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露娜才算是看清了自己,雖然她這幾個月來已經很努力的試著去融入新的環境了,可那份跟隨她出生而來的,獨屬于人類的根深蒂固的優越感,卻從不曾被她拋棄過,這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哪怕是面對著這個世界擁有人與獸兩種形態的原住民,也沒讓她那份骨子里的優越感少上多少,甚至在內心深處,哪怕她的外表變了,可心里住著的,卻仍是上輩子那個應該已經死去的人,而不是新生的獸人露娜。
想明白了這些,再回頭去看,露娜才明白那晚的奧莉薇婭為何會那么生氣,不,不是生氣,準確的講,應該是驚怒吧!
為她對父親狼王地位的不尊重,以及對于兄弟杰克生命的不顧惜而驚怒。
她確實是做錯了,而且還是做了一件很可能危及自身性命的錯事,甚至一個搞不好還會因為她的自以為是,而連累杰克一起送命。
狼王的威嚴終究是不容挑釁的,特別是塞拉斯這樣正直壯年的狼王,若對方想要計較的話,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想到平日里與塞拉斯相處的點點滴滴,認清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不能見光的卑劣,露娜眼神暗了暗,有對自己那可笑優越感的不齒,也有在認清了一些事情后,不能再把塞拉斯單純的當做父親的遺憾。
雖然她早就明白單以國王的身份來講,那個人不可能只是她們母子四人的丈夫和父親,可露娜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早,這讓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說實話,他們父女兩個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可她還是打心眼兒里喜歡那個充滿個人魅力,以及時不時顯露出王霸之氣的老爹的。
感覺到在自己話落之后,女兒身上的氣息從最開始的驚懼變成后悔,最終轉為落寞,奧莉薇婭是心疼的,可想到塞拉斯的叮囑,她卻并沒有出言撫慰。
無疑,露娜是她目前三個幼崽里面最聰明的一個,可也正是因此,讓奧利維亞不敢也不能表現出半點兒心軟。
“對不起,是我讓母親擔心了。杰克呢,我想我也該向他道歉?”露娜深吸了一口氣真誠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歉意,卻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與她一起禁足的那只憨貨不見了。
“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前天杰克的禁足就解除了,他這兩天一直纏著你叔叔。”奧利維亞蹭了蹭露娜的頭頂,愛憐的說道。
“叔叔?”露娜眨眨眼,雖然對于自己昏迷了半個月之久感到吃驚,但她更好奇的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叔叔。
“誒!小露娜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見我啊?”年輕雄性帶著幾分嘚瑟的聲音傳來,讓已經張開嘴的奧莉薇婭立刻把嘴合上,與露娜一同尋聲往門口望去。
被一大一小兩雙藍眸望著,塞繆爾笑得特別燦爛,與塞拉斯肖似,卻柔和許多,帶著些許不羈的俊朗面容,在晨光中隨著這份笑容的擴大,愈發耀眼。
雖然這人說話有些痞里痞氣的,但是露娜覺得,單看皮囊的話,這位叔叔長的還真是養眼啊!
背著手,走進了房間之內,塞繆爾涎著臉皮湊上前去,問候道:“嫂子休息的如何?”
對于自家老媽被藥翻這事兒,露娜多少也算是知情,此時聽塞繆爾那話音兒,再加上自他話落之后,攬著自己的老媽身上一瞬散發出來的不善氣息……
露娜忽然福至心靈的意識到,這位叔叔怕不只是單單來看她的,而是捎帶腳來挑事兒的吧?
“小露娜為何這么看著我啊?是不是覺得我比你那整天板著臉的父親要帥氣很多?”塞繆爾避開自家大嫂明顯隱含著不善的目光,對著露娜笑問道。
“母親,我覺叔叔與杰克好像哦”露娜一邊盯著塞繆爾那一口白的能晃瞎人眼的牙,一邊給出了一個相當中肯的評價到。
想到自家傻兒子奧莉薇婭狼嘴勾起,點點頭,認真附和道:“確實有些像。”
塞繆爾聞言笑容一僵,想到這幾天總跟在他身后的那個傻小子,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了一聲,直起身來,把藏在身后的一節系著亮粉色蝴蝶結的熏骨拿了出來,誘哄道:
“小家伙兒,叫聲好叔叔來聽聽,這禮物就給你了。”
面對塞繆爾這怪蜀黍的畫風,露娜只覺滿腦袋都是黑線,卻依舊勾起了唇角,清了清喉嚨,掐著嗓子,嗲里嗲氣,帶著顫音兒拖著調子的叫了一聲:
“好蜀黍”
眼瞅著塞繆爾在這聲好蜀黍入耳之后,整個人都抖了幾抖,那小眼神兒跟受了驚嚇似的,就連手上的熏骨都差點兒被他給仍了,露娜直接笑翻在了奧莉薇婭的懷中,剛剛因為意識到要自此與老爹塞拉斯保持距離的遺憾,瞬間消失不見。
或許她可以與這位有趣的叔叔多親近親近?
看著恢復了活力的女兒,奧莉薇婭眸子盛滿了柔光,只有塞繆爾呆呆的拿著熏骨,看著明顯與他接觸過的幼崽有著很大不同的侄女兒,一時間想到了那天在門外茍特老師與塞拉斯的對話。
而侄女那帶著幾分揶揄的笑容,又一點點的與他記憶中那個曾經,同樣喜歡逗弄他的姐姐,漸漸融合。
“看著你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要好好吃東西哦!等你好了,塞繆爾叔叔帶著你去玩兒。”塞繆爾不由自主的伸手撓了撓露娜的頭頂,話落對著奧莉薇婭微微額首,放下了給露娜的禮物,就離開了。
可露娜卻是望著塞繆爾的背影有些出神,剛剛那一瞬間,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塞繆爾望著她時眼中所閃過的,應該是傷感吧?
“母親,叔叔他……”
“你的祖父有三個兒女,你父親最大,塞繆爾最小。”塞繆爾眼中的情緒自是沒有逃過奧莉薇婭的目光,她想了想說道。
“那就是說,我還有一個姑姑了?她在哪?”露娜眨眨眼問道。
“她,死了……”奧莉薇婭默了一瞬,說道。
死了兩個字被她說的很輕很輕,可露娜卻不知為何,這兩個字入耳,卻讓她的心穆然收緊。
許是剛剛塞繆爾看著她的目光,許是母親那極為清淺,卻異常沉重的語調,讓露娜雖然對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姑異常好奇,卻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