抓包似的,“嗖”得一下躥到床上。
顧尋出來時,岳千靈已經側躺在床上,嚴嚴實實地蓋著被子,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但顧尋知道她肯定沒睡著。
他走到床邊,彎腰湊到她身前問道:“吹風機你放在哪兒了?”
岳千靈的睫毛輕顫,好一會兒,才徐徐睜眼。
“就在桌——你怎么不穿衣服?!”
顧尋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僅有的一條睡褲,漫不經心地說:“反正等下都要脫。”
岳千靈:“……”
她翻了個身,背對顧尋重新閉上眼。
當視覺消失,聽覺卻變得格外靈敏。
岳千靈聽著他吹頭發,聽著他整理東西,又聽著他腳步聲漸近,直到床邊塌陷下來。
隨后,當他的氣息靠近的那一瞬間,岳千靈被他從背后攬住。
他的體溫好像比晚上走路回來時還要高,當他的手掌在岳千靈小腹輕輕摩挲時,岳千靈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燙。
然而他也只是輕撫她的小腹,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怎么這么瘦。”
岳千靈感覺到他赤裸的前胸緊緊貼著自己的背,相隔的那件睡衣就像消失了一般,她渾身的神經末梢都在輕顫,此時根本沒有心情說話。
其實之前兩人坐在客廳看電影時,他也習慣這樣抱住她的腰,也是這樣親昵的動作,岳千靈也沒多想過。
可是這會兒畢竟是在床上,不是沙發。
而顧尋也沒有非要等她回應,下巴時不時輕蹭她脖子,手指在她睡衣扣子邊打轉,卻沒有要解開的意思。
好一會兒,岳千靈實在受不了了,擠著齒縫蹦出幾個字。
“你要開始就快點,別折騰我了!”
拂在她后頸的呼吸果然變重了些。
然后用沉啞的嗓音,說出極不要臉的話。
“那你會對我負責嗎?”
岳千靈咬著牙點頭。
“負責負責!”
下一秒,他的手直接掀起她的睡衣,從小腹一路往上。
當灼熱的掌心覆上從未被觸及過的地方時,岳千靈雙眼閉得更緊,鼻腔里溢出一聲悶哼。
接下來她的意識在緊張中渙散,隨著他的動作自然地轉為平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睡衣的扣子在什么時候被解開的,感覺到肩膀上兩條細帶滑落時,她不受控制地睜眼,對上了顧尋情緒翻涌的雙眼。
他的手指勾住她的肩帶,再一次詢問。
“可以嗎?”
岳千靈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迎接他的吻。
而后兩廂纏綿,岳千靈的意識在他的喘息聲中沉淪又清晰,嗓子里情不自禁地悶哼出讓她自己都臉紅心跳的聲音。
當他的雙唇從鎖骨往下延綿時,岳千靈渾身像燃起了火似的,一遍遍地戰栗。
而他對她身體的探索終于循序漸進到最后一步。
潮濕感一點點地蔓延開來,岳千靈睜眼又閉眼,意識到自己出現了傳說中的那種生理反應的同時,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
不一會兒,他終于收了手,起身坐到床邊。
岳千靈知道他在做什么,沒有出聲,也沒有閉眼。
直到他再次覆過來,岳千靈深提著氣,指尖深深陷入柔軟的床單中。
兩人竟意外地很契合。
熬過最開始的生澀后,痛楚很快被另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覆蓋。
這人經驗不多,理論倒是挺豐富,并且樂于將理論付諸于實踐。
靜謐悶熱的房間里,開始傳出兩人深淺不一的聲音。
完全適應了之后,兩人終于有了言語上的互動。
在沉沉浮浮的悶哼中,岳千靈的聲音像在低泣,也像在撒嬌。
“嗯……你不要這樣……”
“有點受不了了……”
到后來,在他低聲誘哄地索要更多中,岳千靈哼哼唧唧的聲音逐漸變成了——
“顧尋我操你大爺!!!”
時間的流逝既快也慢。
岳千靈的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難受和愉悅中交迭。
然而真正云收雨歇之后,她趴在床上,艱難地伸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才驚覺時間竟然已經過了這么久。
和她的精疲力盡相比,顧尋似乎尚有余力。
他把岳千靈的腦袋掰過來,細致地擦干她眼角的生理淚水,隨手雙手穿過她的腰間。
收緊地那一剎那,岳千靈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往后一縮。
“你還想干嘛?!”
顧尋抬了抬眉,低頭看著她。
“我抱你去洗澡。”
“誰要你抱。”
說著,岳千靈從枕邊掏出揉得皺巴巴的睡衣,往身上一批,連扣子都懶得扣,雙手扯著前襟遮住前胸就打算下床。
然而剛剛雙手剛剛撐住床沿,她便悶哼一聲。
片刻后,她抬起頭,可憐巴巴地露出求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