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

第496引 血流成河

長街,人潮已退,明燈盞盞熄去,王家馬車馳入那座古樸的宅邸,大門沉合。

不一會兒,兩道矯捷的身影,從芷園旁的側墻躍出,往城東飛奔。

兩道身影后方,突現四道影,走屋頂,遠遠隨行。但跟得好好的,突然發現兩道身影不見了,四人急追到前頭,從屋頂跳下,在空無一人的小路兩頭來回望。

“找我?”一聲輕笑。

四個蒙面人同時抬頭望去。

屋頂上,那雙葉兒眼涼水般寒,笑顏無溫,“不是隱弓堂的人站出來。”

四人背對背,靠作一團,同時伸手摸向腰間。

忽然一只煙花鼠從路旁的屋子里溜出來,在四人面前炸開。

兩旁十幾扇窗子齊翻,箭疾發。

也不管對方成了刺猬,又有十幾道黑影從各道門里閃出,補刀要命,并拿掉了死人的蒙巾。

節南睨著其中一張臉。

那是給延夫人報信的丫頭。

她特意記住了,因為確定那丫頭身份的瞬間,已決定遲早要對方的命,只要敢出現在她面前。

她桑節南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尤其是隱弓堂出來的沙子。

而且,就要以多欺少,怎么著?!

南頌是尊明社的地盤,隱弓堂滾出去!

“走吧。”紀寶樊喚節南,再對下方的眾人點點頭,“有勞各位清場。”

黑影們迅速動了起來。

節南道聲多謝,轉而往洛水園的方向去了。

這下再無尾巴。

沉默行了一段路,紀寶樊忽道,“你和王九定出這個計策時,我本來覺得挺卑鄙,也不向人宣戰,一言不發直接從蝦兵蟹將殺起。可是,看那幾人的眼神才知道是死士,不殺他們,他們一直卷土重來,難以清靜。”

“相信我,我們要是跟對方宣戰,還不等開戰,就死光光了。”開玩笑,延文光是樞密使,朝堂一半是他的人,勢力早就培養成熟,“我們能做的,已經沒有多少。所以敵人卑鄙,就只能比敵人更卑鄙,以多欺少,地頭蛇壓死強龍,打一個措手不及,打得他們發懵,稀里糊涂犯糊涂,還不知道能否爭取一兩年的太平。”

紀寶樊愕然望著節南的背影,心嘆不如,卻覺熱血奔騰,提氣追上,“桑節南,本姑娘跟定你啦。”

節南干笑,“不要,我怕你夫君買兇殺我,他那么有錢,請得起高手。”

紀寶樊笑哈哈,“他敢!”

兩人說話間,就落在洛水園一間美屋前。

燕子娘的屋子。

紀寶樊守在外,節南推門而入。

既然要血流成河,不如讓敵人血流成河。

江上,月走云。

中圈套的延昱,帶著他自夸的幾十名能沉幾十條江賊船的高手,成了困獸。對方既不是烏合之眾,也有萬全準備,多出三倍的人數,以三打一的默契打法,穩操勝券。

對付延昱和扎那的,更是夸張。

十二人的劍陣,占了一半的甲板,任扎那攻擊,只防御,不主動出招,直至扎那的招式出現遲滯,才突然化防守為進攻,一步步收攏包圍圈。

延昱突然對扎那喝道,“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你自己走!”

扎那毫不猶豫,雙劍出兩輪彎月殺鐮,不用顧慮延昱,終于讓他突破了劍陣最弱的一角防御,往船欄沖去,想要跳進江中。

延昱嘴角才上揚,但見一片陰影從頭上飄過,頓覺不好,“小心!”

扎那回頭,什么還沒來得及做,就被一道掌風扇離了船櫞,又覺握不住雙劍,眼睜睜看它們飛出船櫞,自己重摔在甲板上,噴出一大口血。

立來幾把劍,架在扎那脖子上。

扎那狠瞪襲他之人。

白云大袍,流風袖,一頂寬沿斗笠擋住臉,只露瀟灑黑髯,“功夫還不錯,就是鬼鬼祟祟的樣子不討喜,今后行為坦蕩一些。”

說罷,這人就走回艙里去了,仿佛只為打扎那一掌,奪扎那兩柄劍,其他事與他無干。

沒有扎那護著的延昱,身前身后都是劍尖,倒也沒有懼意,“讓桑節南出來見我。”

別人不知,延昱知道得清楚,兔幫幫主是誰。

赤鬼大漢啊了一聲,“誰?”

延昱只覺胸口一團火氣就要炸了,“你們不是兔幫?”

赤鬼漢子好像剛想起來,大笑道,“當然不是,我鬼泊幫為啥要裝那群兔子?只是最近流行戴兔面具,老子買來討好新夫人的。”

延昱不信,“我看你對兔幫知道得挺多。”傲抬下巴,斜睨艙門前穿著崔玉真衣裙的女子,“讓她摘了面具,我要親眼看看是誰!”

赤鬼大漢道聲廢話,“要是連兔幫都不知道,老子還混什么江湖。”

而艙前女子嬌笑,“聽說兔幫幫主是個漂亮姑娘,這位公子似乎認識她,你看看我可像她?”

兔面摘下,一張明艷面容,桃目粉腮。

延昱只看一眼就能分辨,不是崔玉真,更不是桑節南,但問,“你為何穿著我夫人的衣裙?”

“這是你夫人的衣裙么?”美人明眸善睞,顧盼生姿,“哎喲,不瞞公子說,我家漢子本來還真是看中了尊夫人的美貌,打算拐她賣錢的。誰讓今天是好日子呢,我瞧她可憐,就當做善事,勸我家漢子放人。她瞧我喜歡她那身衣裙,就送給我了。她還說,她丈夫面善心惡,日子過不下去,要到北方尋她的心上人。可我看公子這模樣,挺俊挺好啊,以為你夫人被我們拐了,奮不顧身追過來。”

延昱告訴自己這人是胡說八道,但又壓抑不住怒火中燒。

“我沒騙你。你夫人已經坐上去大今的船,早走遠了。”美人拋個媚眼,“我看這位公子還是不要傷神了,趕緊寫封家書,讓你爹娘送上百萬錢來贖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保住小命回家還能娶美嬌妻的嘛。”

延昱聽得大今二字,眸子幽暗,“她去了大今?”心中信了七八分。

美人沒再說話,進艙去了。

赤鬼大漢大叫,“來人,把糖公子押下去,給他紙筆寫信。”

延昱不禁困惑,“你們真是江賊?”

赤鬼大漢再說一句廢話,“把眼珠子瞪白咯,看清楚江面,兔子幫能有這陣仗?”

延昱看出去,怔住。

不知何時,江上多了七八只大船,月光游映,皆揚鬼面大旗。

真是鬼泊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