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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欺我謝家無人啊!青天白日之下就要我家二郎的命!這是要他的命,還是要我的命!”謝老夫人提著長拐重重砸向地面,響聲震耳。
喜娟剛領著人進來,一聽到聲,連忙小跑過去,扶著謝老夫人的胳膊勸道:“哎呦,我的老祖宗哎,您可千萬別氣著自己了。您看,咱們二公子這不是全須全腦的回來了。外頭都傳,二郎厲害著呢,這功夫比起那武林俠客都威風!”
“祖母,您快坐著。”謝長翎見祖母氣得發抖,連忙也過去扶了一把,好言好語地將人勸回了椅上。“雖說是刺客,可也沒什么本事,連我一根頭發都沒傷著。”
“我看看,快給我看看。”謝老夫人幾日沒看到他,現下恨不得從頭到尾都仔仔細細查一遍。
白芍規規矩矩地侯在一旁,垂頭等著。那日衛安抱著一套滿是血跡的床被出書房時,她偷偷瞧見了,可問殘荷,殘荷不肯多說一分。其實不說,她也能猜著,往日在京城,謝長翎每次辦案都少不得受些傷回來。只是沒想到,這回了廣陵城,仍舊是危險重重。
只是,那日她分明看到被子里裹著一件染了血的女子紗裙。可聽竹苑,從未進過女子。這一點,讓白芍心下隱隱不安。
謝老夫人拉著謝長翎的手,那是又急又氣,責怪道:“你竟也瞞著我,是覺得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然而,謝長翎正要哄上兩句,那外頭急匆匆跑進來一個毛頭小廝,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喊著:“老夫人,太守府的人來了,還帶了一波官兵!”
“來!讓他們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做什么!”謝老夫人氣勢洶洶地砸了茶盞,拉著謝長翎的手,讓他在一旁站著。
喜娟“哎”了一聲,一個招手,底下的人立刻將剛才的茶盞碎渣清掃干凈,動作利索干凈,一看就知是世家才能教養出來的人。
不一會兒,廣陵太守魏青身著官服,腰間系著一柄長刀進了門,身后的衛兵一個個氣勢洶洶,臉上皆是挑釁的神色。
“魏太守此行,倒是人多勢眾。若不是我親自讓人去請了您來,還以為是我謝家犯了事,如今等著太守大人來拿人,下大獄呢。”謝老夫人開口就是一句嘲諷。
這番架勢,要是換做其他女子,必然是心有后怕,不敢多言。可謝老夫人年輕時那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雖說未曾得個誥命,可也曾正兒八經地做了兩年女校尉!一個被圣人趕出京城的太守,她有何懼?
魏青與謝家鮮少打過交道,想著他一州之太守,竟然要被一個老婆子逼著問罪,還讓人打臉上了門。這口氣,他著實咽不下。更何況前些日子,魏靖然還與他告狀道:“爹,那謝家二郎當眾讓我丟臉,依我看,她根本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您。我們何必舔著臉,非得湊上去。”
魏青原本是對謝家有意,可對方如此不識抬舉,那就莫怪他不給臉了。
“老夫人特地派人來請,我自然要重視。謝二公子遇刺一事,我早就派人查探了,至于刺客嘛。”魏青笑了一聲,往身后揮了下手,“來人,將刺客帶上來。”
一個被五花大綁,早已被拷打的不成人形的男子被抬了出來,徑直扔到了眾人面前。
“這?”謝老夫人聞言,在謝長翎的攙扶下,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人皮開肉綻,全然沒了意識。
“謝二公子可瞧仔細了,這人可是那日傷你之人?”魏青朝著謝長翎一個昂首,指著地上的人問著。
人都沒了意識,怕是離死已經不遠了。這是與不是,全憑魏青一句話,如此草菅人命,竟也能當一州之守?
謝長翎眼底厲聲加深,一雙黑沉的眼眸似要將人吞進去。他走近看向那人,蹲下身子,抬起了他的左手仔細端詳后,片刻后說道:“不是他。當日共有四人,死了一人,另外三人雖各自用的武器不同,但都有一個特點,慣用左手。這位,左手虎口一點兒傷痕和老繭都無,不可能是他。”
“哦?這么說,是我抓錯了人?”魏青沒想到他還能這番說辭,被人當眾說自己抓錯人,更是將他的臉皮踩在了腳下,“謝二公子別是錯看了。”
“魏太守是覺得,我這兩年的大理寺卿白當了?”官大一級壓死人,謝長翎就算是辭官,也比他更中用些。否則,魏青便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攀附謝家了。
京城內的皇子們,多有想將謝長翎拉到自家陣營中去的心思。只是謝長翎竟連自己的恩師都敢抓,實在讓人難以放心。
“大理寺辦事,自當嚴密。”魏青此趟來,沒占上風,哪能如意?他繼續問道:“聽聞謝二公子那日轎中,還有一個女子。不如,將她請出來認認人。這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看得真切。”
“女子?”這事,謝老夫人未曾聽過。
聽到這話,白芍心下打鼓,竟真有一個女子!這么說,那日她沒看走眼,聽竹院那日的的確確進了一個女子。會是誰?
遠在石榴小院的沈昭月打了個噴嚏,平白無故覺得周身發冷,“香葉,添一些爐火,再將窗子合上。”
謝長翎聞言,看了一眼張蠻,朝著他笑道:“張大人,那日的刺客都蒙著面。張大人可看清他們長什么樣子了?”
張蠻被突然問了一句,原本高昂的腦袋,瞬間埋了下來,他哪里看得見人?黑衣蒙面,大白天跟個鬼似的,誰承想一個眨眼,人就追丟了。
“張大人,那些刺客確實是蒙著面的吧?”謝長翎見他不語,繼續追問。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張蠻只得支支吾吾道:“是蒙著面,看不清模樣。”
此話一出,魏青一個巴掌拍在了張蠻的腦袋上,“看不清,那你怎么抓的人?啊?”
“這話,老身也想問魏大人。”謝老夫人拄著拐杖走到了魏青跟前。
“魏大人,我家老頭子死得早,徒留我一個老婆子支撐謝家。可也容不得外人,欺上門來。我謝家三代清正,我與亡夫憑著拳頭打出來的家底,如今我兒入翰林大學士,我孫乃人欽點的探花郎,若是平白就失了性命,老身就是拼死沒了這條命,也得親面圣人,告上一狀不可!”
“嘖,老夫人這話嚴重啦,嚴重啦。”魏青這回是想爭個臉面,可若是真得罪了謝家,他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怕是今后也難做。按照他的計劃,在這廣陵安安穩穩地待上個三五年,再使點兒銀子,那就回京城了。
“我們啊,再好好查查。謝二公子,您放心!這日后,我必定嚴防死守,加緊城內安防。”魏青一改來時的戾氣,一臉和氣道。
今日之事,謝老夫人不過是一時氣急,才出此下策。她得讓人知道,哪怕寫二郎辭了官,也是謝家捧在手心的郎君,不得任由人欺辱算計。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人,如今是灰頭土臉地回了。魏青那一番作何感想,暫且不知。
可等到謝長翎送謝老夫人回了端竹院,屏退了下人后,謝老夫人按捺不住地問道:“當真有個女子?還上了你的馬車?”
幸好那日遮住了她的樣貌,謝長翎輕輕“嗯”了一聲,他送沈昭月回府的事情,稍微查人打探一聲就能知曉,他也沒要故意瞞著老夫人,“九郎在陸府將魏太守的女兒撞進了水池里。四房的表姑娘怕出事,讓六郎先帶著九郎回了府,自己跳下水去救人了。既都是謝府的人,又是為了九郎的事,那就順道送她一同回府了。誰知,遇到了刺客。”
說完這些,謝長翎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前幾日發了燒,大夫說是‘驚熱’,應是嚇著了。”
“原是這般。四房那位,我記得。是個好姑娘,就是命苦啊。”謝老夫人想起那人,的確是個美嬌娘,若是給謝長翎做個通房、做個妾室都成。奈何,那是四房的人,她這個老婆子可做不得主。
不過二郎的性子,謝老夫人了解,家世一般的女子他看不上。于謝長翎而言,門當戶對,能助他上青云的女子,才是他心中妻子的人選。這么一想,謝老夫人吩咐道:“喜娟,你挑些上好的綢緞料子,再去我妝盒里選一套頭面一并送去。當是她照顧九郎的謝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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