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萬福

第134章:籌謀

“總要過去走一趟,才能知道那一方水土,能養出哪樣的人。”聞著茶香,宋明昭突然覺得口渴,見這茶沒有動過,便忍不住端了過來。

喝了一口,頓覺茶香入了神竅,鮮爽入喉,唇齒間一縷苦意,卻使人頰間回甘,竟是十分喜歡:“祖母這茶與尋常不同?”

宋老夫人有些驚訝:“是你虞祖母剛才使人送來的,說是虞大小姐同宮里出來的嬤嬤學著做的藥茶,就她獨一份,外頭是沒有的,我這兒剛泡了一杯,沒來得及喝,便叫你喝了去。”

張嬤嬤又泡了一杯,遞到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也沒顧得燙,就輕吹了幾道,輕抿了小口,就面露驚訝:“這味道……”她話鋒一頓,眼也微微一亮:“我記得,從前在太后娘娘宮里頭嘗過幾次,是難得的好物,虞大小姐真正是有心了,”說著,就瞧了一盒還沒動的藥茶:“你若喜歡,就拿一盒去喝。”

宋明昭忽然就想到,寶寧寺那日,坐在虞老夫人身邊的小姑娘,一身粉白,顯得嬌俏可人,小姑娘長什么樣,他半點也記不清了,卻記得她有一雙明澈的雙眼,看著你時,眼睛似在發光一樣,讓他有一種異樣的熟悉……

宋明昭扯回了飄遠的思緒,搖搖頭:“既是虞大小姐送與祖母,我……”

宋老夫人笑道:“同祖母客氣什么?我與虞家那老貨都多少年了,你還擔心短了祖母的藥茶不成?”

宋明昭也不再推辭,與祖母說了幾句,便帶著藥茶一并離開了和合堂。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白芍,高高興興地讓張嬤嬤準備了回禮:“回頭替我好好謝謝窈窈,讓她有空到鎮國侯府來玩。”

白芍接過回禮,恭敬告退。

宋老夫人見白芍出了門子,這才與張嬤嬤說:“我聽說,楊大夫人病了,現在虞府大房是窈窈管家?”

張嬤嬤點頭:“外頭都是這樣傳的,估摸著錯不著。”

宋老夫人一臉感慨:“窈窈也才十歲,半大的孩子,都已經會管家了,當真是了不得呢!”

卻是半點也沒懷疑,一個半大的孩子能不能管得好家。

不說旁的,就是寶寧寺見著的那一回,小姑娘一言一行妥當的得很,就能窺見一斑。

宋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魏紫一路帶著白芍往府外走,在半道上碰見了正要去老夫人屋里的鎮國侯夫人何氏。

何氏長了一張滿月臉,柳梢眉,瑞鳳眼,是個有福面的人:“魏紫,這是?”

魏紫連忙行禮:“是虞府老夫人跟前的白芍姐姐,奉命給老夫人送了些東西。”

白芍也跟著行禮:“大夫人好!”

何氏眉目含笑,眼里卻透了一絲jing明:“替我向虞老夫人問安。”

白芍連聲應是。

眼見著魏紫領著白芍走了,何氏捏著帕子,輕按了一下嘴角:“虞府無緣無故,怎就突然尋上門來給老夫人送東西?”

身邊的王媽媽說道:“聽說是,上回在寶寧寺,老夫人遇著了虞老夫人,兩人一道說了話,后頭虞大小姐送了一張藥梨膏方子給老夫人,說是宮里頭的好物,能緩解咳疾,老夫人吃了一陣子后,咳疾確實緩解了一些,便與虞府往來的多了些。”

何氏目光微閃:“可真是巧了呢,我今兒上錦繡莊里去,便聽到孫掌柜提及了虞府大小姐,也是滿口稱贊,說這虞大小姐小小年歲,已經能為祖母與母親分憂,有了當家的風范,又是難得仁厚又心善的性子……”

王媽媽沒敢說話。

何氏輕笑:“走吧,去老夫人屋里。”

白芍回到府里,向虞老夫人復命:“宋老夫人很高興,夸了大小姐許多話,連宋世子也喜歡大小姐做的藥茶,宋老夫人當場就給了一盒,宋世子也沒推辭。”

虞老夫人目光倏地一深,卻并沒有表示什么。

又瞧了宋老夫人送給窈窈的禮物,是赤紅玉富貴鎖,紅得跟雞血石似的赤紅玉,雕著牡丹花紋樣,鎖頭下墜著黃、白、紅的玉珠,鎖的背面雕著“花開富貴”,卻是十分貴重。

長輩送禮也是有講究,也不是越貴重就越好。

送與喜歡的后輩,是要送戴在身上能尋摸的物兒,才能以示親近,其中又以玉為最佳,顏色以紅為最。

首飾這些倒還尋常一些,像長命鎖、富貴鎖之類的,大多都是親長贈予子孫后輩,有“賜福”“壓福”的意思在里頭,意義與旁的不同。

這個赤紅玉富貴鎖,關鍵就在于一個紅、玉、鎖,里頭的意思大了去。

紅有吉祥之意,玉有如意之意,至于鎖……

宋老夫人這禮顯是送大了,可虞老夫人卻是十分滿意。

如此,她籌謀的事也就成功了小半。

這后頭的事,還要仔細看著!

虞老夫人擺擺手:“將東西給窈窈送去。”

白芍拿了禮物去了窕玉院。

收到宋老夫人的禮物,虞幼窈有些驚訝:“這個是不是太貴重了,祖母……”

白芍笑著說:“老夫人看了,才讓奴婢給大小姐送來的,宋老夫人十分喜歡您做的藥茶,還說您之前給的藥梨膏子的方子也好,吃著連咳疾也緩了許多。”

一句也沒提宋明昭。

虞幼窈抿了一下嘴兒,這才接了禮物。

白芍走后,虞幼窈讓春曉妥善地將赤紅玉富貴鎖收起來,看著面前的墨蘭有些出神。

祖母今天讓她給鎮國侯府的宋老夫人送藥茶,她就當是親戚間尋常往來。

可宋老夫人又送來了貴重的富貴鎖,卻讓她心里頭有些不安。

在噩夢里,她嫁給了宋明昭,被宋明昭關在小院里,用藥養成了藥引,最后油盡燈枯,沒了價值后,又被活剝了心,死得很慘。

便只是一個夢,她也能感受到扎針取血時,那痛不欲生的疼痛,被剜胸取心時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

醒來后,她一直提醒自己,那只是一個夢,并不代表什么。

可噩夢實在太真實了,她從噩夢中醒來,不知不覺就受到了夢境的影響,仿佛多活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