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點頭:“過節哪有不忙得,從前家里的事,都有祖母拿主意,事兒該怎么辦,一交代下去,也不怕出了岔子,現在祖母病了,家里沒有能主事的人,做事也該更仔細一些,免得家里出了岔子,祖母又要憂心。”
許嬤嬤搖了搖頭,虞府大房還真是家不成家,這長輩一病,連個正經能主事的人都沒有,嫡長女再能干,也是沒出閣的姑娘家,許多事也不方便管。
這時,夏桃過來了:“小姐,許嬤嬤過來稟報,大夫人屋里的老參用完了,想要再領一支。”
虞幼窈聽得一愣,蹙眉道:“就說老夫人病了,我在安壽堂里侍疾,靜心居的事就有勞三小姐多費心一些,有什么事就直接稟了三小姐,讓三小姐拿主意。”
從前靜心居是祖母管著,她就沒沾手過。
祖母病了之后,她在安壽堂里侍疾,祖母也交代了虞兼葭,讓虞兼葭多去靜心居盡一盡孝,甚至還撤了守門。
只差沒明擺著說:你自己的娘,自己多照看一些。
變相就將靜心居交到了虞兼葭手里。
靜心居的事怎么還稟到她這兒來了?
夏桃連忙道:“聽說三小姐身子不適,李嬤嬤不敢打擾三小姐。”
虞幼窈蹙眉,就交代夏桃:“去我屋里取一支百年老參拿給李嬤嬤,再準備些上好的補品藥食,送去三小姐屋里,看看三小姐病得嚴不嚴重,需不需要請胡御醫過來瞧一瞧。”
賴婆子進府都有好些天了,上竄下跳個不停的虞兼葭,居然就這么消停下來了?!
虞幼窈意外,也不意外。
賴婆子的家世沒什么好查。
大戶人家的家生子,都是委以重任,簽了死契的丫鬟,才會允許到主子院中伺候。
內院大大小小的院子,也有好幾個,像賴婆子這樣簽了活契的,一般不會受到重用。
與賴婆子一起做活,又比較熟的人,多半都是簽了活契,最多三五年就放出府了,府里知道賴婆子的人,就沒有幾個。
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都過了十幾年,就算府里還有認得她的人,也不會記得她當初在府里的事。
這樣一個人,有什么值得虞兼葭大費周章呢?
虞幼窈也琢磨出味了。
賴婆子這人,看似與她沒有干系。
但,只要再想一想,賴婆子是什么時候進府,什么時候出府,就該明白,這府里與賴婆子有利益牽扯的人,并不是祖母,反而是她的生母謝氏。
當時,府里管家的人是她的生母謝氏。
虞兼葭想借她的生母謝氏興風作浪。
這樣的虞兼葭,突然就和噩夢里,用她的血做藥引,以她的心入藥,卻還能裝得柔弱無辜的虞兼葭重合了。
之前,虞幼窈始終不能明白,為什么噩夢里,身為虞府嫡長女的她,輕易就被虞府放棄得徹底?
甚至被默認成了虞兼葭的藥引?
如果和她的生母謝氏有關,那么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虞幼窈突然就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仿佛噩夢和現實兩條互不相干的線,突然交叉相匯。
雖然猜不到虞兼葭要做什么,但想要讓虞府放棄嫡長女,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在嫡母的名節上大作文章。
虞宗正對原配沒有感情,娘已經去世了十幾年了,很多事死無對證,想要往一個死人身上潑臟水十分容易。
虞幼窈轉身回了房間,給表哥寫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兩上字:速歸!
寫完之后,她將信交給秋杏:“把信交給長安,快馬加鞭送去有幽州。”
再過些日子,謝府也該到了。
賴婆子進府之后,她看似什么也沒做,其實該做的打算,都已經做好了,不管虞兼葭想要算計什么,都不會如意。
她再也不是噩夢里孤立無援,只能依靠祖母的大窈窈了。
夏桃跟著艾葉身后進了屋里,就聽到內室里,百葉在哭:“都是奴婢不好,是小姐心善,體恤奴婢,這才允了奴婢祖母進府,讓奴婢與祖母團聚,奴婢卻盡顧著與祖母團聚,沒在小姐跟前伺候,小姐身子骨弱,身邊離不開人,艾葉姐姐一個哪夠周全,都是因為奴婢,小姐才生了病癥,受了苦,嗚嗚……”
虞兼葭輕咳了一聲,連聲音也有些虛弱:“不關你的事,也是我自個身子骨不爭氣,百善孝為先,你祖母難得進府一趟,你在祖母身邊盡一盡孝,也是應當的。”
百葉頓時淚流滿面:“奴婢既然簽了死契,到了小姐跟前伺候,就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理應以小姐為重,奴婢祖母進府也有一段日子,沒在府里伺候,也不是府里的人,也不能一直呆在府里,奴婢一會兒就送祖母出府。”
虞兼葭連忙道:“再過幾日就是中秋節,不如等中秋節過后再……”
百葉恭敬地對小姐磕了一個頭:“奴婢心意已決,小姐不必再勸奴婢,奴婢以后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小姐。”
虞兼葭忍不住又咳了一聲,啞聲音說:“你這丫頭,怎就這么倔,我原就是趁著中秋節,才將你祖母接進府,這還沒過節……”
百葉又對小姐磕頭:“奴婢替祖母多謝小姐大恩大德,小姐身子病著,奴婢只想好好地伺候小姐。”
虞兼葭勸不動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勸你了,只是你祖母年歲大了,身子也不大好,進府的時候,是跟著莊上的人一起,也能有個照應,若是一個人回去,就有些不妥了,”說到這兒,她略一沉吟:“就讓茴香走一趟,送你祖母回去,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百葉不想太麻煩府里,可心里擔心祖母,就道:“奴婢多謝小姐。”
虞兼葭又賞了好些東西,二十兩銀子并一些棉布、吃食等等。
百葉出來時,眼睛紅紅的,見了夏桃之后,喊了一聲“夏桃姐姐”,就出了屋子,回去幫祖母收拾去了。
夏桃莫名奇妙聽了一出,就被艾葉請進了內室,屋里頭有一股淡淡的藥味,虞兼葭披頭散發地靠在迎枕上,面容蒼白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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