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

第355引 吾像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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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第355引吾像當道

第355引吾像當道

節南起身告辭,忽聽柒小柒的聲音由遠而近。

“臭小山小心上當!千萬別和丁大先生下棋啊——”話音未落,人沖到了棋盤前,雙手撐著,眼珠子貼上,骨碌碌轉了好幾圈之后,歪頭仰看節南,“這棋面黑贏白贏啊?”

節南瞧見這張福臉,不由心情好,“才下了一會兒,看不出來。”

“不分輸贏就走了?”小柒開始卷袖子,坐上石凳,“丁大先生,我跟你接著下。”

節南失笑,“誰在那兒大喊大叫,說不能和人下棋?”

“我說的那棋并非這棋,是讓你別自作聰明,跟丁大先生斗智的意思。我告訴你啊,吉平交代,文心閣快垮了,丁大先生不干了,要找倒霉鬼接手,而你就是那個倒霉鬼!”小柒一手舉白子,一手舉黑子,高低擺。

節南指指黑子,小柒立刻扔掉白子,手指靈活玩著黑子,目光不離棋盤。

“吉平醒了?”這大概是近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醒是醒了,不過傷得這么重,今年要想成親,夠懸。”小柒嘻嘻一笑,告密,“吉平喜歡的是坊市東頭舊書鋪子的魏姑娘。”

“不愧是文心閣里的武先生,挑媳婦要挑有學識的。小柒,你的醫術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別耽誤吉平,趕緊讓丁大先生另請高明。吉平老大不小,即便還能拖,人家姑娘還不一定肯等,這年頭好姑娘有的是人搶。”節南這些日子揪起的心終于能松一松。

小柒壓低了聲,“不管我能不能治,咱還是別管了。文心閣要垮了,沒銀子了,還想把爛攤子交給你收拾,咱們給人當長工,白白被使喚。”

丁大先生重新坐了下來,當然將小柒的話聽得一字不漏,笑道,“小柒姑娘,文心閣不是垮,而是并入兔幫。”

手指頭盤著顛來倒去的黑子,啪嗒掉在棋盤,小柒急忙拾起,“這子不算!”然后問節南,“真的?”

節南淡答,“這只是丁大先生的提議,我尚未答應。”要面子的時候到了。

“對!對!別答應!這里的人奇怪得很,明明咱們不認識他們,他們卻好像早就認識咱們一樣,背地里議論咱們。沒并入就如此,并入之后還得了,不等于養了一群狼嘛!”

小柒的危言聳聽顯然惹得那排捧托盤的年輕先生很不滿。

其中一名年青人跨前一步,“我們并未議論七七姑娘,只是——”看看節南,連忙垂了眼。

小柒噘噘嘴,抬高了手,忽然急落,棋子放定,“瞧,心虛了吧。你們背后論小山,就等于背后論我。偷偷摸摸論一姑娘家,丁大先生不管管么?”

丁大先生看小柒放子的地方,眉心一皺即開,望一眼節南,“小山姑娘莫誤會,并非文心閣人人如此,只是這些孩子畢竟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瞧見真人,又將追隨你,自然無比好奇和熱切,而他們平時都是很好的孩子。”

“看著我長大?”節南本來不覺得什么,讓丁大先生這么一說,反而覺得古怪。

丁大先生下了一白子。

小柒緊接啪一聲,黑子就下完了。

丁大先生微微搖頭,神情不動,但吩咐,“你們之中誰,領小山姑娘去看一看,省得她讓你們嚇跑了,不肯接管你們。”

“大先生,我領幫主去。”吉康跑上來。

他冒得突然,立刻遭到其他人的一致斜眼。

節南瞧在眼里,突然有種讓好多年輕才俊暗暗喜歡了的受寵若驚感,決意一定要去看看另一個自己,對吉康道聲謝,隨他走出水閣。

節南一走,那排年輕先生的目光也一齊跟了出去。

丁大先生嘆口氣,“你們也去吧,別跟太近,嚇跑了人,莫來求我。”

看手下這群年青人跑得那么快,丁大先生無聲好笑,回頭讓小柒兩只大眼瞧得一嚇,再看棋盤上多出的黑子,不禁嘆道,“小山姑娘沒教小柒姑娘么?要是你能多想一想,棋會下得更好。”

“教了,可我偏不愿意多費勁,就圖個痛快好玩。”小柒喜歡下棋,最感興趣的事物之中排第三。

丁大先生呵然,想這對姐妹真是難得一見的珍罕人物。前半盤,他棋藝不及;后半盤,他灑脫不及。皆是輸。

而這時,節南隨吉康并沒有走出多遠,走入與水閣相鄰的園子。園中沒有花草假山,平磚方地一口井,一間長屋幾扇門,精巧文心閣中難得的平乏。

“這里是戒園。”吉康一語道破為什么平乏,“做錯了事就在這里罰抄文罰馬步,要是罰面壁禁足,那邊耳房里有一根圓木,只能睡上頭,還有一個小爐子,一瓦底米,只能煮白飯。”

“有白飯吃就不錯了,不過你帶我到這兒——”節南想問為什么。

吉康推開長屋中門。

風吹入,帶動門后一卷蔑竹簾,一幅裱于簾面的絹畫,在晨光中漸漸顯現。

兩尺寬,六尺長,幾乎與門差不多寬長,比較少見的豎卷尺寸,然而少見的不僅是尺寸,還有畫的本身。

南頌畫題多為山水花鳥人物,筆觸分為大小寫意工筆白描,顏色則有水墨青綠五彩繪。其中,以人物的繪畫流傳最少,除卻佛寺有大量的神佛繪,以及帝王名士等等的用于記載歷史的人物像,各大家很少以一般人物為繪畫的主題。即便已經自成一派的白描常繪人物,也以寫意重神為主。

此畫,正是工筆人物,細致到裙擺上的春杏展花蕊,秋雁錦彩翼,細致到頭發絲絲清晰,眼睛里面有重樓疊影,細致到那位人物拎著的兔子玉毛絨絨,紅眼長耳,仿佛要躍出畫來。

那位人物,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宮裝宮髻,拎兔子的模樣淘氣刁壞,一腳踩著山石,一手挑著宮燈,明月當頭,說不上來得靈動。

好吧,不管靈動也好,還是霸蠻也好,節南終于明白“看著她長大”的意思了。

畫中的宮裝少女,齊眉海微微偏旁,露出一點點疤痕線,最重要是那副神氣活現,不是她桑節南,又是誰?

今天第二更會比較晚,還沒開始寫,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