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州府衙的后院。
因著被送過來的人是李有斌,賈大人就打算直接在后院解決二人的事端。
可當木青表明身份,他是四皇子的侍衛時,賈大人瞬間就懵了。
賈大人深感左右為難。
李有斌有衙役護著,靠坐在椅子上朝著木青拋去囂張的眼神,他張了張嘴,無聲的道:來啊,有本事就讓大人對我動刑啊!
真以為他李有斌在蘇州城內沒有靠山!?
木青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片刻,忽地冷笑一聲:“賈大人這是打算放任不管了?”
凡是想傷及殿下的人,都不能輕饒。
言罷,木青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龍紋玉佩正是皇室皇子的身份象征,面上更是刻著一個“四”字。
這枚龍紋玉佩就是無聲的威脅。
突然被提及的賈大人:“……”
賈大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李家少爺在街上肆意縱馬一事,賈大人壓根就不想管,反正李家少爺干過的壞事也不止這么一件。
更何況,李家可是有江南總督史大人護著,誰敢管?
賈大人身為蘇州的州牧,他根本就不敢光明正大的跟江南總督作對,史微安此人向來心狠手辣,自是容不得旁人忤逆他的意思。
賈大人就怕,此事若他處理得不好,說不準哪日他死在家中都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咳。”
賈大人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他勉強緩了緩臉色,義正言辭的道:“李家少爺的確是在街上縱馬,可他并未傷人,亦無苦主,就算本官身為蘇州州牧,那也不能隨意杖打無辜百姓……”
此言一出,李有斌臉上的神情就越發的囂張,他拂了拂衣袖,從容的站起來鼓掌,語氣得意的道:“賈大人說得的確有理,我就知賈大人向來辦事公道,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百姓。”
“我不過是一時著急著出城,才會讓馬兒跑快了些,偏生此人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斬殺了我的馬。”
語氣一頓,李有斌輕哼,斜睨了木青一眼,眼神陰狠:“賈大人,他當街斬殺我的馬,驚擾到了我這個馬的主人,那我是不是也能找賈大人為我主持公道?”
“這……”
賈大人一時無言。
一方是四皇子的侍衛,一方是江南總督要護著的人,無論是哪方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賈大人急得額頭直冒冷汗。
若早知今日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就該留在家中,對外聲稱重病臥床了!
“賈大人,并非是我刻意為難你。”
木青當然知道賈大人是站在李家少爺那邊的。
可殿下和陸奉儀都想讓此人得到應有的責罰,木青自然就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李家少爺。
木青神情平靜,仿佛不曾聽到李家少爺的指控,他抬眸望向坐在前方的賈大人,語氣淡淡的道:“此人當街縱馬,傷到了我的主子,賈大人應當知曉孰輕孰重?”
謝熙帶著陸小小剛靠近后院的小門,忽地,謝熙就聽見了從里面傳出來的動靜。
是木青的聲音。
謝熙倒是沒想到像木青這般耿直的性子,竟然也會撒謊。
既然是在說他這個主子受了傷,那他就更不能進后院。
看來,木青應對這樣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很多……
謝熙突然停下腳步,陸小小頓時懵了。
她愣在原地,一時沒說話,圓溜溜的杏眸卻像是會說話那般,直勾勾的盯著他。
瞬間,修長的手指抵在她那殷紅的唇瓣,謝熙輕輕的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陸小小眨了眨眼。
清淺的笑意在謝熙的眸間漾開,余光瞥見種在外面靠近后院墻邊的那棵大樹,枝繁葉茂,最能隱藏身形
謝熙一伸手,將陸小小攬入懷中,運用輕功帶著她一起上了樹頂。
陸小小心下一驚,反應極快的將臉埋在他的懷里,不敢亂動。
到了樹上,謝熙望向后院的情形就越發的清晰。
整個后院盡攬入眼底,陸小小這才明白謝熙的用意。
“什么!?”
賈大人被木青侍衛的那句話驚得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瞪大雙眸,難以維持冷靜,死死的盯著木青,語氣驚慌的詢問:“那四……四公子竟是受了傷?”
先前聽過眼前這位侍衛的叮囑,四皇子前來蘇州是隱藏了身份,賈大人不敢當著其他人的面直呼四皇子,便擅自改稱四公子。
賈大人本以為,李家少爺在街上縱馬,被四皇子瞧見了,才會想著讓侍衛將他送來府衙,卻萬萬沒想到,竟是李家少爺縱馬傷了四皇子!
賈大人心有恐慌,不知四皇子為何會前來蘇州,若四皇子真的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受了傷,那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木青并未言語,僅是眼神平靜的望著賈大人。
賈大人:!!!
那平靜無波的眼神,令賈大人瞬間更慌了,一下子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看來,定然是四皇子受了重傷,才會讓這位侍衛如此沉默。
該死的李有斌,竟然還敢欺騙他,說不曾傷及旁人!?
難不成四皇子就不是人!??
賈大人心中氣極,惡狠狠的瞪著李有斌,氣李有斌給自己帶來這么大的麻煩,枉自己平日里費盡心思為他遮掩惡行,百般護著他,結果他倒好,直接捅出了個大簍子!
李有斌:???
賈大人竟然敢瞪他!
李有斌壓根就不知賈大人和那個侍衛究竟在打什么啞語,他一臉不解的望著惶恐不安的賈大人,語氣依舊很囂張的道:“賈大人何須再和他廢話,就該杖打此人五十大板,滅了他的威風!就是可憐我的愛馬死得那般凄慘……”
“你閉嘴!”
賈大人被氣得脖子都紅了,額頭青筋冒起,他指尖顫抖的指著李有斌,命令一旁的衙役:“李有斌在街上肆意縱馬傷人,你們給本官將他押起來,杖打三十大板!”
說著,賈大人忍不住伸出手扶了扶自己頭上的烏紗帽,連忙道:“本官已經聽從四公子的吩咐行事,不知本官能不能去見見四公子?”
木青還沒說話,猝不及防被衙役押起來的李有斌瞬間就炸了,李有斌怒瞪著賈大人,拼命的掙扎著,想要掙開兩個衙役的束縛,“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杖打我三十大板?”
“你莫不是忘了我的靠山是誰!?”
賈大人:?
“你才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騙本官!”
雖然賈大人是害怕江南總督史大人的手段,可如今四皇子在他管轄的范圍之內受了傷,若他不給四皇子一個交代,怕是他連官都當不成!
若史大人非要追究此事,那他就直言是四皇子非要逼著他杖打李家少爺,將責任全推給四皇子,想必史大人看在四皇子因李家少爺而受傷的份上,不會再來為難他的。
這般一想,賈大人想通了,瞬間就支棱起來了,他呼出一口濁氣,很是威風的指著李有斌道:“打!三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
聞言,兩個衙役應了聲,二人紛紛收斂了眼中的驚訝,毫不遲疑的抬起手中的板子。
不待李有斌反應過來,沉重的板子就落在了他的臀部。
“啊”的一聲慘叫從李有斌的口中喊出來。
“啊啊啊啊——”
一聲聲慘叫響徹了整個后院,簡直跟殺豬一樣。
賈大人一臉嫌棄的站遠了些,叫得太難聽了,吵到他的耳朵了。
望向木青的時候,賈大人又是一臉諂媚:“不知四公子會不會滿意這個結果?”
木青微抬下巴,語氣淡淡的道:“待完事后,我便回去跟主子匯報一聲。”
“那……那本官想見四公子一事……”
若能在四皇子跟前露個臉,說不定,他也能得到四皇子的賞識。
只要四皇子能在皇帝的面前為他美言幾句,那他就能繼續往上升官了。
賈大人在心里想得美滋滋的。
“此事還需我回去跟主子匯報,賈大人先在府上等我的消息。”
木青懶得再敷衍他了,反正殿下吩咐的事情,他都已經辦好了。
三十大板打下去,就算李家少爺死不了,也得要躺在床上休養一個多月,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若殿下和陸奉儀再不解氣,就再將李家少爺捉起來打幾頓就好了。
“啊啊啊——”
李有斌莫名覺得背脊一涼,完全不知有人又要算計自己,他只覺得臀上的疼痛就越發的難熬,慘叫聲一聲比一聲高。
直到三十大板全都打完了,李有斌已經被痛暈過去,木青才轉身離開了府衙的后院。
離開前,木青腳步微頓,還不忘給賈大人畫了個大餅:“賈大人是個聰明人,若能得到主子的庇護,想必賈大人往后定是官途亨通。”
“好好好!”
賈大人當即激動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若有四皇子撐腰,那江南總督史大人也該對他有點顧忌了。
賈大人尚在做著美夢,剛剛杖打李有斌的其中一個衙役道:“大人,這李家少爺暈過去了,可要請大夫過來?”
賈大人頓時回過神來,一臉嫌惡的望著昏死過去的李有斌,沒好氣的道:“請什么請,趕緊將人扔回李府!”
往后他也是有四皇子撐腰的人了,一個小小的賤民壓根就不值得他白費心思!
兩個衙役飛快的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要知道,平日里大人總是會捧著李家少爺,無論是何人前來告狀,都會護著李家少爺。
他們本以為這一次也不例外,卻沒想到,挨打的竟是李家少爺!
方才的那位男子究竟是何人?
竟能讓大人不惜得罪李家少爺,也要讓對方解氣?
兩個衙役心有疑惑,卻不敢當著大人的面直言,只好抬著昏迷不醒的李家少爺出了后院,往李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并不知,他們剛走,兩道身影就從樹上輕盈的飛了下來。
看著流在地面上的血跡,方才李有斌受杖刑的那一幕,可真讓陸小小解氣了一點點。
就是可惜,不能靠近看清李有斌受刑時那痛苦的嘴臉。
陸小小忍不住出言感嘆:“真沒想到啊,木青侍衛還是挺厲害的,差點就把賈大人忽悠瘸了。”
竟是能讓賈大人跟李有斌狗咬狗,愣是扯著四皇子的大旗,說得讓賈大人杖打了李有斌三十大板!
不知為何,聽到她這般夸贊木青,謝熙心中莫名有些酸澀。
謝熙抿了抿唇,正想開口。
不過還得是殿下教得好,若不是有殿下這般足智多謀的主子,木青侍衛也不會有今日的機敏。
“咳。”
聽到陸小小的心聲,謝熙耳垂微紅,他握拳輕咳,掩飾自己心中的雀躍,附和了一句:“木青侍衛今日的表現的確很不錯。”嗯,都是他教的。
陸小小扯了扯謝熙的衣袖,道:“那夫君,我們先去找木青侍衛吧?”
就李有斌今日受的這三十大板,想必到了他成親那日,都起不來去接親了吧?
也不知魏見青他們會不會有所行動……
此事也不知該如何跟殿下提起。
陸小小還在愁著這件事情。
謝熙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不能說,他深感無奈,忍不住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溫柔的道:“好。”
陸小小并未注意到殿下的異樣,她扯著殿下的衣袖,率先往前面走去。
謝熙被她帶著走,忍不住笑言:“夫人走得這么快,可知木青此時往那邊走?”
“夫君可別小瞧我,我方才可是有注意到木青侍衛走的是哪個方向!”
木青侍衛從后院出來時,陸小小就有注意到了。
只是怕驚動到院中的賈大人和衙役,陸小小才沒有貿然出言喊住木青侍衛。
謝熙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好,那就有勞夫人帶路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木青侍衛:“……”
他是不是應該上前,告知陸奉儀,他從出來后,就已經察覺到殿下和陸奉儀的存在。
因此,木青并未走開,而是選擇隱藏在殿下和陸奉儀的附近。
殿下定是早有察覺的,就是陸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