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投資人談戀愛

36.增資(三)

收到增資協議初稿的當天晚上,阮思澄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匯報這個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新情況。

爸爸媽媽特別高興。

爸爸說:“澄澄,你媽昨天整宿都沒睡著覺……翻來覆去唉聲嘆氣……”

“對不起……”阮思澄說,“我眼看要30歲了……居然還讓爸媽操心。”

“澄澄,”阮思澄的媽媽伸手接過電話,“媽有話。”

“嗯,您講。”

“澄澄,”她媽媽的聲音響起,“媽媽以前不大同意你在云京自己創業,但是,經過賣房這個事情……媽媽祝福你能成功。”

“媽媽……”

“澄澄記住,你永遠有爸爸媽媽。別有負擔,最差也能回東北來。你是p大碩士,爸爸媽媽想想辦法,能進二本當老師的。x大就在咱家邊上,中午都能回家吃飯……等結婚了,我和你爸回舊房子,給你們把這個騰出來。”

“媽媽,”阮思澄的眼眶一熱,撒嬌,“媽媽媽媽,你們真好”

“哎,”阮思澄的媽媽自嘲地苦笑道,“我都后悔太要強了,總是叫你出人頭地。現在可好,再也不會在身邊了。那天劉姨還說呢,有出息的,都去美洲歐洲和一線城市了,沒出息的才能陪著爸媽,一家人在一起,最好了。”

“媽媽,”阮思澄難受,“高鐵不要建好了嗎,等這段時間過了,我會經常看你們的。”

“行了,也就那么一說。”阮媽媽說,“所以啊,真的,別有負擔,你有后路,有爸爸媽媽,放手干吧。”

“謝謝媽媽,也謝謝爸爸。”

阮思澄心滾燙滾燙。

她這輩子不算幸運,上學、實習、工作、創業,每步都是硬拼來的,然而,她卻得到了最好最好的感情,家人朋友真心待她,幾乎從小被寵到大,有時甚至覺得自己配不上。邵總也是,時常讓她覺得溫暖。

接下來的幾天,思恒醫療與邵君理修了幾輪增資協議。按照合同,增資以后,邵君理的股權占比將達到29。

邵君理又擬了股份轉讓協議,與王選一道,將共計約3525的股權切割、分配,自己保留給阮思澄,5放期權池。

轉給阮思澄的股份每股1分。思恒醫療在創立時所設置的股份數是200萬股,15就是30萬股,每股1毛,共計3000元。這太便宜,阮思澄記掛著那句“拿自己抵”,戰戰兢兢,把那合同從頭到尾一字一字摳了三遍,也沒看著相關條款。

某天晚上8點,阮思澄剛吃完外賣便接到了投資爸爸來的電話。

“阮,”邵君理問,“增資協議和轉讓協議簽完了嗎?”

阮思澄答:“嗯,剛簽完了。”

“也蓋章了?”

“對。”

“寄了?”

“還沒有。”

邵君理說:“我這突然有個急事,明天凌晨要飛德國,等不及了。別寄,你本人送過來一趟,把這事兒都敲定了。”

“去揚清嗎?”

“我沒在公司,在家里,收拾行李。”邵君理說,“你直接來吧。”

“好的。”阮思澄想還真需要自己拿著文件過去,邵君理家肯定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收到地址,阮思澄就開著她的本田出發了。

邵君理家在云京中央別墅區,距離思恒不算太遠,開車也就半個小時,阮思澄大約是8點40到的。

在大門口發短消息,10分鐘后,邵君理才出來迎了。

他一矮身,坐進本田前排副駕,藍牙院門自動打開,他說:“走了。”

“哦……!”阮思澄說,“竟然不是阿姨來開。”

邵君理答:“晚上只有我一個人。”

“原來如此……往哪兒走?”

“右邊的路一直到底。”

“好。”

因為天黑,阮思澄并不能看清院子布置。依稀感覺角落里有一處假山,人造瀑布從假山上直直落下,匯進下邊面積可觀的游泳池,有嘩嘩的聲響。主路兩邊都是花草,在這初春季節微微散發芳香。

到宅子前,邵君理打指紋進去。

阮思澄眼烏溜溜的,進去趕緊到處亂瞥。

前廳面積有些驚人。大理石的地面光潔如玉,琉璃制的吊燈垂著流蘇。大理石是爵士白色,然而,樓梯前面、前廳正中卻有36塊是淡藍色,這36塊外面一圈的28塊則是米黃色。淡藍色大理石中央立著一座海鷗主題木雕,生生做出海洋效果。旋轉向上的樓梯在二樓合圍,金屬扶手一看就是雕工細致。

邵君理問:“要參觀嗎。”

“不用不用。”阮思澄道,“咱們直接簽合同吧。”

“那上來。”

阮思澄忙跟上對方,踏進前廳,將腳塞到拖鞋里面。

邵君理略垂下眸子。阮思澄從柜子里面選了一雙夾趾拖鞋,黑色拖鞋將她的腳給襯托得更加白皙,腳趾不像手指一樣細細長長,而是圓潤的,肉肉的,指甲是粉紅色。

邵君理一邊上樓一邊說道:“沒零食,有飲料。”

“不用……”阮思澄想:你tm招待小朋友呢?!

邵君理笑:“行。”

二樓中間的休息區立著一個大古董柜,樣子簡約而又精致。

阮思澄經過時稍微瞄了一眼,竟發現了慈善晚宴的藍寶石!

展示架也挺有意思。長方形的,斜斜立著,紋路十分像鵝卵石,下面盒中有一層沙,幾只雕工精致的小海龜趴著。

矢車菊顏色的喀什米爾寶石自然地垂下來。主鉆呈現水滴形狀,有10克拉,上邊還有一顆圓的。而這兩顆最大的藍寶石旁邊,鉆石和銀所編織的花葉向上,間或嵌著幾顆較小的藍寶石,同礦。那個藍色透明、純凈,大海一樣,配著同主題的鵝卵石展示架,讓人一眼便被吸引。

“邵總邵總,”阮思澄問,“那個,是在愛華慈善晚宴上拍來的嗎?”

“嗯。”

阮思澄樂:“嘿,我記性真好。在揚清集團翻了一遍拍賣名冊,竟然就記住了!”

“拍品一共就20來樣,正常人都能有印象。”

阮思澄:“…………”

不懟能死嗎。

“戴一戴看?”

“不……不用了。”

“沒事。”邵君理說著將柜子拉門打開,食指勾出那條項鏈,手指動動,挺自然地繞了幾圈,將長度縮短,拎著走了,道:“去衣帽間。”

“哦……哦!”

阮思澄沒有多想,轉身往右邊走,被邵君理攔腰一帶,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句:“在這邊。”

“哦……”

衣帽間里全是男人的西裝和外套、襯衣,其中一面墻是干凈的大鏡子。

邵君理說:“站好。”

“撩起頭發。”

“???”阮思澄說,“我自己來……”

“我是擔心你摳壞了。”

好吧。

邵君理垂眸,把項鏈扣輕輕解開,兩手繞過對方細細的脖子,左手從右手中接過項鏈一端,又移回后頸,慢慢扣。

阮思澄只覺得鎖骨中間一涼,知道銀質項鏈已經貼上皮膚。她也低頭,感覺對方手指一直都在動作,似有若無地碰著她,心臟亂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投資爸爸終于弄好。

“唔……”阮思澄手挪挪吊墜,垂著狗頭,眼睛看著項鏈實體,覺得好像在中間了。

邵君理見了,伸出手,從阮思澄身后越過她的頸子,拇指中指扳住阮思澄的下巴,一抬,強迫對方視線平行,說:“看鏡子。”

“!!!”比邵君理要矮將近二十厘米,因此,從鏡子中,阮思澄能看到邵君理的眸子,直勾勾地,正鎖住自己,一手扳著她的下巴,一手輕扶著她的腰,靠得極近。她脖子上戴著喀什米爾寶石,在燈光下閃爍著曖昧的光彩。

阮思澄腳軟。

身后這人有的時候是霸總中的戰斗機……

人家霸總光扳下巴,他倒好,不但扳下巴,還要叫當事人從鏡子里看著,看著他和自己,看著兩雙眼睛。

“怎么樣?”

“挺……挺好的。”糟糕,開始結巴。

“我看還行。”邵君理說,“或者以后請設計師重新規劃,用這幾顆寶石,但不用這條鏈子。”

“你的東西……”阮思澄說,“自己琢磨。”

身后的人一哂。

阮思澄想想,有點好奇:“這玩意兒要多少錢?”

“不貴,”邵君理的語調聽著云淡風輕,“3000多。”

阮思澄:“???”

才3000多???這么便宜???

那企業家慈善晚宴沒比別處強多少啊???

豈不是只能募到幾萬塊、十幾萬塊。

總是覺得哪里不對……

邵君理又凝眸片刻,說:“行了,摘了,看合同吧。”

“好。”

邵君理把扣子解開,阮思澄又本能低頭,瞅著。

見對方并沒看鏡子,邵君理沒有忍住,湊近了,輕輕嗅嗅對方發梢洗發香波的味道,很甜。

末了,他用掌心攥著項鏈,另一只手點點阮思澄的棘突:“老看書寫字,頸椎有點反彎。”

“我知道。”

“自己注意。”

阮思澄特感動——是什么改變了邵扒皮??!!

兩人放回寶石項鏈,走進書房研究合同。

邵君理最后把條款看了一遍,抽出一支黑色鋼筆,簽字、蓋章,自己留下一份,又給阮思澄遞去一份。阮思澄看沒有問題,仔細塞在文件夾里,拿在手中,臉頰上閃著光,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行了,”邵君理將鋼筆歸位,“我要繼續準備行李,回見吧,好好完善產品demo。”

“我們知道。”

阮思澄被送出院子,還是好奇那個“3000”,開出一段停在路邊,掏出手機上網搜索,輸入“邵君理愛華慈善晚宴”,點開排在搜索結果第一位的“揚清慈善”觀望新聞,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

只見上面寫著:

阮思澄:“……!!!”

我就知道!!!

大富翁們說價格時自動省略“萬”這個字!!!

等邵君理整理完畢,門鈴聲響,老邵總來看兒子了。

一個月前,揚清集團提出要約,打算收購德國某家機器人公司,為今后的醫療產品“揚清手術機器人”提供技術基礎,然而談判陷入僵局,對方監事會對收購抱有疑慮,不希望由管理制度不一樣的亞洲公司接管公司,不推薦大股東出售手中股份。而這一周有消息稱,因為那家公司是德國工業40的重要組成部分,德國政府可能插手此次交易,遏制重要企業出售,防止技術外流,于是邵君理要親自過去一趟,顯出最大誠意,搞定監事會,在政府介入前搞定這筆買賣。

這次收購非常重要,因此,在邵君理出發以前,邵城提出再碰一次,最后聊聊底線、策略。

兩人談到十一點半才得出了共同結論,邵城已經犯困,說:“那就這樣吧,你是明早六點飛機,也得好好休息下了。”

“我送您。”

路過古董柜時,邵城忽然停下腳步:“對了君君,一直沒問,你干嗎拍一條破項鏈。”

“嗯?”邵君理說,“里外里是撒錢捐款,拍什么都無所謂吧,不是珠寶首飾就是書法國畫。”

“不對,還有別的原因。”

邵君理將目光移向那條項鏈:“好吧,是想送人。”

“女的?”

“嗯。對方喜歡,想當禮物。”

聽到這話,邵城轉頭看向最熟悉的兒子,頗為驚訝,然而隨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笑:“終于想要女人了嗎。”

“近幾年都沒有過吧,天天忙著上班、工作。”

“……”邵君理頓頓,轉眸看向他的父親,回答,“不是想要女人了,是想要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