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團隊主管,又是部門元老,按年齡和資歷,他都得叫我一聲前輩,如果我不服或者心思比他深,對他就是一種威脅。”饒靜笑著捋了捋凌亂的長發,“不過現在看來,對手,我可能不是。”
涂筱檸聽著若有所思,不知是饒靜想多了,還是紀昱恒真如她所說。
饒靜把煙蒂扔進垃圾桶,“一個部門只能有一個強者,紀昱恒現在可以穩坐總經理之位了。”
涂筱檸聽不出她的語氣,饒靜看到玻璃房竄動的人頭轉身朝玻璃房走,“他不是個簡單角色,在他手底做事要謹小慎微,否則像你這種職場小白,被怎么玩死都不知道。”回頭看她,以為又把她嚇到了,“走吧,你還嫩的很,就算再過幾年也未必有跟他過招的機會。”
涂筱檸跟在她后面走著,心想自己就這么差勁的嗎?
來的人年紀都不大,坐主座的那位是招商辦的主任,跟紀昱恒還是大學校友,紀昱恒喚他學長,也如饒靜所說,他曾經有過幾年去美國交換學習的機會。
政府的人相比商人顯得儒雅很多,他們不會勸人喝酒,但也不會與人過多交談,好比文人墨客,總有些傲骨。
“Martell籃帶,你自帶的?”那主任看到服務員給自己倒的酒,抬眸問紀昱恒。
“也不知學長這幾年喜好變了沒有。”紀昱恒笑言。
他舉起酒杯聞了聞,再微抿一口,然后輕拍了一下紀昱恒的肩,“你小子做事總是細心。”微微往后靠著朝其他人掃了一眼,“怎么,銀監待不住了,去銀行吃苦去了?”
紀昱恒舉起面前的酒杯和學長輕輕相碰,“換個地方換種心情。”將酒杯送至唇邊。
涂筱檸坐在角落看著,發現是她太單純,他哪有什么酒jing過敏,那天婚宴就是不想喝罷了。
那邊大學校友間開始聊得火熱,饒靜和趙方剛也是會來事的,吃了會兒菜,便和對面的其他幾個人聊開了,還互相交換了名片。涂筱檸看著只覺得自己跟這一切格格不入,而且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對面男士的目光都被饒靜吸引,紛紛相邀加微信。
“姜主任,初次見面,我敬您一杯。”饒靜趁著紀昱恒跟他
講話的空隙,站起了身。
那姜主任也很紳士地舉杯,示意她不用客氣,“坐。”
饒靜笑得柔媚,“豈其娶妻,必齊之姜。都說姜姓出美女,我看不然,姜姓也出帥哥。”
“哦?”那姜主任也笑,看向紀昱恒,“有你們紀總這個貨真價實的帥哥在,還是別取笑我這個快步入中年序列的人了。”
饒靜挑眉,“那只能說明你們A大是塊風水寶地,賢才帥哥兩出。”一語雙關,兩邊都不得罪。
姜主任嘴角的笑意比之前甚了幾分,“那我沖你這句話也要干了這杯。”
饒靜仍舊笑靨如花,“可別啊姜主任,好酒是用來品的。”她自己喝了一口便再次舉杯向他致謝邊說,“圓潤芬芳,回味悠長,難怪是紳士們的心頭好。”
姜主任微微頷首,便只喝了一口也舉杯回應她的致謝。
涂筱檸從頭到尾觀望著,發現只顧吃菜的自己跟饒靜比真的弱爆了。
紀昱恒唇角也漾著笑,“姜主任是目前政府里最年輕的正處級干部,你們確實該多敬他幾杯酒。”
姜主任暇他一眼,“昱恒,別在你下屬面前胡謅我。”
饒靜卻又站起來了,這回還有趙方剛。
“那是自然要敬的,感謝姜主任‘蒞臨指導’。”
姜主任卻不接,指著紀昱恒,“你小子,存心要灌我酒是吧?”
趙方剛腦子轉得快,立馬接話,“姜主任,這杯酒我們先敬您,下杯酒就敬我們紀總,感謝紀總帶我們來赴宴,才有幸一睹姜主任風采。”
姜主任暢快笑了,對著紀昱恒,“你們部門的人嘴皮子都厲害啊。”
紀昱恒親自替他加酒,“干營銷的,不就得靠嘴吃飯。”
姜主任一拍桌,只得認了,“好,那我就喝。”
饒靜剛要探身過去,看到涂筱檸坐著一動不動,就暗自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
她趕緊舉著杯子站起來,可她喝的是茶。
到她碰杯的時候姜總果然滯了一下,饒有興味地看她的杯子。
涂筱檸尷尬,看看紀昱恒,可人家現在是領導,絲毫不給她任何情面。
只能硬著頭皮說:“姜主任,我以茶代酒敬您。”
一開口,就跟饒靜和趙方剛的氣場差了十萬八千里。
“小涂
今天是司機,剛調到部門還在學習,帶她來見見世面。”紀昱恒舉著酒杯似不經意地開了口。
“那得跟著你們紀總好好學才是。”姜主任這才朝她伸出自己酒杯。
“謝謝姜主任。”涂筱檸趕緊將酒杯做低與他相碰。
坐下后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再看淡定自若的他,明明他們同齡,可他不管是談吐還是言行,都比她老練許多,僅僅是因為學歷的關系嗎?但是論進社會時間,她本科畢業還比他研究生早了兩年,難道這也要看天賦?
然后又是跟其他人幾輪的敬酒,一瓶酒快見底的時候紀昱恒開始跟姜主任談及正事。
“之前您提過近期負責的招商引資園區坐落在郊區。”
姜主任嗯了一聲告訴他,“第一批企業就要入駐了。”
“大概多少家?”
“少說也有三十家。園區我們分成制造型企業和非制造型企業,制造型企業我們只出讓土地。”
“據說首批都是高新技術企業?”
姜主任看他的目光有些贊許,“你消息倒挺靈,這批確實招的都是科技型企業,現在國家扶持民營企業,科技型中小企業尤為重視。”
紀昱恒眸深如墨,“我還聽聞園區準備以批量合作的形式幫有資金需求的企業尋找銀行對接?”
姜主任笑笑,“確有此事,一旦消息放開,銀行會爭先恐后涌進來。”
“學長,那日后我恐要多叨擾你了。”紀昱恒話點到為止。
姜主任會意,手指隔空點點他,言語也耐人尋味,“園區這么大的蛋糕,你確定你們DR吃得下?”
紀昱恒又跟他碰杯,“一塊蛋糕,第一個切的人運氣總不會太差。”
姜主任也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果然是你紀昱恒的風格,還是那么有野心。”
本以為話題到此結束,誰知紀昱恒又晃晃酒杯,“制造型企業只購買了土地,那么建成廠房的時間里他們的辦公地點在哪里?”
“有的還在老廠房,有的我們政府安排。”
紀昱恒聞言未再多語,又陪姜主任飲了一杯。
“怎么了?”倒是姜主任有些好奇。
紀昱恒勾勾唇角,“沒什么,我們郊區有一棟商辦樓,最近正要拍賣。”
涂筱檸明顯感覺到趙
方剛的視線掠過她看向了紀昱恒。
只聽姜主任哦了一聲,“那不是正好嗎?你可以從園區急需辦公點的企業里入手。”他又看看手下人詢問,“好像確實有幾家?”
下面人立刻點頭附和,“明天我們就聯系一下。”
紀昱恒將最后一點酒倒入姜主任杯中,不再多言,只說,“那就謝謝學長了。”
“客氣。”
到底是校友,飯局從頭到尾氛圍很愉快。
最后離場姜主任還勾著紀昱恒的肩在回憶大學的往事。
涂筱檸和饒靜、趙方剛走在最后,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背影,趙方剛先嘆出了氣。
“我算是知道他為什么能坐上總經理之位了。”
“為什么?”饒靜很配合地問。
“因為人脈。”
“可銀行里大多數人最不缺的就是人脈。”
趙方剛搖頭,“他這種跟其他人不一樣,你想A大畢業的,那說明他的圈子里接觸的都是同類人,就拿這個學長姜主任來說,他肯定還有自己的圈子,然后他們圈子轉圈子,形成一個jing英鏈。”他突然一拍大腿,嚇了涂筱檸和饒靜一跳,“所以啊,這種才是正經八百的資源型人才啊。”
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涂筱檸也如醍醐灌頂。
怪不得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從銀監跳槽進銀行,可見早就想好后路了吧,原來成績好還有這個優勢,周圍的同學朋友也都是牛逼人物,一旦有機會,興許就對自己工作幫上忙了。
“比不了,真比不了,我就靠我老頭子也只能人拖人混在政府邊緣,想打進高層還得再花很多jing力和時間,再瞧人家,直接跟正處級稱兄道弟,談天說地。”趙方剛是發自肺腑地自愧不如。
“早說總經理的位置沒那么容易坐了,一開始你們還不服。”饒靜現在也是一直被紀昱恒刷新著認知,她倒要看看他還有多大能耐。
趙方剛再嘆氣,又壓低了聲音問饒靜,“你說剛才他為什么提我那個抵押物的事?難道要幫我處置?”
饒靜斜睨他,“跟你說了,領導的心思你別猜。”
這下輪到趙方剛哼,“反正現在部門里只剩我們倆了,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饒靜瞪他,“誰跟你
一根繩。”
趙方剛笑得很賤,“你不是那天答應了我們這位紀總不搞小團體和個體來著。”
饒靜懶得再跟他說話,快步跟上去了。
趙方剛又看看涂筱檸,似想說什么,卻又作罷,然后也往前去了。
涂筱檸走在最后,也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個職場,比她想象的復雜多了。
他們到樓下的時候代駕早就在樓底等候了,想必是紀昱恒提前安排好的。
送走了姜主任他們,饒靜、涂筱檸和趙方剛不同路,各自打的,而紀昱恒則把自己代駕先讓給了趙方剛。
饒靜叫的滴滴先到,她跟涂筱檸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涂筱檸獨自一人站在路邊還在看手機上滴滴離這兒的距離,發現紀昱恒的車遲遲未開出來,想起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便轉身朝停車場看去。
卻見他倚在車旁并未上車,難道喝多了?
秉著人道主義的關懷和欠他人情的內疚,她折了回去,走近才看清他只是站在那里抽煙,他一只長腿往后微屈,身子則慵懶靠著車,指尖的煙芯明明滅滅,跟他工作中的jing英模樣完全不符,他微微仰頭似在賞月,直到有煙霧吐出,繚繞在他周畔,涂筱檸才發現這清輝月影下,他像生在云端似的,既耀眼又迷離,叫人看不真切。
不過他人似乎挺好的,應該沒喝多,涂筱檸剛要溜走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
“既然來了,就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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