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

第487引 拼圖完畢

“要走了么?”延夫人自問自答,“也好。昱兒已經告訴你了吧?正月十五魑離建國,你需要作出選擇。”

節南哼了一聲,“二選一嘛。回魑離,還是回魑離。”

“不,你還是可以選擇的。”延夫人仍坐著,“那位舒姑娘,琴藝雖高,卻有些心不在焉哪。”

“延夫人還是說正題吧。”節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你可以選擇自愿回魑離,或者選擇被迫回魑離。若是后者,你的身邊會血流成河。”長得福相的一個人,帶著福氣的神態,說出血流成河四個字,那可一點都不好笑。

“你讓自己有很多弱點,你意識到了么?柒珍死后的那三年,除了柒小柒,你已經做到絕情絕義,我覺得接你的時機差不多成熟,才借呼兒納之手屠鳳來縣。你是我女兒,一旦我認回你,很多人會查探你的底細,查到你,就會查到我當年,他們會以此攻擊我詆毀我,挑起王對我的猜忌。所以,鳳來縣不能留。”

想不到連呼兒納偷襲大王嶺這么重要的行動,都由魑離挑起,節南不知該說什么。

“大今一直欺壓我魑離,氣焰囂張跋扈,不斷向我魑離討要馬匹草料,若能攻下大王嶺一線,與南頌的關系勢必再惡化,和談破裂,兩國大軍壓邊境,大今就無心顧及魑離,魑離就得以休養生息。”

“延夫人不用同我說這些,只需告訴我,滅我桑家滿門的是不是你?”說那么多國爭,都只是滿足一己私欲,節南無興致。

延夫人輕嘆,“桑大天雖是土地霸,卻很聰明。弱肉強食,他正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不顯弱,哪怕他其實是個心地很好的男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對我一見鐘情,看我失憶,就騙我是他的妾,我與他生活了一年多,直到你出生。他待我千依百順,對我卻從無要求,所以我恢復記憶之后,沒有怪他。更何況,我懷了你,也不能立刻回魑離去。”

節南沒吭聲,想聽下去,這人和她爹的故事。

“而且我也確信,即便我回了魑離,他也會好好將你寵大。后來,我果然沒料錯,他寵你上了天,你還不懂事的時候就成了鳳來縣的小霸王,只好由我暗中幫你找師父。柒珍也不完全算我安排給你,因他并不信什么根骨奇佳,倒是聽說桑家霸道,本想要去為民除害的。不過,你顯然對了他的眼緣。”

節南內心有些釋然。

“你爹待我雖好,我對他卻只有恩情,他既不知我來歷,也不知我去了哪兒,整整十三年,我沒給他半點音訊。他似乎有你萬事足,也沒有拼命找我。劉昌在就是那時候加入隱弓堂,我還傳授了劉昌在幾套師門功夫。劉昌在資質很不錯,大器晚成,足智多謀。表面看起來是桑大天強求的娃娃親,其實是劉昌在設了巧計。劉家就是我在鳳來縣的耳目,桑家發生的事我幾乎一清二楚。”

“十三年后呢?”

“也是因緣際會。十三年后,你引韓唐到北燎,韓唐從柒珍那里知道了隱弓堂,大感志同道合,愿為魑離開辟疆土,因此看中桑大天生財的本事,以四皇子的名義請他購買糧草兵器。起初桑大天毫不懷疑,為了幫你在北燎站穩腳跟,根本不在乎身外物。但桑大天從來是聰明的,沒多久就起了疑心,暗中查到四皇子并沒有屯養私兵,才找你師父商量。劉昌在察覺桑大天的動向,為免意外,向我報告了此事。”

節南忽然明白,“你聯絡了我爹。”

延夫人頷首,“我見了他,告知他我所有的過往,還有要準備做的事,他答應幫我。那些糧草兵器,全都運到了魑離,通過西原,避開大今。”

“那你為何還要殺我爹滅口?”她爹對這人不是百依百順么?

“桑大天背叛了我。”延夫人神情中閃過失望。

節南不懂,“怎么說?”

延夫人但道,“那之后又過去了三年,桑大天突然同劉昌在鬧翻,拒絕再運送物資。那時正好大今攻破北都,南頌在江南建立新都,而我們得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

節南知道,“趙大將軍的侄兒帶著四分之一地圖到鳳來當縣令。”

“劉昌在就讓桑大天奪圖,做最后一件事,桑大天答應了。”

“我爹卻不知道你會讓人滅口。”節南已知她爹殺縣令取地圖的事,還好她爹將地圖交給了年顏。

延夫人沉眼,“有句話叫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將鳳來縣的事都交給了劉昌在打理,不可能事事過問,等我接到消息時,桑家已經滅門。”

撇清了?節南瞇眸,“劉昌在明知你和我爹的關系,沒有你的授意,他敢自作主張殺我桑家滿門?”

“桑大天與我有何關系?”延夫人反問。

節南一懵,氣笑,“不敢相信。”

延夫人繼續道,“那時候我也想不太明白,桑大天為何突然變了。如今知道柒珍是故意將神弓門門主位讓給金利撻芳的,對隱弓堂生了異心,最后更是不惜死遁,我才明白,桑大天極可能和柒珍選了同一條路——和我作對。柒珍死了,桑大天死了,你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們,才對我恨之入骨,報師仇父仇。這恰恰是他們的目的,要挑撥我們母女感情。”

“明明是因為他們不愿意助紂為虐。”節南的心絲毫不受動搖,“你們施展的手段都不光明磊落,害這個殺那個,強取豪奪,挑動兩國戰爭,不知死傷多少無辜。”

隨即,節南一嘆,“算了,說這些也是白費。延夫人即便沒有直接下令滅口,我師父之死,我爹之死,也脫不掉干系。大年初二,給長輩拜年,趁此機會也跟延夫人說清楚,我桑節南沒有親娘。今后再找我認親,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不打誑語。”

“至于你剛才喂我的毒,我忘了說了,本姑娘已養得百毒不侵。”

拼圖已經完整,節南再無困惑。

“再會,延夫人。”

(泊星石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