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扶,本宮自己坐起來

第八十章 皇上,她罵您

“哀家很好。”太后慈祥地坐在錦榻上,交待關姑姑道:“越王回來一趟不易,把景仁宮昭寧孝敬來的鵝毛軟枕收拾了給越王帶走,對了,貴妃還送了一件大毛的披風,說是皇上賞賜的,她借花獻佛,也給越王帶著。”

太后又想著越王身邊如今已有女人伺候,雖那些女人沒有名份,越王也并未成家,但她們伺候越王有功,該有些賞賜才是,方顯得皇家的大氣博愛。又怕關姑姑找不明白,便親自去了庫房,開箱翻柜,找了兩樣石榴花樣的寶石簪子,一支金步搖并圓潤的珍珠耳環,還有南洋運來的珍珠粉六盒裝進一個楠木盒子里。

關姑姑給越王奉茶。

她一直伺候著太后,也一直伺候著越王,越王只是皮膚曬黑了些,粗糙了些,關姑姑便十分不忍:“王爺該是享福的人,邊塞那種地方,到底是苦,聽說夏天熱氣逼人,冬日苦寒,不宜修養。”

“只要陳國百姓能安居樂業,天下能太平,我受這點委屈不算什么。”

關姑姑眼圈一紅,在閔齊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先帝的某方面的影子:“越王鎮守邊塞,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

“按道理這話不該奴婢說,可是皇上近來常罷朝,為了一個夜郎送來的女人,弄得臣子們的心都涼了,這幾天遞奏折都遞到太后這里來了,奴婢也是憂心太后這把年紀了,還要為皇上的事操心。”

上官云兒的事,越王是知道的。

關姑姑這樣說,越王卻是驚訝的模樣,擺弄著白瓷茶具,望著茶具上大朵大朵的梔子花愣神,似乎并未把關姑姑的話放在心上。

“這個女人進宮不幾天便封為貴人,太后怕皇上貪戀女色,耽誤了國之根本,可聽說......”

“聽說了什么?”

“聽說這個女人又被皇上給幽禁起來了。”

“幽禁?為何?”

“奴婢也不知道,聽宮里人是這樣說的,說皇上他.......”

“說皇上什么?”

“說皇上他.......變心了......”

變心了。

呵呵。

越王自幼就懂得,帝王的感情比狗賤,帝王家的感情,不過是為了基業罷了。

越王捧著茶盞悠悠道:“真心是種瞬息萬變的東西,變心才是常態,宮里人誰再亂說,拉出去砍了就是了。”

“你們在說什么?”太后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聽到關姑姑又在告皇上的小黑狀,不免有些生氣。

果然關姑姑扶太后坐下,便不再多嘴了。

閔齊親自給太后端了茶,又給太后捶著背道:“太后,孩子跟關姑姑也不過是隨便聊聊罷了,畢竟有日子不見太后,總想多知道一點兒宮里的事,想知道太后過的好不好,順心不順心。”

太后養大的孩子,太后心里清楚。

越王如此這般,太后也只好拍拍他的手背嘆了口氣,屏退了眾人小聲說道:“齊兒,你是哀家親生,是嫡子,雖你比簡兒大,當年也曾得先帝喜歡,但如今當皇上的是簡兒,他雖不那么老練,但依我看,也并不昏聵,只是年紀尚輕,有些貪玩無狀罷了,無傷大雅,反而你不該背后議論皇上。為人臣子,不能失了規矩。”

“太后,孩兒只是隨便一聊,并沒有議論皇上的意思。”

太后抬起頭來,靜靜望著閔齊。

太后有了幾絲白發,光潔的額頭也有了一絲皺紋。

宮里的保養雖好,到底抵不過時光。

太后雖金尊玉貴養在宮中,到底有了年歲,眼睛里是沉淀下來的冷靜,還有兩分嚴厲。

越王極少看到太后這般嚴厲,當即低下頭去:“太后,孩兒知道錯了,以后不敢這樣了,今日是孩兒失態,以后會多加注意。”

太后聽了這話,才又恢復了慈母的模樣,將之前收拾的金銀首飾交給越王,并叮囑他:“你年紀也不小了,雖領兵在外,到底也該成個家,有個后代才是,如今哀家也不知道都是誰伺候在你身邊,只是她們也不容易,別虧待了人家,這些首飾,都是當年先帝賞哀家的,你看著留用吧。”

太和宮偏殿,一只夜鷹盤旋了幾圈,緩緩落到上官云兒的肩膀上。

偏殿里關押的是上官云兒,夜鷹識人。

“我的母國來信了。”上官云兒笑著搖了搖手上的鈴鐺,雖有兩班共八個侍衛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但她料想因為有夜郎這個靠山,陳國皇帝不敢拿她怎么樣,所以并不懼怕,反而換了個姿勢躺著:“你們最好不要苛待我,否則兵臨城下,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上官云兒死鴨子嘴硬。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娘們還嘚瑟起來了,高讓撇撇嘴,掐腰退到皇上身后。

“高讓,云貴人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還是讓朕?”閔簡束著手,靠著一扇屏風。

“大約是讓皇上您......”

“就說趕緊把那只夜鷹宰了燉湯吧,你看夜鷹一傳信兒,她又撲棱起來了。”

“不能宰啊皇上,信上有機密。”

機密。

是了。

上官云兒迅速打開那封信,然后一怔:“不可能,為什么?什么意思?這肯定不是夜郎太子的意思,肯定是你這個狗皇帝使了什么陰謀詭計。”

皇上給高讓使了個眼色。

高讓側頭望了望上官云兒手里的信,搖搖頭:“皇上,奴才不識字,不知道她為什么罵您。”

“朕讓你把信拿過來。朕自己看。”

“是。”

小小的一片紙,皇上只掃了一眼,便收了起來。

整個偏殿的光都明媚起來,從高高的屋脊上反射下來的日影投射在閔簡的眸子上,他的眸子比往日都要深沉,像是一汪湖水,湖底暗潮涌動,湖面卻波瀾不驚。

他微微抬著下巴,日光灑均勻抹在他的嘴唇上,淡淡的一層光,從他的臉頰,灑到他米白色織銀如意寬袖圓領袍服上,絲綢垂垂,蹀躞松松,帶鉤暗沉,玉佩溫潤,他靜靜站在偏殿門口,抬眼便能看到遠處起伏的山巒跟無數重疊起落的宮殿,宮殿的陰影跟光線的明媚交錯在一起,把他包裹在其中。

君子莊重,眉目溫情。

凹造型凹累了,是時候去慈寧宮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