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召應她:“嗯。”
商領領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有點失神。
景召等了好一會兒:“怎么不說話?”
方路明不動聲色地往商領領那邊挪,悄悄探頭,把耳朵貼過去。
商領領抬頭。
方路明裝模作樣伸出手,從商領領那邊拿了一顆開心果,接著挪回去,端正坐好,表情老實。
商領領坐到另外一張沙發上去,離方狗頭遠一點。
她捂著聽筒,小聲地說:“問題太多了,不知道問哪一個。”
想問他什么時候到的,住在哪里,吃不吃得慣,為什么關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景召說。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只能問一個。”
商領領沒有花時間去糾結,問得很快:“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變故的話,下周末。”
商領領聚在眉間的那朵烏云散了,原本因為想念而低落的壞情緒全部變成了歸期已定的歡喜雀躍。
“拍攝順利嗎?”
他說了只能問一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她的第二個問題:“順利。”
商領領把只能問一個問題扔到腦后去了:“你手機為什么一直不開機啊?”
“這邊通訊不便利。”
直覺告訴商領領沒那么簡單:“沒受傷吧?”
“沒有。”
景召那邊有人說話,好像是在催他。
“我要掛電話了。”
商領領說好,囑咐他:“注意安全。”
“嗯。”
他先掛斷了。
商領領看著通話界面,有些情緒后知后覺地涌上來。
她忘了告訴景召,景倩倩很想哥哥。
方路明問上一句:“景召要回來了?”
商領領抬起頭,笑得明朗:“對呀。”
他居然被小魔頭甜到了一下。
因為心情好,商領領多喝了點兒,她開不了車,方路明把方家司機喊來,送商領領回了華城。
周一,天晴。
商領領請了整個整容組的同事吃了下午茶。
周二,天晴。
商領領幫門衛老鐘掃了雪,幫園林師老劉剪了花、澆了水。
周三,天陰了。
商領領給八棟所有的小孩兒都送了變色恐龍小玩具。
周四,下了小雪。
商領領給八棟的女租客都買了口紅,除了1503的鄒欣租客。
周五,太陽出來。
商領領幫景河東送了一個小時外賣,得了一個新外號,章魚美丸子。
星悅豪庭沒有一個人不夸商領領,她溫柔善良,是人見人愛的小太陽,連隔壁棟的狗都喜歡她,隔壁棟老王的孫子認生,除了奶奶誰都不讓抱,但小團子愿意讓商領領抱。
隔壁的隔壁棟的李老太跑來問陸常安女士,想打聽商領領有沒有對象,說自己有兩個孫子兩個外孫,都有照片,可以隨便挑。
陸女士說:“來遲了,我家定下了。”
李老太不服氣:“定了哪個兒子?”
“當然是我家大寶。”
二寶只知道打游戲,他不配。
周六又降了溫,早上下了一會兒小雪,商領領為了漂亮,穿上了只好看但不御寒的裙子,還化了美美的妝。
景召快要回來了。
景河東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了一堆菜,陸女士給景倩倩換上了新到的“護士裝”,搞得樓上租客家的公貓竄上竄下不消停,陽臺的山茶花也開了。陸女士閑來無事,還給窗戶貼了網購的貼紙,家里的氣氛好得跟過年似的,但有一個人,全程在打游戲。
陸女士看著就很上火。
“景見。”
景見沒抬頭,就嗯了聲。
陸女士正在給景倩倩織毛衣,她順手撿起景倩倩的玩具,扔過去:“你能不能讓手機歇會兒?!”
身穿護士裝、頭戴護士帽的景倩倩過去把玩具叼過來,放到陸女士手邊。
行吧。
景見讓手機歇了會兒,用電腦看了場球賽,球賽結束,他又拿起了手機。
陸女士簡直想把他嫁出去,留著太礙眼了。
礙眼的景見沒有半點眼力見,坐到陸女士身邊,舉著手機給她。
“你覺得這套衣服好看嗎?”
陸女士有收集癖和購物癖,景見覺得陸女士應該懂他喜歡買游戲皮膚的心情。
陸女士不懂:“沒錢。”
景見:“……”
說得好像他沒看見過家里的房產證似的。
陸女士把毛線和針放一邊,要好好教育教育某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現在物價飛漲,咱們家那點房租哪里夠一家人的開銷。”陸女士靈魂拷問,“你知道倩倩的貓糧多少錢一袋嗎?”
景見不知道,他記得陸女士上周買了塊表,鑲鉆石的。
“最近你爸的攤子生意也不行了,都沒幾個人來買丸子,再這么下去,我美甲都做不起了。”
昨天晚上陸女士跟牌友打電話,問牌友要不要盤個美甲店開開。
景見當時就在旁邊。
“我昨天打牌還輸了,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陸女士打牌純屬娛樂,輸贏不超過一千塊。
你見過包租婆哭窮嗎?
景見見過。
“這年頭,各行各業都在內卷,包租婆的競爭壓力也很大的,咱們小區后面,又在開發,比咱們樓棟離學校更近,以后都不知道有沒有房租收了。”
那個開發景見也知道,開發了幾年也沒開發起來。
景見不想說話。
陸女士妙語連珠,喋喋不休:“我好久都沒買新包包了,我喜歡的牌子出了好多新貨,別人都背最新款,我天天那兩個換來換去。”
從廚房出來的景河東只聽到了這句,立馬把圍裙解下來:“老婆,我這就去給你買。”
陸女士給他一個眼神:“不用了。”
景河東堅持:“不行,別人有的你也要有。”
“都說了不用了。”
“要買,必須買。”
他拿車鑰匙,現在就去買。
怎么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陸女士都編不下去了:“早就買了。”
景河東“……”
景見:“……”
這戲還得再圓回來,陸女士繼續演:“買包了,沒錢了,揭不開鍋了。”
景見聽不下去了:“爸,車鑰匙給我。”
“你干嘛去?”
景見最近染了個頭,是讓陸女士想揪掉他頭發的銀灰:“都揭不開鍋了,我不得出去賺錢?”
景河東從一堆車鑰匙里挑出一把:“哦,那你去吧。”
景見帶著車鑰匙出門了。
景河東看看窗外的天氣,今天零下好幾度。
“老婆,咱們是不是太克扣老二了。”
陸女士不覺得:“哪里克扣了,我上周給他買了三雙鞋。”陸女士自有她的教育理念,“他花錢沒個節制,一有錢就充游戲,充一個還不夠,搞一堆小號,而且他還經常給游戲主播打賞,榜單大哥就是他,一看就是沒搬過磚,一點都不知道社會的險惡。”
好吧,陸女士自己也沒搬過磚。
“再說了,男孩子就是要窮養,要讓他自食其力,不能他要什么就給什么,我見過太多養廢了的二世祖,都是家里太慣了。”陸女士舉例說明,“開醫院的那個方家,他家老二你知道吧,搞什么共享事業,都賠了多少錢了,方太太愁得直掉頭發,大兒子當了警察不肯接管醫院,這二兒子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敗家呢。”
景河東聽完連連點頭:“老婆你說得對。”
陸女士繼續給景倩倩織毛衣:“對了,召寶的車修好了沒?”前陣子不是被刮了嘛,返廠去修了。
景河東說:“早修好了。”
陸女士尋思著:“他那輛車開了也有段時間了,要不再給召寶買輛新的?”
光靠那點房租當然不夠家里的開銷,陸女士懂點投資,手底下有點店面。
這景見就不知道了,他不需要知道,他只要知道家里快揭不開鍋了。
景河東:“可以。”
窮養?
召寶不行,召寶得富養。養兒子嘛,要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