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

第412引 本性難移

第412引本性難移

第412引本性難移

這晚,節南將睡著的花花交給阿左照顧,與阿左娘一起去親王府。

阿左娘原是江南人,嫁到了北方,丈夫死于當年戰亂,從此與兒子相依為命,憑借一手好廚藝立足生根。她既不恨今人,也不恨頌人,和正天府多數百姓一樣,誰的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

“商姑娘,前頭就是親王府了,你記得進去后別主動跟人說話,一定要緊跟著我。要是我忙得顧不上你,你也千萬別亂跑。親王府到處都有巡兵,萬一讓他們撞上,以為你來歷不明,可不跟你客氣,會直接殺了作數。”阿左娘再三囑咐,“你說想要開開眼,我才帶你來的,要是害你喪命——”

節南接過話去,“你放心,我不會亂跑——”才怪。

一到正天府,節南就找上了神弓門。

神弓門雖然不為人知,但它畢竟是為帝王效命的暗司,門人眾多,小地方根本容不下四大分堂,所以掛了羊頭賣狗肉,表面看起來是弓弩司的一處工坊。誰知,離開兩年,這地方掛了羊頭賣起了羊肉,竟然真成弓弩坊,一點兒神秘感都沒有了。

盡管如此,節南還是想辦法混進了工坊,借著阿左娘的好人緣,還有阿左那個機靈的小子,打聽到有人在親王府看到過工坊原來的女管吏。

不用說,女管吏就是金利撻芳。

然而,節南并沒有立刻找上親王府。其一,親王府戒備森嚴,需要時日摸索。其二,她也想從旁打探一下神弓門突然遷走的原因。

結果一切準備得差不多,今晚機會就來了。

親王府的正大門跟宮門一樣,阿左娘是沒資格走的,只能走偏門。不過即使是偏門,也有兩名侍衛把守,外面請來的臨時人手還必須由王府里的管事接,才能進得去。

請阿左娘的是大管事,接阿左娘的是小管事,聽阿左娘說節南是幫廚,問都沒問一聲,催著阿左娘往里走。

阿左娘走著走著,問道,“這路不對吧?”

管事道聲沒錯,“今日也不知吹什么邪風,外伙房里壞了兩口灶,水井里面居然有死老鼠,哪敢用來做膳食。離妃娘娘開恩,把后府的伙房借給咱們用,記著沿桔色燈籠照得路走,萬一我忙不開,你們就得自己出去。”

阿左娘應是。

到了伙房,大廚馬上把阿左娘喊走了,節南看著周圍一片雞飛狗跳,剛想溜出去,卻迎面碰上兩名宮女。

“聽說今晚來了個會做南頌荷葉包雞的廚娘?”宮女以為節南是幫廚。

節南心念一轉,“是。”

宮女往伙房里看看,瞧著人仰馬翻吵鬧之極,也就懶得進去了,“你轉告大廚,讓那廚娘多做一份荷葉包雞,再備一些地道的南頌家常菜,盡快送去給東別館的客人。”

節南奇道,“南頌來的客人不是都在前頭宴庭嗎?”

“要你送就送,哪兒那么多話!”宮女娥眉一蹙,“小心拔了你的舌頭。”

節南就是話多,“不知兩位是哪個宮里的姐姐,我是臨時來幫忙的,可不敢亂傳話,弄錯就慘了。”

宮女給節南一個白眼,“東別館是離妃娘娘待客之處,誰敢假傳離妃娘娘的旨意?你只管轉告我的話,大廚知道怎么做,用不著你疑神疑鬼的,還自作聰明。”

宮女轉身走了,節南心想不能連累阿左娘,只好回伙房,向大廚轉告了宮女的話。

“東別館最近不是空關著嗎?”大廚說歸說,卻也不敢馬虎,對阿左娘道,“離妃娘娘咱可得罪不起,只好請你多受累,先整一桌出來。”

阿左娘趕緊忙去了,大廚也忙去了,誰也沒想到今晚這陣邪風就是桑節南吹的。親王府的外庭好混,內庭難進,她破壞了外伙房,迫使內庭的伙房開放,果然輕松混進來。

但憑直覺,節南突然對東別館的客人產生了好奇,忘了今晚進來的兩個目的,隨手拎起一個食盒,從某個小宮女嘴里騙到東別館的方位,轉而往東別館走去。

走著走著,節南開始覺著兩旁的景致十分眼熟,等到想起來了,就不由睜大了眼。

沒有翻新,也沒有讓戰火毀壞分毫,這里正是她當年待過的學士閣!

正因為待過,正因為沒變,節南知道怎么避開所有可能埋伏暗樁的地方,飛上紅墻黑瓦,往下望。

小小的一格園子,鋪滿白沙,一泓淺池。

沙鷗園。

那人說園名是他取的時候,她還嘲笑過,說哪來的沙鷗。然后那人就脫了鞋,赤足往淺池里一跳,張開雙手,說沙鷗在此。

當年展開雙翅無處飛的沙鷗,此時站在池子中央,頂著天,立著地。

那雙曾經清亮的眼已深沉似海,那把修剪美觀的黑髯已遮去笑容,那身沒有太多修飾的青衣官服已換成威儀顯赫的錦繡云袍。

韓唐,她桑節南接過的第一位官,從南頌接到北燎去。

第二位,就是宋子安,從大王嶺接到鳳來縣去,只不過和接韓唐的心情截然不同。

接韓唐時,她意氣風發,不知天高地厚,年紀雖小,野心大過天。接宋子安時,她身無長物,半死不活,只剩一點私心。

而今,還是這個園子,還是這個人,已經物是人非。

節南無聲轉身,正想走——

“小南,別來無恙?”韓唐不但看見了她,還認出了她。

節南呵呵一笑,起身一點足,向后翻身一圈,仍落在紅墻黑瓦上,俯看,“聽說韓大人在天牢中受盡皮肉之苦,如今看來是謠傳,真太好了。”

韓唐不介意仰望,“我知你心中很多疑惑。”

“可不是嘛。”節南冷睨,“多到我都不知從何問起,直接割了你的腦袋就是。”

韓唐笑出了聲,“這個口氣,這個眼神,小南你從小到大都是這么敢愛敢恨的性子,該說是本性難移?”

“我是本性難移,那你是水性楊花嗎?”節南哼道,“南頌學士,北燎太子太傅,到大今要當什么官了?”

說到這兒,自己否定自己,“不對,不對,瞧我笨的,這回是要封王侯了吧?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