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晴好的天兒,皚皚積雪映著日頭,堂屋外一片亮堂。
大橘貓在溫暖的屋里,怎么拽都拽不出來,岳望舒就只好自己一個人出來運動了。
自從上輩子患了絕癥,岳望舒就非常注重養生,尤其來了皇莊之后,她每天都會早起鍛煉,風雨無阻。
嗯,哪怕下雨下雪,在廊下運動便是。
伸胳膊伸腿先做了一套拉伸,然后拿起一柄木劍,似模似樣地來了一套太極劍法。這劍是紅木雕琢而成的,頗有幾分分量,一套劍法下來,渾身都出了一層薄汗。
嗯,熱身結束!
然后擦了擦手心的汗,拎起了一旁的石鎖——十斤重的最小號,對她來說正合適。她單手抓起,然后一次次高舉,舉十次就換另一只手。這樣小重量級的石鎖用來舉、接、抓、擲、拋都很方便,對于鍛煉敏捷的身手、穩健的腿腳都很有幫助。
岳望舒練至汗水滿頭這才停下,其實她完全可以用更重的石鎖,只是她又不想把自己鍛煉成肌肉女,所以就沒有給自己加碼。
宮女小菊見狀連忙奉上了汗巾子。
她擦了把汗水,便看到皇帝正站在廊下,身上披著昨日的那件玄狐大氅。
岳望舒:這家伙啥時候出來的?
便見皇帝默默走了過來,先是伸手拿起那把紅木劍墊了墊分量,然后又去抓那石鎖,誠然十斤的分量誰都能拿起來,但這東西在望舒手里卻跟個玩具似的。
晏錚更加沉默了。
“皇上?”岳望舒一臉疑惑,“您也要練練嗎?”
晏錚不由咳嗽了一聲,連忙放下了石鎖,練?就算真的練,也不能在望舒面前練啊!
“你一個女兒家,練這個作甚?”晏錚忍不住反問。
岳望舒笑了笑:“沒啥,就是鍛煉一下身體,生命在于運動嘛!”
晏錚不由想起,早先望舒也曾建議他習武,但前提是沒有心臟和肺部沒什么毛病才行……
晏錚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左胸。
岳望舒小聲建議道:“您可以嘗試著,稍微鍛煉一下,這對您身體有好處。”
畢竟都吃過他兩記大回血了,就算沒有治愈,也應該大有好轉了。
晏錚清咳了一聲,“朕回宮之后,會好生詢問一下太醫,再做決定。”
岳望舒點頭,也是,還是太醫的醫術更精湛。她只是奶媽,不是大夫。
“皇上您要回宮了嗎?”岳望舒突然很高興。
晏錚臉色嗖地黑了,你到底有多不待見朕?!
不過晏錚的確不能在皇莊停留太久,年底了,朝政可是很繁忙的,晏錚幽幽嘆了口氣,“朕的確該回去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寫信給朕。”
出宮四個月,竟是一封信都沒有,只叫人送了一回柿餅。
岳望舒連忙乖巧點頭。
晏錚看著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只是虛與委蛇,心下不由更加不悅,便道:“你采的那些菌子不錯,若還有剩余便都給朕吧。”
岳望舒瞪圓了眼睛:光吃還不夠,還要打包帶走?!信不信我明年摘個紅傘傘白桿桿給你?!
看到那張氣鼓鼓的小臉,晏錚像是從松鼠的頰囊里搶走了堅果,不由舒心地笑了。
岳望舒生生氣成河豚。
“小氣鬼。”晏錚忍不住哼了一聲,這才從袖中取出了一只荷包遞給她。
“什么東西?”岳望舒看著那只精美的織金緞荷包,不由狐疑。荷包?香囊?這玩意通常不都是女的送男的么,男送女又是什么意思?岳望舒也不敢胡亂接。
晏錚皺了皺眉,直接便塞進了她手里,然后道:“你不必出來送朕了,好生養著吧!”
岳望舒看著皇帝大步遠去的背影,這才打開了那只荷包,只見里頭裝的倒也不是香料,而是一把種子,她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的想到了什么,“人參種子?”
她自己都差點忘了要種人參這回事了!這幾個月玩得太開心,都差點忘了正經事了。
也不能怪她記性不好,當初想種人參,主要是為了后半輩子的生計。
但現在她可以白嫖皇帝的工資,還拿到了豐厚的佃租,實在不缺錢花。
沒想到皇帝還記得。
岳望舒一時有些感慨,既如此,明天春暖時節,便種一茬試試水吧。
皇帝走后的隔天,太醫胡志遠便來到了玫瑰嶺皇莊,名義上位避疾的純姝媛治病的。
不過岳望舒吃嘛嘛香,當然不需要治病。
因她已經有了些中醫基礎,胡太醫便拿出了黃帝內經和溫病條辨這兩本進階級的中醫名著來教導她。
雖然岳望舒有了一定基礎,但學起來依然費勁,黃帝內經作為最早的醫學著作,里頭還夾雜了打量了陰陽五行學說,不但晦澀難懂,還特別玄乎。
岳望舒學得暈暈乎乎,如墜霧中。
好在胡太醫是一位盡職盡責的老師,很有耐心地一遍遍講解。
不過作為太醫,胡太醫顯然不能全天候呆在皇莊,教導兩日,便要回去當值,然后過些日子再回來繼續教。
胡太醫不在的日子里,岳望舒就只得自己溫習、琢磨,有時候直接動筆抄寫。
在年關將近的日子里,岳望舒收到了皇帝陛下的親筆書信,信中提及他近來手腳溫熱、胃口常開,羅里吧嗦寫了一堆廢話,最后才告訴她,三日后,她的母親岳夫人、長嫂陳氏會過來探病。
岳夫人總共生了三個孩子,長子岳扶光、長女岳琬琬、幼子岳北辰。
岳扶光比岳琬琬大五歲,四年前就成了婚,娶了遠房表妹陳氏為妻,如今膝下已經兒女成雙。岳北辰則比岳琬琬小四歲,還只是個少年郎。
除此之外,岳琬琬還有兩個庶出的兄弟,生母都是家生子,在家中存在感很低。岳夫人素有賢名,對待庶子、姨娘都十分厚待,不過兩個庶子都不成氣候。
如此可見這岳夫人頗有幾分治家手腕。
要面對自己這輩子的母親,岳望舒難免有些緊張。
好在她是“病人”,到時候帶上面紗,隔著簾子相見便是了。她有原主的記憶,倒也不擔心漏了餡兒。
這一日上午,天兒有些陰霾,但岳夫人和陳氏少夫人還是如期來到了玫瑰嶺皇莊。
下了馬車,年輕的陳少夫人忙上前將岳夫人攙扶下馬車,陳氏不禁露出擔憂的神色,“也不曉得大姑娘……不,姝媛娘子如何了。”
岳望舒如今只是世婦位份,還不夠格稱“娘娘”,自然只能稱呼一聲“娘子”。
岳夫人嘆了口氣,“皇上準許探望,可見心里還記掛著姝媛。”只要有皇上記掛著,只要琬琬病好了,何愁不能回宮?想到此,岳夫人這才打起了精神。
太監李約已經迎了上來,“岳夫人安好、少夫人安好!姝媛主子在堂中等候已久了。”
岳夫人二話不說忙不動聲色塞上一錠銀子:“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李約道:“奴婢是御前都太監李約,皇上指派來專職伺候姝媛。”
岳夫人不由驚訝,竟是御前的都太監!驚訝之余,又不免一喜,皇上看樣子十分寵愛琬琬,連身邊都太監都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