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肆千嬌:2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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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光此人,官位太低,朕沒印象。昨兒朕讓高讓去查了查,才發現他貪財好色,這樣的人,死就死了,不過,朕聽說他常去青樓,這次死,也是從青樓回府的夜里,落了水。”
“所以?”
“陳國律法,官員不得眠花宿柳特別是不能在青樓留宿,這田光是把朕的話當耳旁風啊,也不知有多少官員把朕的話當耳旁風。朕聽說,陳國京城里的青樓多達三十幾家,你說這青樓到底哪里好,怎么那些人一個個的都喜歡去?”
這問題,杜僅言答不上來。
畢竟她也沒去過青樓,只是在電視里見過,青樓女子多細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特別是那些花魁娘子,隨便一個眼神,都能勾得人魂飛魄散。多少男人流連青樓,大把的銀子流水般送了進去。
皇上也來興致了?
皇上你還年幼啊。
皇上你可學點好吧。
“朕真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銷金窟,讓這些官員前赴后繼,比來宮里上朝都積極。到時候,朕就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查,抓他們個現形。”
杜僅言忙道:“皇上不可啊。”
“為何?”
“萬一被官員看到皇上進青樓,皇上不是百口莫辯?他們還以為皇上去逛窯子呢,傳出去可不好聽。是吧,皇上您這么英明可不能就這么毀了。”
倒是這么個理。
杜僅言也不是隨便杜撰的。
宋朝時,宋徽宗喜歡上青樓名妓李師師,還挖了條地洞幽會。
有一天宋徽宗半夜去了李師師那里,正巧李師師正跟她的好友周邦彥在作詩,嚇的周邦彥只好躲到床底當吃瓜群眾。
誰想到他還是個大嘴巴,把宋徽宗跟李師師在房間里發生的事寫成了一首詩,第二天傳的滿京城都知道了,全京城的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瓜:“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皇上果然不敢再有去青樓微服私訪的念頭:“快過年了,還要祭天呢,朕要折騰出什么有辱祖先的事,祖宗估計會氣得坐起來。”
“皇上所言甚是。”杜僅言趕緊拍馬屁,一年馬上到頭,雪一下,就到了年底,陳國這么大個國家,就像個大公司一樣,年終還要開年會的。萬一這時候總裁皇上傳出什么不好的緋聞,還怎么上臺?陳國先祖的棺材板還能蓋住嗎?
高讓在外頭守著,聽到杜僅言這樣說,臉上露出姨母笑。
杜常在果然有兩把刷子,隨便跟皇上扯幾句,就把皇上拉到正道上來了。
好的妃嬪,合該如此。
怪不得杜常在在秀女里這般受寵呢,不像那些妖妃,皇上說想吃人,她們能立馬抓個太監放在籠屜上。
黑暗里有東西在閃閃發光,那種淡藍色的光撲朔迷離,星星點點,藍色光斑里,又夾雜了一點兒紅光,十分好看。
杜僅言以為是系統小電換皮膚了。
叫了兩聲小電,那個藍色的東西沒有回應,才知道不是小電。
可那個東西明明真實存在的,不是杜僅言眼花。
這么魔幻的東西,像是熒光,就是不像人間的東西。
皇上點著黃燭,那個藍色的東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弓。
“這弓箭是陳國開國皇帝的心愛之物,名叫御如弓,據欽天監的人講,這弓箭可射日月,開天辟地只此一件,可庇佑陳國祥瑞,逢年過節都是要擺在祖宗牌位前供奉的。”皇帝愛不釋手:“以前都是擺在太廟里,前些天先帝的忌辰,想到先帝在朕小時候拿著御如弓教朕騎馬射箭,朕就把這張弓拿到太和宮供奉幾天。”
杜僅言靜靜觀察著這張弓。
弓身長而細,呈弧形。周身是比暗夜還要純粹的黑色,這種暗黑,亮得神圣而耀目,弓弦同樣是用柔韌的黑色絲線制成,弓身雕刻飛龍,飛龍口銜黑寶石,“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也不過如此氣勢。
太和宮的暗夜里,這張御如弓竟散發出熠熠神彩。
這弓大概率不便宜。
“這御如弓歷代以來皆為皇帝所用,征邊塞,平叛亂,為陳國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基本可以媲美尚方寶劍。”皇上撫摸著弓箭,又想起小時候騎在馬背上,就靠在先帝的懷中,先帝教他騎馬射箭,那些幸福的時光好似就在眼前,童年的幸福感包裹著皇上,他忍不住拉開弓箭對準黃燭。
就聽到“呯”的一聲。
因為沒有裝箭矢,御如弓發出了悶悶的聲響,黃燭滅了。
杜僅言捂著胸口,啊了一聲伏在床頭。
“你怎么了?”皇上忙問。
“被御如弓射中了。”
“你敢訛詐朕。”
“皇上這么有錢,難道還怕訛?”
“朕有錢,這倒是實話。”皇上笑起來,要手把手教杜僅言射箭。
杜僅言本不想學的,這拉弓射箭的活,她一個女子,干不來。
華麗的御如弓,她摸一下還可以。
皇上卻堅持要教她。
只能由著他。
“向左,向右,對,舉高點。”
“皇上,胳膊疼。”
“你要是嫌累,那不練了,你歇一歇。”
“謝皇上。”
“你坐著歇,順便把果盤里的蘋果放一個在頭頂。”
“為何?”
“讓你見識一下,朕高超的箭法,只需一箭,便能射穿你頭頂的蘋果。”
皇上我真是謝謝你咧。
你要是一箭射不穿蘋果,那就可能一箭給我的頭射穿了。
杜僅言當然不相信小皇帝的箭法,畢竟她只有一顆腦袋,不能被小皇帝給開瓢了。
皇上又想了新點子:“要不,把蘋果放朕頭上,你來射箭,朕看你能不能射穿蘋果。”
杜僅言怎么敢。
萬一沒射中蘋果倒把皇上開瓢了,那她不是要死嗎?
還是接著練箭法吧,哪怕有點枯燥呢。
“你不是不感興趣嗎?”
“突然又感興趣了。”
“你這個善變的女人。”
太和宮內,傳出陣陣笑聲。
太和宮外,高讓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
他自小跟著皇上,哪見過皇上如此有耐心,半夜三更不睡覺,教一個小女子拉弓射箭,喜歡人家就直說,還要把人家培養成天下第一武師不成,呵,男人。
教引嬤嬤笑:“皇上真是文武雙全哪,跟先帝一樣一樣的。怪道打小先帝就喜歡他。”
敬事房太監只覺得這晚的記檔分外好發揮,隨隨便便記一記,就記了兩大張:“皇上跟杜常在討論青樓的利弊,皇上跟杜常在夜里睡不著起來彎弓射箭……”
長樂宮。
長案上擺放著凍好的酥梨。
小廚房里做了熱氣騰騰的鍋子端上來,孟玉珠跟田令月一左一右用飯。
雪天吃鍋子最好了,至少吃到最后,飯菜都不會涼。
田令月胃口不錯,對著鍋子吃了半個時辰,最后還用了一碗燕窩粥,然后吃了一個酥梨。
孟玉珠拿玉輪滾著臉,腳踩著雕花的銅暖爐道:“你爹的事,我已經辦妥了。你可滿意?”
“娘娘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我當然滿意。”
“倒也不是我的人辦得好,是你爹太沒個成算,還沒把他推湖里呢,他自己一腳給滑進去了。對了,你爹死了以后,我已經讓人去了田府幫著你娘支撐門戶,那幾個成日間勾搭你爹的小妾,一個不留全部發賣披甲人為奴,你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姐妹,如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即便你娘不出聲,他們也不敢造次了。以后這田家,還是歸你跟你娘。”
“謝娘娘。”
“本宮在后宮行走多年,一向不喜歡聽謝謝。”孟玉珠放下玉輪,瞇眼聞了聞銅爐里的暖香:“本宮只相信,禮尚往來四個字,互相虧欠,方得長久。”
“娘娘有何吩咐,我自當盡力。”
恰好腰果端著馬蹄糕進來,放下馬蹄糕欲言又止。
“說吧,這里沒外人。”
腰果伏身道:“奴婢聽說,昨晚上又是永福殿的杜常在侍寢。”
杜僅言侍寢,沒什么奇怪的。
最近皇上總叫她侍寢。
孟玉珠握著一個馬蹄糕問:“還有什么?”
“奴婢聽說,昨晚上皇上跟杜常在說什么青樓的事。”
青樓的事。
孟玉珠腦子飛速轉動,難道是杜僅言那個小蹄子,學了什么青樓的手段用來勾引皇上?現在宮中內卷至此了?怪道皇上最近不看她跳舞。
這可不是把皇上教壞了嗎?
“杜常在不識體統,皇上可有罰她?”
“聽說皇上拿出了御如弓。”
“御如弓是陳國開國才有的神器,平時供奉在太廟輕易不拿出來的,怎么,皇上要射死杜常在嗎?皇上如此英明?”孟玉珠眼神放光。
“并不是要射死杜常在,而是皇上拿著御如弓教杜常在射箭,教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敬事房的太監都有記檔的。”
長樂宮一片死寂。
御如弓那神器,也就每年祭祀的時候,后宮的人才可能見一眼,還得站前排,后排連看一眼也不能,皇上竟教杜僅言射箭?杜家祖墳上冒的什么顏色的煙,讓杜僅言如此受寵?
孟玉珠的冰嬉鞋濕了,宮女還在偏殿烘烤,只因想趁著結冰,多練幾次,如今冰嬉沒練成,又被杜僅言給插了一刀子,她都跟皇上彎弓射箭了?
孟玉珠臉色難看,食不下咽。
新制的馬蹄糕也沒了胃口。
腰果看出氣氛不對,扶著孟玉珠坐到暖榻上:“娘娘放心,如今娘娘有了田答應幫襯,田答應聰慧,定能幫娘娘想到壓制杜常在的法子。”
田令月只得跪著道:“娘娘,此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你有何主意能壓制杜僅言?”
“她行事小心,又無錯處,倒沒有什么把柄。”
“你是說拿她沒辦法了?”
“倒也不是。我在永福殿住了幾個月,深知杜僅言跟帝師的女兒史景關系要好,我雖無杜僅言的把柄,卻有史景的把柄,到時使個一箭雙雕的法子”
“什么一箭雙雕的法子?”
田令月左右看看,孟玉珠會意,屏退了伺候的人。
田令月附耳跟她說了幾句話,孟玉珠聽了,嘴角浮現出笑意。
永福殿外的甬道。
史景的御用跑腿小哥二條已經等在那兒了。
這是他跟史景的約定,若是史景有什么信件想跟家里傳遞的,或者幫著買些脂粉,他手腳快,人也踏實,還能準時完成任務。
這天史景又塞了封信給他,讓史家人以后不要再往田家送東西了。以前看田令月可憐,想著送些金銀藥材給張氏,還能幫襯一二,現在想起來都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二條不但快遞送得好,而且不多嘴,什么都不問就去辦事了。
走到角門時,二條被一個人叫住,遞給他一個包袱,里頭是一件百子百孫彩花荷包跟一個赤金雕刻蓮花鐲子。
“二條,這是杜常在的東西,史小主說,讓你幫著去當鋪兌換成銀子,如今杜常在升了位分,需要打點的地方多,手上缺銀子可不成。”
來人穿著粉色宮裝,梳著雙髻,雙髻插著深紅色絨花,這是普通宮女的打扮。
雪天黑得快,角門處又僻靜,宮門口連綿不絕的宮燈更襯得這里昏暗,朦朦朧朧的,只看到粉色宮裝下那人戴著面紗,看不清長相。
“姐姐是?”二條有點警惕,但是不多。
“我是伺候杜常在的木瓜,怎么你也不認得了?”
二條只跟木瓜打過一次照面,不過說過一兩句話而已,是沒什么印象了。
“姐姐為何以紗覆面?”
“我感染了風寒,怕過病氣給主子,最近都以紗覆面。”
二條看看懷里的東西,有些為難。
百子百孫彩花荷包跟一個赤金雕刻蓮花鐲子,看款式就知道是宮中的東西。
這種宮制的東西,幾乎每個宮都有幾件。不好區分是誰的。
宮女似乎看穿了二條的心思,從袖里拿出一支寶石簪子塞入二條手里:“原來你這么謹慎,這支簪子你總認得吧?這回還不相信?”
借著燈籠的光,二條認出那支寶石簪子是史景的。
好幾次跟史景接頭,都見她戴著,特別是下雪以后,這支簪子上的寶石紅得耀眼,錯不了,看來真是史景吩咐他去干的。
雖然私自運送宮中物件去變賣是違規的事,但想到史景一向好心對他,二條還是答應了下來。好在這些東西小,塞入懷中,倒也容易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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