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禎扭扭腰又扭扭屁股,然而面前的翡翠卻毫無波動。
他不信這個邪,轉到蕭惠群眼前,再次扭扭屁股,蕭惠群輕輕皺起了眉頭,沈含禎那個欣喜啊,“蕭姐姐你能看到我對不對?”
蕭惠群卻是側眸對一旁的翡翠道:“你說,咱們能不能找欽天監的人來試試招魂?”
這是病急亂投醫,連不靠譜的欽天監都不舍得放過了!
翡翠很認真的想了想,“也許真的可以。”
“陛下,小公子現在人在哪里?”柴紹能夠看到一些無法言說的東西,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柴紹白眼都快翻出天際。
他將額角青筋摁下去,點了點沈含禎所在的位置,道:“蠢貨就在你眼前。”
沈含禎炸毛一樣回身,狠狠瞪著柴紹,反唇相譏:“你才是蠢貨,你全家都是蠢貨。”
柴紹微微挑眉:“朕的全家包括沈含章。”
他‘嗖’一下從原地消失,來到沈含章身邊,雙手合什笑瞇瞇的討饒:“阿姐,姐姐,親姐……人家剛才沒有說你哦,你千萬不要生氣吶。”
只說完之后,沈含禎卻想,其實生氣也挺好的,這樣她就可以跳起來扯著他的耳朵揍他一頓。
當然,他的姐姐不可能這么暴力。
沈含禎又嗖一下回到外間,叉著腰瞪著柴紹表示:“我姐也說你才是蠢貨。”
柴紹不置可否的嗤了聲。
蕭惠群正收回伸出的手,嘆息道:“毫無所覺。”
“小公子,你……再試試看,也許這次能回去呢?”翡翠茫然四顧了一番,最后只能無奈的對著空氣說道。
他都試了七八次了啊!
每次躺下去,再次坐起身來,都還是這種狀態呀。
不過,說實話……這種瞬間轉移身輕如燕不受身體拖累的感覺,其實還是蠻不錯的。
如果,如果能和野史話本上所說那樣,擁有一些特異功能,譬如隔空取物啊殺人于無形啊,那就更炫酷了!
沈含禎一邊暗戳戳想著,一邊再次聽話的飄到自己身體上空,對準位置坐下去,默念道:佛祖保佑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嗯,等他再坐起來,都不需要抬眼看,都知道自己還是沒有人鬼合一。
蕭惠群和翡翠雖看不到他,但等了一會兒,也知道這次必定也是失敗了,于是開始很認真的再討論招魂的可行性。
沈含禎為此提出質疑:“那個……兩位姐姐啊,招魂難道不是魂跑了才招嗎?我現在人就在這里啊!對了,我覺得需要招魂的是我姐姐。”
只不過,他叨逼叨了老半天,完全參與不到兩個女人的討論當中。
不得已,只能回頭求助柴紹:“你難道不能幫我實時翻譯一下嗎?”
柴紹一面寫字一面冷笑:“憑什么?”
“姐夫……”沈含禎磨著后槽牙,覺得自己牙齒非常酸痛。
柴紹這才微微一笑。
抬頭對蕭惠群和翡翠說道:“你們兩個不必為他操心,朕看他現在挺滿意自己的狀態的。”
“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著。朕今晚守在這里就行。”
沈含禎嗷嗚撲向柴紹,當然他連柴紹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但他也絕對不能讓人這么黑自己。
好吧,他確實覺得現在狀態挺不錯。
但那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人家還得參加科舉考試的!
還有成就一代神童的威名的!
蕭惠群起身,恭敬的行禮,道:“拜托陛下了。”
翡翠也確實蠻久沒休息,她也拜別柴紹,同蕭惠群一起走了出去。
蕭惠群看著她變得愈發蒼白的臉,說道:“翡翠,就算心中焦灼,我們也必須好好休息,不然待陛下開始忙碌,誰來照顧含章。”
頓了頓,她又道:“我過兩日會出宮,含章只能拜托你一個人了。”
翡翠笑著說道:“蕭姑娘放心,婢子沒事的。”
“您……”按理說蕭姑娘現在身份是陛下的妃子,其實是不能獨自出宮的。
蕭惠群微微勾唇:“陛下允我出宮參加科考。”
翡翠眼睛噌的變亮。
“那太好了,姑娘經常念叨,說您的才學智慧不輸給任何男人,若參加科考定然會中的狀元,如果她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由衷的趕到高興。
蕭惠群輕笑:“是呀,她一定會很高興。”
殿內。
柴紹甩開依依不撓的沈含禎,來到內寢,沈含章依然還是毫無生氣的躺在那里,他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臉,雖柔軟卻冰涼,他不禁心口一抽。
有一股鋪天蓋地的疼痛彌漫上來。
他深深呼吸,將這股痛感壓下去,低聲說道:“你快起來看看你的蠢貨弟弟,朕實在是受不了他了。”
沈含禎聽到這話,原本傷感的臉瞬間變得充滿怒火,“再說我是蠢貨,我就和你拼命。”
柴紹都懶得理他。
只起身拿來軟布,耐心的給沈含章擦手擦臉,口中不時的說兩句冷笑話。
然,耳邊卻不會響起熟悉的笑聲。
他點了點沈含章的鼻尖:“小傻子……”
沈含禎已經消停下來,他蹲在沈含章另外一旁,冷笑著說道:“是呀,我們姓沈的不是蠢就是傻,就你一個聰明人。”
柴紹唇角嘲弄的翹了翹。
“朕也蠢。”
既蠢又自大,不然也不會總是把人給弄丟。
正說著,玉葫蘆亮了亮,杜方幽幽公主等鬼骨碌碌滾了出來,他們哎吆哎吆老半天,還沒說什么呢,率先便聽到一聲尖叫。
抬眼看過去,便看到一個精致的小少年正一臉驚恐的指著他們。
吆喝,這不是小國舅嘛!
幽幽公主一甩長發,雙眼亮晶晶的吟唱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
噼里啪啦一連串熱辣辣火燙燙的情詩被她唱的婉轉而幽深,讓在場的各位男士全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恨不得立馬消失,無論人和鬼。
這……一言不合就開唱是什么鬼?
唱死鬼?
死鬼唱?
他抖了抖身子,然后驚異的發現,心中的驚恐被這歌聲驚走了七七八八,但依然還是忍不住問柴紹:“這這這,這群妖魔鬼怪是誰啊?”
“呀,小郎君你能看得到咱們了?”張老大樂呵呵的問道。
哎,不對啊?
咋又多了個人能看到他們?
“陛下,小公子他難道?”司空信疑惑的問道。
柴紹默默的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靜默下去,嗯,除了咱們興奮過度的幽幽公主。
她‘噌’地飄到沈含禎身邊,柔弱而多情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問他道:“小郎君,你覺得妾身美嘛?”
“可當得起傾國又傾城?”
以前只有這宮中一干丑鬼還有柴紹能看到她,可憐她一身美麗只能給瞎子看,現在忽然多了一個如此精致的小郎君,這怎能不讓幽幽公主春心蕩漾。
只說他上次來時,還不曾覺得這人如何,這次怎地看起來如此精致而有韻味呢。
怪不得小炆柏最是喜歡跟在他的身后。
想到愛玩頭的小王子,幽幽公主臉上的羞澀和笑容沉寂了下去。
沈含禎連忙趁機逃離這個怪阿姨。
鬼阿姨!
柴紹嘴角抽了抽:“你們怎么出來了?”
杜方一臉懵逼的表示:“不知道啊,突然就被扔出來了。”
在里面待著好好的呢,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整個世界都變了。
柴紹眉心剛皺起,便聽到沈含禎一聲驚呼,他人竟是從原地消失,尚來不及多想,玉葫蘆從房內沖了出去,柴紹追出去,只能看到天邊劃過的一道亮點。
他忙返回房內,將沈含禎抱起身來,同沈含章并肩放在一起。
姐弟兩人的臉色全都是青紫中透著不死氣沉沉的灰敗,這大概是魂魄離開身體太遠而產生的副作用。
剩下的那只玉葫蘆,像是便大了許多。
散發著的光芒雖然柔和卻明亮,它將兩個人完全的籠罩其中,似乎是在努力的修復她們的身體。
杜方他們全都看的一臉懵逼。
這這這是啥情況?
幽幽公主回過神來:“哎,沈家小哥哥去哪里了?”
柴紹嘴角抽了抽。
這愛情來得也忒隨意了點吧!
他腦中也是一片繁亂,因此擺擺手道:“看來玉葫蘆暫時無法讓你們容身,宮中所有的地方,朕已經命人巡查了一遍,暫時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先一起尋個地方暫做落腳。”
“陛下,您在這里……”杜方看著柴紹的臉色,有點擔憂的詢問。
他自己沒有發現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床上那兩位還差嗎?
柴紹擺擺手:“朕沒事,先退下吧。”
杜方一臉激動。
好吧,這種說話方式,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還身處在朝堂之上,做著他一言不合就上奏折罵人的御史大人。
做鬼越久,就越是懷念做人的時光。
尤其是夏宜萱離開之后,便愈發覺得沒有什么意思。
但杜方依然還是無法離開。
或許,他現在心中的遺憾到底是啥,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吧?
但至少他知道,已經不是一開始的‘沒能流芳百世’了。
沈含禎就那么不明所以的抱頭蹲在一片空茫之中。
好一會兒,待發現沒啥危險之后,他才起身試探著走了幾步,嗯,再走幾步……就這么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之后,他又想到那幾個奇形怪狀的人……鬼,就是從這里滾出來的吧?
那現在把他弄進來是干啥?
“喂,有人嗎?”
有沒有人啊?
來個人和他吱一聲啊!
直到最后,沈含禎覺得自己嗓子都要喊啞……好吧,其實作為非人類,他身體其實沒啥感覺……就是精神上非常疲憊。
他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就這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人直接丟了出去。
眼前……
眼前……
眼前……
怎么會有一個女人在洗澡!
沈含禎看著眼前那瓷白如玉的脊背,眼底的驚恐比見鬼還甚。
這這這……人生第一次啊!
感覺鼻子好癢啊!
要流鼻血啊!
嗯,下一息他就被扇飛出去,結結實實的撞在墻上。
沈含禎爬起來,左看右看自己的身體,咦,難道他不該是從墻上穿過去嗎?
他試了一次,果然穿了出去,再穿回來時,眼前就出現一個美麗明艷的女人。
這不是……
那個之前被阿姐帶著來過家里幾次的那個女人嘛?
智硬的那個?
當然,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智硬,反而還很高貴冷艷霸氣側漏,唔,有點遺憾啊,這衣服咋就穿的這么快?
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和震驚!
比他還要震驚的當屬沈含章了。
她透過夏宜萱的眼,看到沈含禎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我的天哪,這是怎么了……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她家小哭包現在不應該好好待在家里備考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是以非人的形態出現?
這這這……
就在夏宜萱即將要弄死沈含禎時,沈含章這才反應過來,她大聲喊道:“萱萱不要啊,那是我弟。”
“你弟?”
夏宜萱雖疑惑的吐出這兩個字,但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沈含禎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逃過一劫,反而非常在意夏宜萱的自言自語,他環視周圍,這個女的在和誰說話?
不過,待沈含禎腦子從方才的驚艷當中清醒過來后,方才想到,為什么這個女的會看到他?
等等……
那個智硬不就是傳說中的妖姬夏宜萱嘛?被道士帶走那個?
那不就是說,他阿姐就在這里。
所以剛才那個女的在和阿姐說話,但是他怎么看不到呢?
“你不在家里好好看書,怎么跑到這里來的啊?不是……你怎么會以這種狀態出現啊?你倒是說話啊!”
沈含章接管了夏宜萱的身體,蹭蹭蹭跑到沈含禎身前,拉著他的手滿臉焦急的問道。
這這這……弄啥咧?
“你個死孩子倒是說話啊,想急死我啊。”沈含章氣的捶了他一把,額,錘完之后才想起,她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自己現在狀態?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