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這是卷子。”
“朕知道這是卷子,這黑黢黢的,是研究出來的新口味兒?”皇上捏了捏,硬梆梆的,能砸死狗。
混賬。
這蒸的什么玩意兒也敢拿到太和宮。
聞一聞,皇上差點兒被送走。
這是什么味道,好囂張,直沖天靈蓋。
“皇上,這是浣衣局的晚飯。”高讓嘆了口氣:“這發霉的卷子。有幾天了。”
“浣衣局的人就吃這個?這么節約?”
“也不是,是杜小主她的晚飯是這個。”
“也難為她了,這種東西看起來不好咽。”
“杜小主她沒吃,扔了。奴才撿回來給皇上看看。”
皇上心里想著,杜僅言這個女人,倒有兩分志氣。
這個發霉的卷子,自然是那邊的嬤嬤給她立規矩的,她敢把卷子扔了,看來是有幾分不服氣在里頭啊。
也不知道她能在浣衣局扛幾天。
餓肚子可不好受。
“皇上,這么些菜皇上吃得下嗎?”高讓試探著。
“你想吃了?”
“奴才不敢。”高讓跪在地上:“奴才是想......”
高讓是想著,能不能往浣衣局送個一碟兩碟的,橫豎皇上是吃不完的,如果他親自去送飯食,那幫嬤嬤好歹得高看杜僅言一眼,或許就沒那么苛待她了也說不定。
“你想送她進冷宮嗎?”皇上問。
高讓低頭一想,便不敢吱聲了。
午后太后召見了皇上,問他什么時候放明常在出冷宮。
皇上只是逗鸚鵡玩兒。
這意思就很明顯。
太后雖沒說什么,但皇上瞧得出,他一日不放明常在,太后便會跟杜僅言過不去。
在浣衣局里吃苦,就是太后的意思。
如果皇上護著杜僅言,那便是跟太后對著干。
太后想懲治杜僅言,比浣衣局更難熬的,恐怕就是冷宮了。
冷宮里日子難熬不說,還有杜僅言的宿敵明常在。
明常在正是一肚子火沒處灑,到時候還不得把杜僅言給吃了。
“還是皇上想得周全,得虧嬤嬤把杜小主投進水池里,奴才沒有動手。不然就是添亂了。”高讓給皇上布著菜。
“她被投進水池里了?”
“是啊。”
“撲騰了沒有?”
“撲騰了,被嬤嬤按進去好一會兒,估計喝了幾口水。”
或許是因為頭一天被投進了水池里,著了涼,次日杜僅言頭就熱起來。跟個小火爐一樣,呼出的氣也熱乎乎的。
想起來,卻吭哧吭哧,沒有力氣。
叫了聲木瓜,驚覺自己的嗓子已經成了安陵容:“寶娟......”
“別裝死狗,像你這樣偷懶的,我見得多了。”李嬤嬤給了杜僅言一雞毛撣子,而后親自到慈寧宮去跟太后告狀。
“杜小主她偷懶耍滑,挑吃撿喝,衣裳洗得不干凈,還不能洗夠數,早晨還賴床,死活不起來,約莫覺得自己是主子,我們做奴才的,不敢拿她怎么樣。”李嬤嬤觀察著太后的臉色。
“你沒用些手段?這些年你在浣衣局,可不是什么善茬兒。”太后歪了歪身子,放下手里的佛經。
李嬤嬤當年是先帝宮里灑掃的下人,當年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頗喜歡跟她說話,有了這一層關系,李嬤嬤就更得臉了,漸漸的,李嬤嬤開始給太后辦事,心狠手辣,讓后宮的女人聞風喪膽,因一次雨后沒及時擦干太和宮的積水,讓先帝摔了個趔趄,便罰她到浣衣局了,好在李嬤嬤耐活,先帝都崩多少年了,她在太后的默許下,在浣衣局風聲水起起來。當然,李嬤嬤的手段,太后略知一二,卻只當看不見,掌權者,誰沒點狠勁兒呢。
李嬤嬤陪笑:“倒是用了些手段的,只是......她是秀女出身,奴婢不大敢下狠手。”
打是打罵是罵,萬一弄出人命小皇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管理浣衣局這些年,這點事情也做不好?大抵是李嬤嬤你不行?”太后端起水給鸚鵡喂了一點兒。
男人最忌諱別人說不行。
李嬤嬤也一樣。
怎能在杜僅言身上栽跟頭。
雖然不能取她性命,可整治人的手段,李嬤嬤也有不少。
李嬤嬤灰頭土臉回了浣衣局。
略一思索,便來了主意。
很快,杜僅言就被提溜到小廚房。
李嬤嬤指使手下的婆子拿來一個裝咸菜的壇子。約莫著少說有七八斤。
“跪好了,雙手舉著壇子。”
不過是舉壇子,呵呵,之前蘇嬤嬤讓杜僅言舉壇子,后來蘇嬤嬤夾著包袱滾跑了。
不就是舉壇子嗎,我先開個掛。
“杜僅言,你不但不能按時洗好衣裳,且把貴妃娘娘的衣裳給弄破了。”李嬤嬤哼哧著。
“嬤嬤,我都招認了,貴妃娘娘的衣裳是我弄壞的,不關杜小主的事。”
“木瓜,你有幾個頭?”
木瓜一縮。
“搗衣棒。”
木瓜趕緊退回去。
“嬤嬤讓干什么,我認罰就是了,不要牽累她人。”杜僅言一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模樣,豪無懼色。
再美的美人,在日頭底下舉著七八斤的壇子,汗下來了,也不美了,舉上兩個時辰,胳膊酸得抬不起來,再罰她去洗三五盆衣裳,那酸爽,嘴再硬,也能撬開,也得求饒。
“壇子給她頂上。找個最熱的地兒,讓她跪好了。”李嬤嬤一聲令下,兩個婆子就把壇子抱到了杜僅言頭上。
茶水齊備,李嬤嬤翹著腿兒坐在陰涼里。
一壺茶喝下去,估計杜僅言就受不住了。
杜僅言舉著壇子,召喚小電。
“小電小電,怎么舉壇子自己不累?”
“讓別人舉。”
好主意。
“同病相連術,一次十積分。有效期四個時辰。”
一次十積分,買得起。
這幾天在浣衣局吃苦耐勞,小電還給獎勵了吃苦耐勞禮包,送了四十積分。
有了同病相連術,那李嬤嬤,對不住您老人家了。
杜僅言在心里默念李嬤嬤,念了三遍,就覺得身子突然輕了。
雖然還保持著舉壇子的姿勢,可一點兒也不累了。
李嬤嬤正在喝茶,突然手一僵,不由自主舉起了雙手,手中的茶壺咕咕咕往下冒水,淋了李嬤嬤一頭。
什么情況?
“嬤嬤,這是什么喝法?”一個婆子湊上去。
“你娘的喝法,還不幫著把我手放下來。”李嬤嬤有點慌。
兩個婆子來掰李嬤嬤的胳膊,卻怎么也掰不動。
李嬤嬤覺得胳膊好酸。
只一會兒,李嬤嬤就大汗淋漓了。
“嬤嬤怕不是中了邪。”有人小聲議論。
“不是罰杜小主舉壇子嗎?李嬤嬤怎么舉起茶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