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一聽這話,就瞪大了眼兒:“我才不會哭鼻子呢,”她撅著小嘴兒,直哼哼:“表哥可不許小看了我,我也是很厲害啦,才不會叫人欺負了去。”
小嘴兒叭叭地,將花會上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曹映雪拿了喪婦長女,無教戒這話來攻訐我,陸明瑤坐山觀虎斗,虞兼葭從中攪合,還有在場的各家小姐一個個幸災樂禍,逢高踩低,我就知道了,她們是合著一條藤兒地害我,想要毀我的名聲。”
說到這里,虞幼窈哼了哼:“我是光了腳不怕穿鞋的,當然要可勁地鬧騰,也好叫人瞧一瞧,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以后就沒有人,敢再拿了喪婦長女,無教戒這種話兒來指罵我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透了歡快,跟枝頭上的喜鵲兒似的,老實說有點吵,但沒有人會覺得煩。
周令懷遞了一杯茶過去。
虞幼窈正覺得口渴,接過茶喝了幾口,黑亮的眼兒瞅著表哥,一臉“我是不是很厲害,求表揚”的表情,看得周令懷哭笑不得。
輕揉了一下小姑娘的發頂,剛剛洗過的頭發,松軟又柔潤,散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眼睛都哭紅了,嗯?”
虞幼窈小臉一紅,眼神兒飄啊飄地:“呃,也、也不是真哭,”她偷瞄了表哥,見表哥嘴角吮了一絲弧度,要笑不笑地看著她,連背脊也挺直了:“這、這不是跟虞兼葭學得嗎?是也不是先扮個可憐,裝個柔弱,掉幾滴無辜的眼淚,自己先占了三分委屈,旁人也就沒理了三分,這叫先抑后揚。”
周令懷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虞幼窈并攏了雙腿,小身板兒又坐直了:“表哥,這叫我哭、我委屈、我可憐,我有理。”她斜著眼兒,悄瞇瞇地看了表哥一眼:“我是不是很聰明呀!”
周令懷心底輕嘆:“眼睛難不難受?”
虞幼窈笑了起來:“柳兒用菊花枸杞泡了水,幫我熱敷過了,之后又搽了玫瑰露,已經不難受啦!”
周令懷點點頭。
虞幼窈歪著小腦袋,拉著表哥的手:“我記得表哥的話兒,沒讓任何人欺負了去,表哥不要擔心我,我很乖噠”
我很乖噠
周令懷將這幾個字兒放在舌尖上,細細地咀嚼著,又甜又軟,又香又糯的滋味兒,一直蔓延到心里頭。
他喉嚨微澀,從小幾上拿了一盒點心:“食膳齋今兒上新的牡丹花餅,用新開的牡丹花兒做的花餡,嘗嘗看,喜不喜歡。”
這個時節正值牡丹花開。
小姑娘愛吃零嘴,原也是刻意繞了道兒,去了食膳齋買來哄她開心的。
一聽說有吃的,虞幼窈的小肚皮就不爭氣地“咕咕”叫了。
周令懷蹙了一下眉:“花會上沒吃東西?”
宴客的席面都辦得晚,要到日中(13點)才能吃得上,主家會準備許多點心吃食,以免餓著了客人。
虞幼窈捂著小肚皮,不讓小肚皮繼續叫,撅著小嘴兒抱怨:“我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用了一些藥膳,在花會上連個點心都沒來得及吃,都快要餓死啦,”一邊說著,她一邊飛快地接過了表哥遞來的點心盒子:“謝謝表哥,表哥最好啦!”
周令懷輕彎了一下唇角。
才拆了一層油紙,虞幼窈就聞見了清香濃郁的酥油,混著馥郁鮮甜的牡丹花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饞得直咽口水,拆油紙都變快了許多。
直到色澤金黃的牡丹花餅,一塊一塊地呈現在眼前,虞幼窈連眼兒都瞪直了。
“牡丹花餅肯定很好吃,”她迫不及待就拿了帕子,捻起一塊牡丹花餅,遞到表哥唇邊:“表哥,你先嘗。”
小姑娘眼兒巴巴地瞅著牡丹花餅,分明饞得眼兒都挪不動了,卻還記著要他先吃,周令懷覺得好笑,剛要拒絕……
“可不行拒絕我去,我就是想和表哥分甘同味,讓表哥也嘗一嘗,我嘗過的風味。”虞幼窈將牡丹花餅往表哥唇邊湊近了一些。
這話叫他哪兒還能拒絕?周令懷張嘴咬了一口,都抵到唇上的牡丹花餅,酥香薄脆的酥油皮,與鮮甜馥郁的牡丹花餡在嘴里化開,卻是入口即化,不黏牙,滿嘴的香甜,軟糯,竟意外覺得好吃。
他又想到了小姑娘方才的話——
我就是想和表哥分甘同味,讓表哥也嘗一嘗,我嘗過的風味!
小姑娘嘗過的味道,分外香甜。
不管是從前吃過的櫻桃,還是后面吃過的糖。
薄脆的酥油外皮,在表哥嘴里“咔嚓”一響,溏心的花餡裹著牡丹花泥,嬌艷欲流,嘴饞得慌的虞幼窈,一下就瞪直了眼兒,也顧不得問表哥好不好吃,連忙就將牡丹花餅送進了自己嘴里。
嗷嗚一咬——
嗚嗚,好吃到哭!
這到底是什么神仙花餅,怎么能這么好吃?!
“表妹,你……”周令懷還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小姑娘,就著他沒吃完的牡丹花餅嗷嗚地咬了一口。
頓時,他呼吸一滯,鮮花餅就嗆進了喉嚨里,一張臉也紅到了耳根子后頭,忍不住掩嘴咳了起來。
“表、表哥,”虞幼窈嚇了一跳,囫圇地將剩下的牡丹花餅塞進嘴里,用力嚼了幾下,可勁兒地往喉嚨里咽,也顧不得嘴里還沒咽完,就含糊地問:“你怎么了?”
趕情他還不如一口鮮花餅!
貪嘴又嘴饞,怨不得虞老夫人總是小豬崽兒地叫喚。
可把周令懷看得是又氣又笑,強忍著喉嚨里的嗆咳:“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嗆了一下。”
虞幼窈連忙倒了一杯溫茶過來,周令懷正要伸手去接,小姑娘就湊到他跟前,直接將茶送到了他唇邊:“表哥,快喝水,喝了水,喉嚨就不難受了。”
讓周令懷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
一杯茶下肚,周令懷喉嚨里也舒坦了一些,卻依然有些難受。
虞幼窈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無奈地擱下了茶杯,自然而然地伸了手幫表哥順背:“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