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淮君公子說服姜夫人一事,陸小小并不知曉。
到了落陽客棧后,謝熙本想要一間三樓的上等房,帶陸小小上去休息,卻又聽到了陸小小的阻止:“不必了,夫君,我在大堂里坐坐就好。”
不知蘇州近來有沒有什么八卦可以讓我聽聽。
也不知木青侍衛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陸小小心里裝著事,扯著謝熙的衣袖,在大堂里找了個較為隱蔽的桌子,坐了下來。
桌面上正好擺著茶壺和兩個茶杯,陸小小剛拎起茶壺,就先聽到旁邊的另一張桌子那傳來一段刻意壓低了嗓音的話:“趙兄,那件事你聽說了沒有?”
就這么一句話,瞬間就勾起了陸小小的好奇心。
欲要倒茶的動作頓住,陸小小忍不住側目,就只見到兩位男子的背影。
她低著頭,悄悄的往那邊挪了挪,微側著耳朵,認真的聽著他們的談論。
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啊?怎么會有人說八卦都不說清楚一點的!?
謝熙:“……”
謝熙默不作聲的接過了陸小小手中的茶壺,動作輕柔的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陸小小的面前,他端起另一杯,低頭淺抿了一口,余光卻不著痕跡的落在旁邊那桌的客人身上。
不止夫人好奇,他也想聽聽究竟會是何事。
被稱為趙兄的趙無錢輕哼一聲,看著擺了滿桌的佳肴,亦是瞬間就沒了食欲,說出來的語氣都帶著一絲怨恨:“怎么可能會沒聽說?”
“若不是那個姓李的以權勢作要挾,憐兒姑娘又怎么可能會同意李家的婚事?”
明明當初他都要和憐兒表明心意了,結果卻被李有斌從中作梗,硬生生的將憐兒搶了過去!
那李有斌竟然還敢當眾要挾憐兒姑娘,若憐兒姑娘不同意嫁給他,他就讓憐兒姑娘一家死無葬身之地!
實在是可惡至極!
可恨他趙無錢僅是一介商人,無權無勢,根本就奈何不了李有斌,就連府衙里的狗官,都是站在李有斌那邊,不為百姓主持公道,枉顧百姓生死!
越是回想,趙無錢心中就越恨,一腔恨意無法發泄,只能在這兒借酒消愁。
趙無錢拎起酒壺,盡數倒入口中,語氣譏諷:“別人怕那個姓李的,我可不怕他!不過是有著一個當外室的姐姐,他也敢這般囂張,難不成,這天底下就真的沒有王法了!?”
“小聲點!”
坐在一旁的青衫男子名為魏見青,聽聞此言,魏見青微皺了皺眉宇,如今大庭廣眾之下,有些話不該說出來的,難免會惹來禍端。
魏見青伸出手,想要將趙無錢手中的酒壺奪過來,結果趙無錢卻死死的抱緊酒壺,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做些什么。
早知他就應該在客棧里開間客房。
魏見青收回手揉了揉眉心,嘆了聲:“趙兄別喝了,免得喝酒誤事。”
“不行!”
醉意上涌的趙無錢冷不丁的大喝一聲:“我的憐兒姑娘都要成為別人的女人了,我心里難受,你怎么連酒都不讓我喝了?”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不少客人的目光。
魏見青:“……”
再一次懊悔沒開間客房,在大堂里談話的確不能盡興。
見著趙無錢有些醉了,魏見青一狠心,奪走他的酒壺。
魏見青沉著聲道:“若你還想見到你的憐兒姑娘,那你就先聽我的話去做。”
一聽到“憐兒姑娘”這四個字,本是醉意上涌的趙無錢勉強恢復了清醒,他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魏見青:“魏兄,你說,我聽著。”
其實趙無錢也不知魏兄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他只知魏兄似乎很神秘,為人也很仗義。
說不準,魏兄真的有辦法讓憐兒姑娘回到他的身邊。
趙無錢對憐兒姑娘的在意,讓魏見青覺得很滿意。
有憐兒姑娘作為誘餌,才能讓趙無錢更好的替他辦事。
魏見青放低了嗓音道:“趙兄可知,在李公子成婚那日,他的那位姐姐也會前來蘇州送禮?”
“聽聞,江南總督史大人也會過來。”
最后一句話,魏見青的聲音更低了,陸小小并未聽清,可謝熙卻聽到了。
謝熙垂眸,目光落在桌面上的茶杯上,心中暗忖:史微安不好好的待在江寧,竟是打算和他的外室李氏前來蘇州賀喜?
難道,在史微安的心中,那位李氏就那么重要?
先前從陸小小知道史微安養著外室一事,謝熙就有派人前往江寧查證此事。
待查到那三個外室所住的院子后,謝熙還吩咐暗衛,暗中盯著那三人的舉動,尤其是李氏。
這兩日謝熙并未收到暗衛的傳信,尚且不知那邊的情況,沒想到,他竟是在落陽客棧里聽到了這個消息……
若江南總督史微安真的會來,那他的計劃也該有所變動了。
“江南總督史大人也會親自前來?”
趙無錢頓時目瞪口呆。
“是。”
瞥了趙無錢一眼,魏見青繼續往下說:“趙兄應該知曉,若江南總督史大人真的前來賀喜,那就足以證明李公子的姐姐待在史大人的身邊很得寵。”
“蘇州府衙那邊就只會更想著巴結李公子,到時候,蘇州城內就只會是李公子的天下了……”
“不行!”
像李有斌那種惡毒小人,讓他死千萬遍都不夠,怎么能一直讓他在蘇州城內繼續作惡!?
心知魏兄所言全是事實,趙無錢心中怒意橫生,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道:“魏兄可是已經想到了法子對付那個姓李的?”
魏見青一時沉默。
魏見青給趙無錢倒了杯茶,似有無奈的嘆了口氣,才開口:“辦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趙兄愿不愿意去做罷了。”
頓時,趙無錢望向魏見青的目光,仿佛一瞬間捉到了救命稻草那般,他的酒意早已散去,急急的道:
“只要魏兄能讓那個姓李的得了史大人的厭惡,讓憐兒姑娘回到我的身邊,無論魏兄讓我做什么,我都肯做!”
“這……”
魏見青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雖有辦法,但趙兄不一定敢做。”
趙無錢:“為了憐兒姑娘,我什么都不怕!”
“好!”
魏見青笑了:“趙兄對憐兒姑娘的情意實在是令我頗為感動,趙兄和憐兒姑娘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事關江南總督史微安,魏見青不想沾手,免得暴露了他的身份,但同樣,他想要報仇,報復史微安,那就只能借助他人之手。
趙無錢就是魏見青精心挑中的棋子。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我亦不好直言,免得一時走漏了風聲,為趙兄惹來殺身之禍。”
“不如,趙兄,我們先換個地方?”
魏見青的聲音很輕,只有趙無錢一人能聽得清。
謝熙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
隨后,魏見青和趙無錢二人起身離去。
謝熙坐著沒動,背在身后的左手卻悄無聲息的做了個手勢。
大堂里有一人亦是跟著起身離去,很快就追上了魏趙二人的腳步。
陸小小并未注意到這一幕,而是沉迷于吃瓜之中。
實在是魏見青的聲音太小了,陸小小又沒有謝熙那般習武之人的耳力,能聽到的話并不多,斷斷續續的聽著也不過癮。
陸小小便干脆的點開了系統,找出了有關魏見青此人的劇情。
猝不及防的就又吃到了大瓜。
不得了了,魏見青竟然是史微安的親生兒子!!!
陸小小倒吸了一口涼氣。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謝熙也被驚到了。
史微安曾有過一個結拜大哥,大哥待他如親弟,他卻盯上了大嫂,史微安設法害死了大哥之后,又當著大哥的牌位強要了大嫂,更將大嫂囚禁起來,在得知大嫂懷孕后,強迫她生下孩子……
在魏見青五歲的時候,史微安生怕東窗事發,親手殺了大嫂,并放火打算毀尸滅跡,當時魏見青被他的娘親藏在地窖之中,才得以逃生……
史微安這個畜生!
陸小小氣得牙癢癢的,心情瞬間就不好了,像他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讓他去死都是便宜了他!
魏見青一心謀劃著找史微安報仇,說不定,在史微安前來蘇州的那段日子里,魏見青就會動手,那我要不要提醒一下殿下,免得史微安真的被魏見青給殺了。
不能讓史微安死得太容易了。
謝熙已經全都聽到了。
謝熙也沒想到,方才那個魏兄竟是打算找史微安報仇的。
不過陸小小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依著史微安所犯的罪行,不能讓他死得太容易了。
陸小小關了系統。
此時她心中的怒意尚未能平息下來,連帶著她的臉色都有些難看,氣鼓鼓的模樣讓謝熙忍不住心生憐愛,他率先開口:“瞧著夫人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莫不是昨夜不曾睡好?”
陸小小一噎,她抬眸望向謝熙,一雙圓溜溜的杏眸仿佛盛著委屈,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才不是沒睡好,我分明是被氣到了!史微安那個狗東西!
謝熙心知緣由,也不好說些什么,一時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些心疼她:“夫人可要上樓歇會?”
陸小小搖了搖頭:“夫君,我只是突然覺得這兒有些悶,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而且,我們來了落陽客棧,也不知木青侍衛此時怎么樣了……”
謝熙拉著陸小小的衣袖,起身,“若夫人不放心,那就去府衙那邊瞧瞧?”
“夫君就不怕……”
“不會。”
知曉陸小小的擔憂,謝熙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只要他不說,在蘇州城內,就不會有任何一個官員知曉他就是太子。
更何況,以往他們上京述職,也沒有資格見到他這個太子殿下。
聽著殿下說得這般篤定,陸小小心動了:“那夫君,我們就過去瞧瞧?”
“不過,一旦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我們就趕緊走,可好?”
謝熙眉眼間流露出溫柔的笑意,修長的手指輕刮了刮她的鼻翼,笑言:“好,都聽夫人的。”
陸小小:“……”
沒想到殿下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陸小小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神情怔怔的望著他。
殿下他這是……
謝熙神情自若,仿佛不知她心中的震驚,帶著陸小小走出了落陽客棧。
不過,謝熙不知去府衙該往哪邊走,還是陸小小回過神來后,特意去問了旁人,才知曉。
“夫君,我們該往這邊走。”
“好,聽夫人的。”
“……”
我就是指了路,殿下為何說得這般溫柔?
不過,自出了盛京之后,我總覺得殿下待我似乎越來越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還是說,殿下對誰都是這么溫柔體貼的?
思及此,陸小小放慢了腳步,偷偷的瞄了謝熙一眼,不料卻被捉了個正著。
陸小小飛快的移開了目光,佯裝若無其事的輕咳了一聲。
只要我的眼睛轉得快,殿下就不會知道我在偷看他!
謝熙忍俊不禁。
謝熙忍著笑意,溫柔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陸小小:“夫人,前面就是府衙了。”
“嗯。”
陸小小低低的應了聲,緊攥著謝熙的衣袖,想了想,她道:“夫君,我們就這樣進去?”
守在外面的那些衙役應該不會讓我們進去的吧?
坐在里面的大人都是一直偏幫李有斌的,就是不知那塊玉佩能不能震懾得住那位大人。
若是那位大人非要護著李有斌,那木青侍衛就會遭殃了。
陸小小不免有些擔憂。
不管怎么樣,木青侍衛是殿下的貼身侍衛,若木青侍衛在府衙里受了刑,那就是在打殿下的臉面。
“夫人別怕。”
謝熙垂眸,向來溫柔的眼眸忽地就微冷了下來,他溫聲安撫著陸小小,“我們不從正門進去,要從府衙的后院進。”
那位賈大人識趣些還好,若賈大人非要一條路走到黑,那他也不是沒有法子對付他。
在離開盛京城之前,父皇曾給他一道圣旨。
無論他要做什么,只要不危及黎國江山和百姓,父皇都會為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