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

第二十七章:投懷

“爺沒說過這話嗎?”陳氏跟著秦紹多年,半點細微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我這就托人送這死丫頭送回去,走!”陳氏拽著舒涵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爺!紹哥哥!你說過的,在書房你說要我跟著你走,你忘了嗎?紹哥哥我為你得罪了大夫人,您說怕我被責難——”

秦紹站起身擋住陳氏:“奶娘您急什么,我只是方才走神了,沒顧得上說罷了,是我讓舒涵跟來的。”

“爺,您不要為了這丫頭心軟,她——”

“奶娘說哪兒的話,真是我的意思,這容王府里真信得過的又有幾人,我自是想舒涵留下的。”秦紹說。

陳氏黑著臉看向哭求的女兒,嗨了聲松開手。

舒涵立刻躲到秦紹身后,獸一樣拽著她的袍底,秦紹安撫地拍拍她頭頂:“快起來吧。”

奶娘和燕妙出去分派眾丫鬟廝事物,秦紹找個借口留下舒涵。

“你告訴父王是我讓你跟來的?”她問。

只有兩人在場,舒涵也不好隱瞞,當即跪倒眼淚汪汪地看向秦紹:“爺恕罪,我是太想跟著您,才出此下策。”

秦紹蹙眉,她一時覺得眼前的舒涵十分陌生。

前世她被容宿搶到長安,也不見舒涵苦苦追尋,是真的怕顧氏恨她阻了騁兒的前途繼續留在王府會造到報復,還是另有因由?

“奶娘似乎,并不想讓你跟我來長安。”秦紹問。

舒涵一抖,紅著眼戚戚然道:“娘何止不想讓我跟著您,娘還想隨便找個人把我嫁了,倒好像我不是她親生得一樣!”

“嫁了?”秦紹哭笑不得,敢情舒涵是找她幫忙逃婚的。

舒涵顫顫看向秦紹,身體里的血液漸漸冷下來。

聽到她娘要把她嫁掉的消息,爺真的一點兒也不急,難道爺是真的沒想過要收了她。

“爺帶燕妙來,卻不曾想到舒涵。”舒涵紅著眼道。

秦紹終于聽出話里幾分幽怨,撓了撓頭開口便是一番大道理:“你是奶娘的女兒,便是父親和嫂嫂遷怒于你也不會將你怎樣,但燕妙不一樣,她在王府無根無憑,父王只怕頃刻便要打死她出氣。”

裕王看中燕妙,不過是看出她心思至純,忠貞不二。

但如今這份忠貞不是對他本人,而是轉對秦紹,甚至還被用來和他作對,裕王到底是鐵血殺伐的冷面王爺,豈容燕妙活命。

“爺不必說了,都是舒涵糊涂,誤會了您。”舒涵轉悲為喜,將頭枕在秦紹膝蓋上道:“爺心里有大計,舒涵都明白,舒涵一定幫您做成大事。”

秦紹面上不動聲色,但這話卻越聽越讓她奇怪。

“爺,容王爺派人來請,邀您到正堂呢。”燕妙叩了兩下門。

秦紹騰地站起來,舒涵險些趴在地上,但秦紹卻狠下心越過女孩大步出門:“去回了來人,就說本世子馬上就到。”

燕妙看了舒涵一眼,便收回目光尾隨秦紹而去。

舒涵盯著燕妙背影,拳頭攥得咯吱響。

朝熙別苑去往容王府正堂,要走上一炷香的時間,秦紹便上了府內用的軟轎,由二人抬了往正堂去。

這番做派可有些女子行徑,容宿留在別院里的心腹侍衛大業想勸一句,卻被燕妙一句話懟了回來:“我們爺那樣厲害,要是樣樣都被你看透還了得?”

大業瞧這丫頭下巴都要翹天上去了,自己也摸了摸下巴,許是他真的蠢笨,領會不了世子爺的意思?

瞬間,大業決定要跟世子爺多學習學習,做奴才的,如果不能領會上意,那可就沒兩年好日子了。

秦紹坐在軟轎內慢悠悠地來到臨近大堂處:“停下吧。”

“爺,這就快到了。”廝提醒。

“所以才叫你們停下。”秦紹揮揮手,轎夫從命,她施施然走下轎子,撣了撣袍底往前走去。

“爺,您……”燕妙遲疑著跟上去:“您怎么又不坐轎子了?”

秦紹從袖子里取出一把折扇,不疾不徐地展開,扇面一副水墨山水圖,她輕搖兩下答道:“你家世子是堂堂裕王嫡子,豈能做那乘軟轎來往的女兒姿態?”

這次輪到燕妙愣住了。

敢情爺方才坐轎代步,還真是為了偷懶啊!

這次不光是大業要學習猜測主子心思,連燕妙都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不能落下。

秦紹搖著折扇從廊下走過,繞過一個花園,透過漏窗看見正堂右側堆起的假山嶙峋自然。

她不疾不徐地走,一邊盤算容王此次見她的打算。

哪知還沒到門前,就聽里頭一聲渾厚有力的喝聲:“來人,把我的馬鞭取來!”

她眼前一亮,容王這是唱的哪出戲?

“父親息怒,孩兒知錯!”兩道聲音齊齊響起,驚得秦紹直想掏耳朵,這里面可有容宿那狗賊的聲音。

怎么,容王這是要在她面前責打兒子不成?

苦肉計。

秦紹腦子里迅速蹦出這三個字,只是不知這出大戲是要唱來做什么。

她低頭看看自己,一個寄人籬下的世子,前路渺茫。

容王則如日中天,一個妹妹在宮里做貴妃和皇帝是潛邸的情分,一個長女做容妃,深得太后寵愛,端的是風光無限,又長了她足足一輩,何必要做這場大戲給她看?

秦紹還沒想出什么頭緒,就已經走到大殿門前。

“起來吧,我這院子里的大事情,可就都交給你了。”秦紹點頭,便直接越過褚英直進了屋子:

褚英站起身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陳氏。

世子是對她的名字有什么意見嗎?

陳氏當然不能回答他,便是連秦紹自己都沒想清楚,只坐在桌前發愣。

褚英。

楚瑩。

前世她身邊得力的女官楚瑩,竟然是褚成的女兒!

這么說來,楚瑩,不,是褚英,一直都是父王安插在她身邊的人了?

可父王既然能把人安放到她身邊,又為什么不與她聯系,反而要把她也蒙在鼓里?

難不成,前世的父王連她也信不過?

“爺!奴婢可算見到您了!”

秦紹被這一聲打斷,抬眼看去,竟然是舒涵眼淚汪汪地撲進門來,跪在她腳下哭:“您還能想著奴婢,要奴婢來長安伺候,奴婢感激不盡。”

秦紹一怔,她什么時候要舒涵來長安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