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皇上點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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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是僅言她進了宮,知道了皇上的喜好,為了皇上才努力學的,人哪,最怕有什么目標,一旦有目標,進步就快,大概是為了皇上,僅言才進步這么快。”
“愛卿此話有理。”皇上緊緊握住杜仲的手:“愛卿是個聰明人,朕讓你監察百官,你也實實在在照著做了,只是你為人耿直,有些話,你私下跟朕說,或是上折子就行,萬不可在百官面前直抒胸臆,要知道,欲速則不達。凡事講究方法,也要有個時間。”
知音。
皇上竟如此了解他。
杜仲感動的差點兒落淚:“皇上如此恩遇,臣跟臣的女兒唯有嚴謹奉上,好好伺候,才能報之萬一,若僅言在宮中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還請皇上看在臣的面子上,寬恕一二。”
“你放心,她比你靠譜。”
皇上也有些尷尬,說太快,話不過腦,唐突了,趕緊迂回婉轉:“朕的意思是說,杜常在她聰明機敏,又踏實肯做,為人仗義,心思通透,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在宮里很好,伺候的也很妥當,你不必為她擔心。”
杜仲松一口氣,揩了揩額頭的汗。
炸雞的香氣真勾人。
皇上迫不及待想吃炸雞。
或者說,皇上迫不及待想見到那個送炸雞的人。
等宣進來一看,卻是二條。
皇上有三分失望,也有一分生氣,說了讓那個女人來,她竟然抗旨不成?
但外臣在,皇上又不好表露,看了看炸雞,確實也焦黃酥脆,聞著就是新炸的,皇上的肚子就咕嚕了一下:“杜愛卿,朕請你一起吃炸雞。”
先給杜仲這個老丈人撕一個雞大腿。
杜仲自然是感激涕零,這輩子能吃上皇上親手撕的雞大腿,放眼望去整個陳國幾人有這樣的待遇?這簡直是隆恩了,不得不夸自己女兒杜僅言爭氣,進宮以來,位份漲了,皇上愛屋及烏,連他這個五品官的爹都能沾點福氣。
杜仲接著大雞腿,滿臉驕傲。
皇上在食盒里翻了翻,問二條:“贈品呢?不是說會給贈品?”
二條指指紫皮洋蔥:“主子說,這是贈的水果。”
皇上心道你們忽悠傻子呢。
陳國有什么水果他一個當皇帝的能分不清?
什么時候紫皮洋蔥成了水果了?
這水果辣眼睛不說,著實敷衍啊。
不想送贈品就不送,送個紫皮洋蔥,欺負誰。
不但小氣,而且氣人。
頭天送外賣就敷衍客戶是不是?
皇上捏著那個拳頭大的紫色洋蔥,一本正經地問杜仲:“杜愛卿,在你們府上,這紫皮洋蔥叫水果?”
“啊,這——”杜仲心里直罵自己女兒瞎胡來,這紫皮洋蔥在自己家也是洋蔥啊,是做飯用的,什么時候也沒叫過它水果。
生怕皇上生氣,杜仲也不敢多呆,手里的炸雞也不香了:“皇上.臣家里還有事”
“你且回吧。”
杜仲爬起來,一路狂奔出宮去。
皇上皺眉望著那顆洋蔥,不過是尋常的紫皮洋蔥罷了,撕開表皮,恩,還很辣眼睛。
皇上的眼睛紅紅的,幾乎落下淚來。
高讓趕緊捧著手帕子上前,心疼的手忙腳亂:“皇上唉,杜常在不能前來,許是有原因的,皇上不要難過。”
“朕被洋蔥熏著了,趕緊端盆水來。”
高讓忙不迭端了一盆溫水,心想著杜常在膽子也夠壯的哎竟然敢給皇上送個洋蔥當水果還把皇上給熏的直掉眼淚。一邊又輕輕地給皇上擦拭眼睛,順便把那個洋蔥放到八丈遠之外。
皇上被熏的抽泣,只覺得一股辛辣順著他的鼻子直逼他的天靈蓋。
竟比辣椒還毒。
“二條,你主子用洋蔥當贈品是什么意思?”皇上哼了一聲:“這分明是藐視朕。”
“皇上,冤枉啊。”二條趕緊磕頭:“聽主子說,洋蔥這種水果——”
“洋蔥不是水果,你們當朕是傻子嗎?”
“皇上,主子的意思是說,這種紫色洋蔥,聞著味道不好——”
“吃起來味道也不怎么樣。”皇上更氣。
“皇上,主子的意思是說,這種紫皮洋蔥,富含什么.”
“富含什么?”皇上揪著那只炸雞,支著耳朵要聽二條編下去。
杜僅言說富含什么來著,二條有點記不住,好像有點長,他只能盡量描述出杜僅言的意思:“主子說,這種洋蔥富含什么生,催生.”
“生?”皇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么生?
二條倒是拍著胸脯:“主子是說生,奴才記性不好,不能記全。”
高讓咳嗽了兩聲,搖了搖拂塵,假裝趕蚊子。
生這個字,在后宮有幾個意思?
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他一個太監都心領神會了。
皇上拍了拍額頭,頓時笑容滿面,深深的眼眸里都是得意:“還跟朕打啞謎,朕讀的書比她吃的鹽都多,不就是想給朕生孩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朕懂她的意思,她是說,吃了這紫皮洋蔥容易生孩子。”
二條懵懂,自家主子是這意思嗎?
自己領會對了嗎?皇上領會對了嗎?
高讓嘿嘿直笑:“話雖如此,只是這紫皮洋蔥難以下咽。”
“這就是你膚淺了吧,俗話說得好,良藥苦口利于病,為了那什么,吃幾個紫皮洋蔥又算得了什么?”
高讓連忙點頭,皇上就是有文采,說的話引經據典,就是有道理。
“紫皮洋蔥呢,拿過來朕吃,不能辜負了杜常在的一片心。”
高讓去犄角旮旯里把那個洋蔥找出來,親自剝開。
味真沖啊。
高讓的眼淚也嘩華的,拿著手帕子都擦不及。
皇上顯然是上了頭,直接捏起一片就塞進了嘴里,嚼了兩下,又嚼兩下,嚼不下去了,太刺眼。
沒想到小小的紫皮洋蔥這么大的能量。
整個太和宮都不能呆了。
鱷梨香一日燃十二個時辰,都抵不過這蔥。
屏風上,博古架上,墻上的字畫,窗下的盆栽,哪一個都逃不過被熏陶的命運。
皇上仰天深吸一口氣,扒開一片洋蔥遞給高讓:“你嘗嘗。”
高讓趕緊拒絕:“奴才是太監,生不了孩子,吃這東西浪費了。”
“明明是你不想吃吧。”皇上流著眼淚。
高讓偷偷笑起來:“皇上,即使這紫皮洋蔥能助生養,吃起來也太受罪,不如讓御膳房用它做個湯水,或是炒個菜,或許好一些?”
皇上把洋蔥扔進高讓懷里:“不早說。”
皇上凈了臉,把弄著酥脆的炸雞對二條說:“你主子為何不親自來送啊?是不是害羞,有些話不敢當著朕的面說?”
二條云里霧里:“主子說,小廚房里活多,她得看著。”
“是嗎?”
“是。”
二條不會撒謊。
皇上有些失望。
唉,這個女人果然是經商上癮吶。
皇上若是召喚別的女人到太和宮,不出一個時辰,少說得來七八十來個,這個女人竟拒絕?
大概是又來欲拒還迎這一招。
想起二條在長樂宮還挨了一巴掌,皇上問他:“你主子可知道了?”
“回皇上,知道了。”
“她有沒有給你窩囊費?”
“給了。”
“恩,你主子還算是好主子,知道你受了委屈,給你點銀錢補貼也好,畢竟那邊是長樂宮的貴妃娘娘,你主子是惹不起的。她才是常在的位份,差的遠呢。”
“我主子說,把長樂宮拉黑一個月。”
拉黑一個月?
皇上眉頭一皺:“把長樂宮拉哪去?長樂宮又不會動,拉到天黑也是白費勁。”
“主子的意思是,拉黑長樂宮一個月,這一個月不接長樂宮的單子。”
皇上暗嘆。
這個杜僅言倒有幾分志氣。
長樂宮惹了她的奴才,她敢給長樂宮甩臉子了,直接不讓長樂宮點餐了。
倒是有些脾氣的。
宮里有脾氣的女人不少,但能為了自己的奴才有脾氣的不多。
杜僅言算一個。
皇上寫了個紙條交給二條:“拿回去給你主子,這是朕點的菜,亥時給朕送過來,不必著急。”
高讓拿著團扇將太和宮里扇了一遍,許久洋蔥的味道散了,高讓又添了些鱷梨香,拿金叉把鱷梨香給灑勻了,蓋好銅蓋,輕輕給皇上捶著背:“皇上,您的炸雞涼了。”
“朕不餓。賞你了。”皇上伏在案上,揪著一盆蘭草的葉子,又復將葉子擺成一個杜字:“朕要留著肚子晚上吃。”
“皇上剛才點的什么菜?定然是一頓好飯,留著晚上慢慢享用。”
皇上卻不答,只是笑。
杜僅言在永福殿寫寫算算,一本帳上,記的是每日的進項,一本帳,記的是每日的開銷。
兩本帳都很厚,上頭的蠅頭小字寫的不算端正,但帳記的還算清楚。
史景摟著錦被翻了個身,她睡著之前,杜僅言在記帳,她睡醒了,杜僅言還在記帳。
看來這帳也挺稠的。
二條送完了飯回來,把紙條拿給了杜僅言。
杜僅言一心算賬,并沒有打開。
史景聽說這道菜皇上吩咐亥時送到,亥時,也就是夜里九點到十一點,這個時候,各宮都下了鑰,差不多都睡了。
皇上這是叫夜宵不成。
倒要看看他想吃什么,史景打開紙條,上頭寫著“杜僅言”三個字。
三個字寫的龍飛鳳舞,分外癲狂。
史景撇撇嘴,盯著紙條上的字感慨:“嘖嘖.嘖嘖嘖嘖”
“皇上寫的字燙嘴嗎?”杜僅言握著毛筆。
“倒不燙嘴。”
“那你嘖嘖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嘖嘖什么,我不識字。”史景將紙條塞到杜僅言手中:“我不識字,不如你有才華,你看看皇上點的什么菜。”
杜僅言三個字映入眼簾。
一開始以為是皇上開玩笑,想通了之后杜僅言的臉也紅了。
史景坐在旁邊看著她的窘態,呱呱呱地笑起來。
快到亥時了,史景把杜僅言按到銅鏡前。
“該去太和宮了,你怎么還不梳妝打扮,在小廚房里忙了半天,衣裳該好好換換,頭發也要仔細梳,我這有對兒品相極好的珍珠耳環,你戴著最襯臉色。”
雖然史景識字不多,但在審美上,史景從小錦衣玉食,華服美飾是基本裝備。
在她的裝扮下,杜僅言穿著水紅色掐腰蜀錦寬袍,腰系白玉禁步,系著石榴紅織錦披風,梳高髻,插著一支白玉雕石榴花簪子,發后又插一朵飽滿的暗紅色絨花,珍珠耳環在夜里發出贏弱的光,這種并不耀眼的光芒撲在人臉上,映襯得杜僅言皮膚白嫩,多了一種神秘幽暗的美。
倒也是環佩叮當。
太和宮內燒著地龍。
皇上還在奮筆疾書。
每天的折子就像作業一樣寫不完。
批一本來兩本。
暖洋洋的東殿內,皇上伸了伸懶腰,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有些涼了。
攤開的奏折,是邊疆寫來的。
四品欽天監靈臺郎崔意的小兒子崔真,杜僅言的表兄又來信了。
“皇上您在京城還好嗎?聽聞京城下雪了,雪之厚,一腳踩不透,邊疆也下雪了,足有半人深。軍營里凍死七馬匹,皇上您要好好的。”
這個崔真,讓他跟著越王去學本事,三天兩頭往宮中遞信。
都說崔真崔真武功倒是可以的,也有幾分蠻力,但在文采上,通過奏折就能看出,確實挺欠缺的。
皇上用朱砂筆給他批了四個字:“朕知道了。”
多一個字都不想寫。
杜僅言半夜前來,袍角都濕了,聽說皇上伏案辦公,便也不打擾,乖乖在廊下跪著。
太和宮的金鐘響了十下的時候,皇上伸了伸懶腰,腰間的玉帶實在太重,墜得他腰酸,取下玉帶,松松交領,皇上揉了揉手腕從長案后走出來。
高讓早已捧了參茶端上來。
溫熱的茶水有氤氳的水氣。
地龍很熱,又燃著炭火,整個太和宮里暖如春日。
皇上薄薄的袍子也覺悶熱,不由得又松了松袍領,露出他的起伏的脖頸來。
少年郎君,有一股松垮不羈的美。
皇上的眼睛里霧蒙蒙的:“什么時辰了?”
“亥時了。”
“還沒來?”
“來了,在朕外侯著,不敢打擾皇上批閱奏折。”
“糊涂。”皇上掀簾子出了東殿,諾大的殿外空蕩蕩的,杜僅言依著規矩跪在燈影里,顯得很瘦小。
一陣風吹的廊下燈籠直晃。
風雪沿著十幾級臺階撲面而來,單薄衣衫敞著衣領的皇上被風雪撲了個滿臉。就覺這股寒氣像是冰刀子似的墜入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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