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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不懂那些什么型號,研究到頭都大啦,正好茶鋪里有個客人是搞電腦的,你爸托他給挑的。”舒嵐把第二大塊的蛋糕裝盤后放到蕭亦風面前。
“謝謝爸爸媽媽!”還未脫去稚氣的少年笑得明眸皓齒。
蕭亦風從手機里抬起眼,嚯,他爹還真是舍得,想當年他上大學的時候,蕭青山只給了他一部老人機,只能發短信打電話。
父母疼愛這個比他小十三歲的弟弟他早就知道,可他時不時還是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陰陽怪氣地嘖嘖嘖了好幾聲,蕭亦風正準備開始享用蛋糕,猝不及防又被點了名。
“亦風,你沒有準備禮物嗎?”舒嵐瞪他一眼。
蕭亦風終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囫圇吞下一大口蛋糕,才站起身走去客廳,回來時在親弟弟面前放下一大黑塑料袋子。
“送的什么東西啊,怎么用垃圾袋裝啊?”舒嵐皺了皺眉,扒拉開那看上去有些臟兮兮的塑料袋。
“對對對,我送的就是垃圾,不要就還給我唄。”
蕭亦風抬著杠,坐回自己位置上繼續吃剩下的蛋糕,嗯,這家蛋糕還可以啊,不會過甜過膩,奶油口感剛剛好,等過幾天余曼飛回來時也訂給她吃吧。
垃圾袋剛打開一角,蕭則辰又睜大眼睛,驚訝道:“哥,你真的買了?!”
斜睨了他一眼,蕭亦風聲音懶散:“嗯哼。”
“我的天啊……謝謝哥!”
蕭則辰趕緊從舒嵐手里接過銀灰色紙盒,包裝封口下的一片純黑色塊上印著一部白線條相機,左上角是如血一般的小紅圓點。
徠卡Q
typ116,他不過是在朋友圈轉發過一次開箱評測而已。嗚,他有些感動了,親哥果然還是親哥啊。
“相機啊?很貴的嗎?”蕭青山背著手站在蕭則辰身后,看他哆嗦著手開箱。
“嗯!比爸你的禮物貴一倍!”
“哇塞,你哥今年怎么對你那么好?”蕭青山摸了摸下巴。
“切,你也不想想前幾年他送了什么,也就發了個微信紅包意思意思一下,有一年居然還提了盒過期月餅過來!”
舒嵐嘴上嫌棄,可還是把多余的蛋糕撥多了一塊給蕭亦風,她這個大兒子糙得要命,就愛吃甜食這點還稍微jing致一些,但又好像娘了一些。
“全畫幅的機子先玩玩吧,如果之后真想碰單反,再來我工作室挑部機子試試看。”蕭亦風沒抬頭。
“好!”蕭則辰已經小心翼翼地從防護海綿里取出相機,捧在手心里愛不釋手。
“對了,哥,我學校報道那天,你陪我去吧?”
“你把時間發我吧,我得看看那天有沒有工作。”
“好哦。”
吃了甜的自然得喝點茶解膩。
客廳家具為器型端方的紅木系列組合,蕭青山的喜好常年不改,只是明式直欞圍子上搭著兩三個炫彩民族風刺繡靠墊,整體風格有些跳脫。
靠墊的繡花局部脫了線,是好些年前他和舒嵐去云南旅游時舒嵐帶回來的。
茶幾的電磁爐上,不銹鋼水壺蓋微微跳動,熱煙成形,從細嘴壺口裊裊而起。
指腹捻起茶米,納入白瓷茶碗,高懸的滾湯于碗口繞圈倒入,刮走浮起的茶沫,第一遍茶水洗杯,再一次注入沸水,循環斟入茶杯,至茶湯將盡時,再點滴分注進杯中。
功夫茶過程繁復,可蕭亦風沒什么品茶的心思,蕭青山給他再好的茶也是一口悶。
蕭亦風正回復著老伙伴們今晚的酒局安排,突然懷里被舒嵐丟進了一包什么,透明塑料袋裝著紅彤彤的布料。
“什么啊?”他還沒解開袋子,一整包鼓鼓囊囊在手里掂了掂。
“我請素年大師給你算了,你今年時運不濟,我今早在菜市場看到有紅內褲,就給你買了一打,辟邪。”
舒嵐手叉著腰,臉色無比嚴肅,“對了,素年大師還說,你如果明年再不成婚,之后就會孤、老、終、死。”
蕭亦風逃了,舒嵐一旦催起婚來他就沒法待在家里。
他晃悠著剛剛裝禮物的黑垃圾袋,往巷子最深處的露天停車場走,他的“小老婆”停在那。
袋子里頭裝著那一沓紅內褲,還有從他媽媽儲物柜里順來的洗衣液。
飛蛾在昏黃的路燈下撲騰,他走進停車場內,鞋底踩在砂石地上咔嚓作響。
看車場的阿伯正躺在門衛室門口的躺椅上,身旁的老木頭凳子上擱著小小的黑色收音機,阿伯搖頭晃腦,跟著收音機里飄出的戲曲嗯嗯啊啊哼唱著。
蕭亦風掏出煙盒,抽出一根丟給阿伯。
阿伯坐起身,把煙掛在右耳上,笑著開口:“怎么才來那么一會兒就要走了?你媽又催你結婚了?”
“對啊,有哪次不催的?”蕭亦風掏出手機往門衛室窗口貼著的二維碼一掃,付了五塊錢停車費。
“哎,你媽也是盼了好多年,你看老鄰居里面跟你差不多一樣大的小孩,有哪個跟你一樣整天吊兒郎當的,個個都結婚成家了。”
“我連女朋友都沒有,談什么結婚呢。”蕭亦風給自己點了支煙,對阿伯揚揚手,“走啦。”
蕭亦風的KTM790
DUKE改裝了顏色,他嫌原車身的橙色太搶眼了,改成磨砂黑拼橘色迷彩,輪胎也換了,火橙色的輪轂似在冥河上燃燒的鬼火圈。
他把垃圾袋掛到左把手上,長腿一跨坐上黑色坐墊,右腳踩地,左腳往后一勾踢開邊撐。
插上鑰匙啟動,突起的引擎聲蓋住在空曠停車場上空回蕩的戲曲聲。
嘴里的煙還沒抽完,他也不急,李馳他們約的是十點半,他現在回家放下東西,還能看會兒電視再出門。
他俯身握住車把,右手轉了轉,如戰鼓般的聲浪瞬間轟起。
狹長的雙眸微瞇,側臉啐開還剩一截的香煙,煙蒂落地時依然帶著細微火光。
細碎火星在砂石上彈起,機車也如光劍出鞘。
阿伯還沒來得及罵他怎么又不帶頭盔,蕭亦風已經駛出老遠,只能看到那臺怪獸的尾燈在黑暗中濺出火紅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