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王守哲反對,陳方杰卻叫好說:“好,簫音清亮透徹卻不失滄桑,綿遠深沉又不失豪邁,甚是契合我等品茗聽荷之意境。”
罷了罷了,吹簫就吹簫吧,王守哲也由得她去了,畢竟人家是準備正經的那種吹簫。
“那落仙就獻丑了。”隨后,“鐘落仙”美眸如水,豎起玉簫,朱唇輕啟,玉指翻動吹奏起來。
動作十分唯美好看。
然后……
再也沒有然后了。
那簫吹的,就算是王守哲這種外行,都聽得心頭發慌,恨不得從這二樓跳進荷花池里。
而陳方杰,更是緊閉雙眼,面色僵硬,搖搖欲墜,若非涵養功夫不錯,估計當場就得發飆。
獻丑……果然是真獻丑了。
一曲作罷,王守哲連飲幾口靈茶紅娘子,才撫平了心中的激動,情不自禁地好奇地問道:“落仙,你有何等勇氣和自信,敢在我面前吹簫?”
“呀?劉公子與趙公子,都夸妾身吹得好呢。”“鐘落仙”一臉莫名地說道,“莫非妾身尚有不足之處?”
尚有不足之處?
落仙您太謙虛了,您這簡直是一無是處啊。
王守哲強忍住用紅娘子潑她一臉的沖動。劉永州和趙鼎騰,那是真是瞎子眼里出西施。
“這個……落仙啊,吹簫一道,講究的是,氣、指、唇、舌四大要素。簡單來說,就是要控制氣息之婉轉,玉指之翻飛,嘴唇之闔動,以及舌尖之靈動。”陳方杰也是臉色蒼白不已,然后很正經地為她指點道,“每一個要素,都得反復練習,非一日之功夫,須得長期操練,”
王守哲臉頰抽搐不已,雖然他很明白陳方杰是正在二八經地說吹簫的要訣。可為何他有些控制不住地要一腳把他踹到荷花池中去的沖動。
好在與此同時。
遠處棧道前,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落仙小姐在嗎?永州依約前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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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子約莫二十余歲,長得倒也算精神,只是穿著一身素服ꓹ雙眼微紅難掩悲切之色。此人,正是平安劉氏年輕一代的精英劉永州。
二樓聽荷軒中。
陳方杰喝著靈茶紅娘子道:“我聽聞這劉永州也算是號人物了ꓹ能力與天賦都不錯,只可惜并非家中嫡子,此生難走靈臺之路。守哲,人家父親剛死ꓹ咱們就這么欺負人家不太好吧?”
“陳兄倒是有豪杰義氣,但是我王守哲也不是什么奸佞小人。”王守哲添茶后ꓹ不緊不慢道ꓹ“當初王梅選擇切入對象時ꓹ均是有過調查與選擇。這個劉永州并非什么好人ꓹ他的漁船隊伍在江面上作業時ꓹ若是遇到一些合適對象ꓹ例如實力不強的落單貨船商船等……
“你是說……水匪?”陳方杰表情一下子凝重而憤恨ꓹ“堂堂一世家子弟,竟然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東港陳氏靠水路吃飯ꓹ向來最為憎惡水匪海盜了。
“倒也不是他喪心病狂,只是攤上了劉氏這么一個以叛賊起勢的家族。”王守哲淡然道ꓹ“此家族家風本就唯利是圖,不擇手段ꓹ再加上劉勝業這個家主更是貪婪無度,對資源的掠奪欲望永無止境ꓹ走向此道是遲早之事。”
“只不過他們做得非常隱蔽,事后不留活口和船只,很能被人發現。畢竟這安江蜿蜒萬里不止,內蘊風險無數,船只出事并不罕見。我家定海六叔,也是偶爾發現了對方一些蛛絲馬跡后,才調查出來的。而且據后續調查,這劉永州做的惡行可不止水匪一樁,只是多半都是替家主劉勝業辦事。”
“如此惡徒,死不足惜。”陳方杰恨恨道,“而且整個劉氏,已經從頭到尾爛到骨子里了。守哲,愚兄將全力支持你消滅劉氏,算是替天行道了。”
“多謝陳兄。”王守哲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兩位公子,請在此飲茶歇息一番。”‘鐘落仙’笑了笑,“妾身去替天行道一番,稍后便回。”
在王梅的指示下,侍女將劉永州引至“聽荷軒”畔的涼亭內。從王守哲兩人喝茶的角度,正好可以透過薄紗窗簾,居高臨下看到亭內場面。
鐘落仙事先等候,儀態落落大方,倒是愈發有些貴家千金的韻味了。
劉永州走進涼亭,學著貴公子般溫文爾雅地行禮道:“永州見過落仙小姐。”他眉宇間有著消散不去的悲傷和戾氣。
“劉公子……”鐘落仙深深一嘆,“逝者已矣,還望節哀。先坐下說話吧。”
說罷,親自煮茶招待。
“多謝落仙小姐。”第一次喝鐘落仙煮的茶,劉永州受寵若驚而誠惶誠恐,“不知落仙小姐此番邀約……”
如此良辰美景,夜色撩人,落仙邀他前來,莫非是……啥時間,劉永州喪父的悲慟心情都消散了許多。
“此番邀公子前來,是與公子道別的。”鐘落仙語調中,透著一絲疏離和冷漠。
“啊?”劉永州差點茶杯摔落,驚慌無措道,“落仙要走!這是為何?莫非,是永州招待不周嗎?亦或者是……”他心頭一緊,想起了那個囂張霸道的公子哥。
“劉公子的招待自然是極好的,落仙先多謝你遣人送來的靈茶紅娘子,茶不錯。”鐘落仙語調之中的疏離感越發強烈了,“待得落仙回到家族之后,便會遣人加倍奉還。”
“這這這……”劉永州一下子慌了,急忙站起來道,“落仙,是永州做錯什么了嗎?你可以指出來,我一定會改。”
“不,錯的是落仙,而不是劉公子。”鐘落仙眼眸中掠過痛苦與失望,“原本以為公子是……罷了罷了,怪只怪落仙自己太單純了。”
劉永州登時涼意遍體,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分辨道:“落仙誤會了,我父是被那王氏陷害的。那可惡的王定族,王守哲!我劉永州絕不放過他們。”眼神中浮現濃濃的恨意。
“劉永州,你太令我失望了。”鐘落仙言辭有些激烈,仿佛意難平,“我原以為你是個可以依靠的頂天立地男子漢,卻不想,竟是一個是非對錯不知,黑白不分的傻瓜。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激動之時,她捂住了胸口,眉頭緊蹙仿佛有些痛苦。
“落仙,我,我……”劉永州慌亂了,哀求道,“你要打要罵都沒關系,千萬別把自己氣到了。要不,您說說我到底哪里做錯了,我改,我真改。”
“劉公子,我可以容忍自己的……出身不高,只要他心地善良,有一顆自強不息的心。”鐘落仙嘆息不已,“罷了,你們劉氏自然有劉氏的生存之道,我無權干涉。”
寒顫!涼意!劉永州明白了,這是劉氏的惡名傳到了鐘落仙耳朵里,她嫌棄了。
的確也是,她乃是堂堂天人世家貴女,能不顧門第之別與他交往已是付出最大努力了,可如今的劉氏聲名狼藉,處境更是一地雞毛。
她怎么再能不顧阻力與他交往下去?
“落仙小姐您聽我說。”劉永州急忙道,“現在我們劉氏落魄只是暫時蟄伏,我們正在謀劃反擊,等收拾了王氏后,我們劉氏會成為平安鎮真正的主人。而我,也會走靈臺之路,爭取配得上你。”
“劉永州,你還是不明白。”鐘落仙失望至極,“我若是貪圖夫家權勢,多少天人世家等我去選,靈臺境修士很了不起嗎。”
“我從未嫌棄你家族窮。但是我現在嫌棄你家族骯臟卑劣不堪,為了一點點利益,什么不要臉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你覺得我能接受,還是鐘氏能接受?”鐘落仙眼眸中震驚而嫌棄,“你也別把臟水往別人頭上潑,你家族是什么樣,你自己心中清楚。”
“啊!”
劉永州如遭雷擊,他終于明白原因了。良久之后,他才無奈道,“落仙你說得對,我是配不上你。只是出身哪個家族,我也無法選擇。若是有的選,我也想……”
鐘落仙的眼神漸漸轉柔:“我知道的,你本質上還是個好人。永州,你能離開那個漩渦嗎?”
“離開?”劉永州一怔,頓時又驚喜過望,“落仙的意思是……可以,我可以入贅的。”
可他剛驚喜之后,又陷入了憂愁:“可我入贅的話,家族地位必然不高,哪怕鐘氏也不一定會支持我走靈臺之路。”
鐘落仙俏臉已經微紅,雙眸中多了一抹柔意:“你上次不是說過,你們劉氏準備扶持你走靈臺之路嗎?若是能得到支持……”
“落仙你說得對。”劉永州連連點頭,“我為劉氏做了那么多貢獻,如今問他要些補償,家主想必不會拒絕。”
“劉郎,你得小心劉勝業,此人狡詐如狐,不是良善之輩。”
一聲劉郎,叫得劉永州心都酥了。
“沒事,他答應過我的。好吧好吧,落仙你放心,我會小心些,先試探試探。”
“你一切都要小心,我怕那劉勝業……”鐘落仙咬了咬嘴唇說,“這樣吧,為了咱們的將來,我替你出個主意試探。”
“落仙此計甚妙,你等著,過幾天就有消息了。”
隨后,劉永州懷揣著熾熱的心情,離開了夏園。和落仙交往至今,還是第一次真正進入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贅婿又怎么樣?天人世家的嫡女贅婿,未來也不差,而且落仙又是……
二樓聽荷軒。
陳方杰先是震驚于鐘落仙的演技之進步,但聽著聽著,聽出不對勁來了。
等人走后,陳方杰喝了一口茶,依舊難掩震驚的表情:“守哲,你這是要逆天啊。你準備謀劉氏什么?莫非是……天靈丹?”
以他的智慧,站在上帝角度上推斷一番,終究還是瞞不過他。
王守哲卻是好整以暇地喝著茶說:“劉氏謀害我王氏老祖,竊我祖宗基業。我不過先取點利息,又有什么大驚小怪的。難不成,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享用天靈丹,然后再來對付我們王氏嗎?我就算得不到,也會毀了它。”
“大手筆,了不起。”陳方杰一臉羨慕嫉妒恨道,“我真是太嫉妒了。”
呵呵,早說了讓你別來遭罪的,王守哲不搭理他。他來這里,也只是為王梅出出主意,寫寫劇本,并保駕護航一下。
過的一個時辰。
聽荷軒外的棧道上,又是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鼎天依約前來,拜見落仙姑娘。”
此男子,正是趙氏精英族人弟子,趙鼎天。
“趙公子,我家落仙小姐有請。”一位侍女,領著趙鼎天去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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