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

070:嘀,給召寶的聘禮已送到

陽光里的少年乖乖地低著頭,叫她領領,叫她不要亂動,叫她手要乖。

“領領。”

“商領領。”

商領領睜開眼,看到了景召:“你剛剛叫我了嗎?”

她聽見有人叫她,叫了兩聲,不知道是夢里,還是夢外,不知道哪一聲是夢里,哪一聲是夢外。

“嗯。”景召說,“到了,車上冷,回去再睡。”

商領領整理好思緒,坐起來,看見身上蓋著毯子:“我有沒有說夢話?”

“沒有。”

景召先下了車。

商領領有點懊惱,她不應該真睡著,應該裝睡,那樣就可以順其自然地靠著他。

她把毯子撫平,疊好,放到車座后面,然后整理整理頭發和衣服,下車,去副駕駛拿相機包。

代駕先生已經走了,現在是凌晨一點四十,商領領睡著得太早,不知道車開了多久。

她把相機包遞給景召:“給。”

景召沒有接。

她催他:“快接著呀。”

他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里面裝的是4392的鏡頭。

“在哪里買的?”

“京北門的一家老照相館。”

京北門只有一家照相館,這個鏡頭是老畢的藏品。

景召看著她說:“這個鏡頭很難買。”

商領領說得輕巧簡單:“店主人好,看我喜歡就賣給我了。”她把包包拉開,露出里面紅寶石做的內扣,“而且我有鈔能力。”

老畢說:“來買相機鏡頭的是個小姑娘,挺誠心的,在我店里磨了兩個多小時,又是抹桌子又是掃地,一口一個好伯伯,我實在沒忍心。”

“人姑娘說那個鏡頭是他男朋友最喜歡的,她打算買下來拿去求婚,我也不能破壞人家的姻緣對吧?只能忍痛割愛咯。”

她啊,倒是會編,家里的家務不愛做,給人擦桌子掃地倒有耐心。

景召沒有揭穿她:“多少錢?”

談錢她就不高興了:“不要錢,賠給你的。”

景召酒醒了,又不好說話了。

“鏡頭是我自己摔壞的,不用你賠。”

商領領態度十分堅決:“可你是因為要抱我啊,要賠。”

他很一本正經地糾正:“是扶你。”

商領領:“……”

好掃興啊,這個人!

這時候,就應該給他一個表情包:憋說話,吻我

商領領一點兒都不想跟他講道理了:“反正是因為我才摔壞的,我賠給你也是應該的,我買都買了,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

她撇下他,去電梯口。

這么晚了,車庫里沒有其他人,四周太安靜了,腳步聲都很明顯,景召沒有跟過來。商領領先進電梯,分別按了十八和十九樓。她探著頭往外看,一直按著開門鍵等景召,等了好一會兒,他也沒來,她賭氣地撒開了手。

就在電梯門要合上的時候,景召進來了。

“你怎么這么久?”

“藥忘了拿。”他把裝著藥的袋子給她,“一天兩次,回去自己擦。”

商領領接過去,哦了聲。

電梯門關上,開始勻速上升,商領領靠里站著,景召靠外。門上有倒影,一左一右、一高一矮。

商領領往前走了一步,跟景召并排著:“等以后你要給我拍照了,就用這個鏡頭。”

景召說:“這個鏡頭不適合拍人像。”

“這樣啊,那只能——”

“可以調。”

他目光落在前面,不知道是在看電梯門,還是看門上的影子。

商領領笑了:“謝謝景老師。”

十八樓到了,指示燈在閃。

“等我欠了你人情再說。”

“一定有機會的。”

電梯門開了,景召出去之前,留下一句:“早點休息。”

他下了電梯,門關上,電梯繼續上升,幾秒后,停在了十九樓。

商領領拎著藥袋子,一蹦一跳地回家去。誒,景召好老干部,每次不是早點休息就是多穿衣服。

次日,是個大晴天。

再次日,還是個大晴天。上午,殯儀館不忙,沒有需要整容的特殊遺體送過來。

商領領給一位老太太化了妝,老太太享年九十二,算是喜喪。可能因為是喜喪,化妝的時候,外面連個哭的人都沒有。

老太太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聽說生前身體很硬朗,沒病沒痛,睡著去的。

因為走得突然,老太太的房產沒來得及分配。

老二說:“三套房子,我們四個怎么分?”

老三說:“那簡單,把房子賣了,折現不就行了。”

老大的媳婦說:“不能賣,我聽說筒子樓明年會拆遷,這個時候哪能賣房。”

“筒子樓那邊是自建房,要是拆遷,能分到好幾套商品房吧。”老太太就一個女兒,排行老四,“我要一套。”

老五是小兒子:“四姐,房子的事跟你沒關系。”

“怎么跟我沒關系?”

“你都嫁出去了。”

老四看上去也并不缺錢,手里挎的包并不便宜:“在法律上,我一樣有繼承權。”

其實老太太幾個子女都混得都還行。

周姐說,老太太是賣包子的,有兩家店,年輕時就守了寡,靠賣包子供五個孩子上了大學。

“你說這話,是想跟我們打官司嗎?”老三這話一出來,氣氛到了冰點。

“我只是在提議。”

老二媳婦插了一嘴:“拆不拆還不知道呢,估算拆也沒那么快,彤彤明年就要上初中了,那套學區房我們先住。”

那套學區房是老太太最貴的房產。

老大媳婦第一個沖出來:“憑什么你們先住?”一旦住進去,怎么可能再搬出來。

“媽還在的時候就答應我了,說等彤彤上初中,就搬過去住。”

老大媳婦陰陽怪氣:“我們怎么知道媽答應沒答應,媽又沒寫遺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唄。”

“大嫂,你這話什么意思?”

后面越吵越兇。

老太太有個小曾孫,五歲大,今天也來了,他在走廊里玩球,球滾遠了。

小曾孫沒有撿球,他去關門了,因為還不夠高,踮著腳才夠得著遺體整容間的門把,他把門關上:“你們吵架太大聲了,奶奶會聽到。”

大人們在爭論,沒有人聽小孩說話。

殯儀館的館長是有神論者,商領領聽他說過,說人去世后靈魂不會那么快走,會跟著遺體。

小孩的話老太太聽到了吧。

“不要吵架,奶奶聽到了會不高興。”

嗯,聽到了。

吵架的聲音也聽到了。

午飯在食堂吃,商領領和周姐還有云小云坐一桌。

飯吃到一半,肖敏和她的同伴來了食堂,路過左小云她們那一桌時,肖敏視線停留了片刻,然后加快腳步,坐到最后面去了。

左小云時刻關注著:“我怎么感覺肖敏怪怪的?”

周姐問:“怎么怪了?”

“你看,她一直盯著領領,一副想要拼命又拼命忍著的樣子。”

周姐往后面看了一眼:“人家可能只是便秘。”

左小云碗里的排骨突然就不香了:“周姐,吃飯呢!”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兩人說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懟。商領領不參與,聽到有趣的也會跟著笑。

吃完飯后,商領領去放餐盤,最靠近餐盤的桌子上坐著一個人,是火化間的秦師傅。

她手里拿著一張租房的宣傳單,一邊看上面的內容一邊吃飯。

她打了很多白米飯,只有一個素菜。

商領領路過時,停下了腳步:“你要租房子嗎?”

秦響抬起頭:“嗯。”她說,“我房東知道了我在火化間工作,讓我今天搬出去。”

房東很過分,嫌她晦氣,直接把她的東西扔在了樓梯間。

“我現在住的地方離殯儀館不是很遠,房東太太人特別好,你要不要問問她有沒有合適的空房?”

秦響點頭。

商領領把陸女士的電話號碼給她。

她說:“謝謝。”

“不客氣。”

樂于助人的商領領功成身退。

秦響叫住她:“商小姐。”

商領領停下,回頭:“嗯。”

她走過去,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個軟面包,遞給商領領,臉上幾顆小雀斑很生動:“這個很好吃,很甜。”

商領領接了,對她笑:“我喜歡甜的。”

小太陽的人設今天也立得穩穩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