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王守哲還是沒能躲過那一劫。
水月天閣,如今已經逐漸成為了王守哲人生記憶中,一個難以磨滅的點。
而柳若靈出現的不確定性,也讓他看似平靜無波的生活中,多出了一絲驚心動魄,時不時地便會給他帶來“驚嚇”或是“驚喜”。
不過這個過程,通常都是先驚嚇,再驚喜,然后再驚嚇……其中滋味,當真是令王守哲的內心五味雜陳,直嘆命運弄人。
五天后。
王守哲與柳若藍回歸了溫馨的家庭小院,重新開始了溫馨卻又平淡如水的日子,就仿佛那劇烈干架的一夜從未發生過。
而驚聞當夜家主夫婦大戰的族人們,雖然心中隱隱好奇后續勝負如何,卻也很識相地沒有多問。
畢竟,據一些前去稟報和請示工作的族人私底下反映,家主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身體也似乎有些虛弱,多半是吃了些虧。
因此,愛戴家主的族人們,都將此事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并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地教導家族的娃娃們,莫要讓家主再多操心了——家主他太不容易了。
這一日。
如往常并無二樣。
只是王守哲的書房內,多了一個神秘女子。
她穿著一身水藍相間的女式玄武戰裙,身材凹凸玲瓏,秀發在三分之一處束起,臉上戴著神秘面紗,后背懸掛著一柄長劍,看起來英姿颯爽,同時又顯得仙姿飄裊。
最令王守哲臉頰抽動的是,她的眉宇間隱隱與璃瑤有幾分相似,連身上的一些小配飾都幾乎分毫不差。
“昊郡王出身陛下嫡次子一脈,這一脈人丁雖然不算興旺,卻也有一個親王,十多位郡王……”神秘女子匯報情報的同時,見得王守哲有些分神,不由眉頭微微一挑,“家主,屬下正在與您匯報情報工作,勞煩您專注一下。”
“……”王守哲眼皮一跳,忍不住嘀咕,“王梅,你打扮成如此模樣,叫我如何專注?”
這神秘女子,赫然就是王氏最神奇的家將——王梅。
“家主,這是歸龍城現在最流行的女子打扮。”王梅撩了一下頭發,淡定如常地說道,“自從璃瑤小姐橫掃上京城,制霸同代再無敵手之后,她的穿著打扮就一下子火爆了。屬下也是想讓家主緩解一下對愛女的思念之情,家主莫要心猿意馬,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霎時間。
王守哲眉心直跳,有種想將她一把丟出去的沖動。這究竟是什么樣的鬼畜想法啊?
“說正事。”
王守哲捏著茶杯灌了一口,強自按捺住揍人的沖動。
這王梅每次來匯報工作,都是不同的打扮,且每次都會令他無所適從。這一次竟然打扮成了璃瑤的模樣,那下一次,是不是要變成若藍了?
如此,竟讓王守哲都快忘記她本來長什么模樣了。
等等……
王守哲的眉頭微微擰起,陷入了沉思。
王梅她原本是什么模樣來著?
“昊郡王從小資質卓絕,血脈強大,并進入了軍武體系歷練。因其用兵如神,且每每在險要關頭身先士卒,幾次三番扭轉不利戰局,因而獲得了‘小軍神’的稱號,并深受軍武體系內軍士的愛戴。”王梅正色地匯報道。
王守哲聆聽的同時,翻閱著紙張上情報,不由皺眉道:“此人既有治國之念,又是用兵如神,再加上出身不凡,聽起來還真是個完美的大帝候選人。”
“沒錯。”王梅點了點頭,“在此之前,帝子之爭雖未拉開序幕,昊郡王在皇室內部以及軍武系統內部的支持率卻已是極高,遠非現在的康郡王能比。若非帝子之爭開啟前,他恰巧追著一支敵軍深入域外戰場,并慘遭伏擊,最終隕落在了域外戰場中,此次帝子之爭當無懸念。”
“他的履歷和性格,都很不錯。”王守哲細細地查看著昊郡王的過往,分析著他的個性,“此人氣魄,頗有點雄才偉略的意思,若為大帝,遠不是康郡王與安郡王能比。難怪,安郡王對他如此之推崇。”
先前安郡王提起他的“昊皇兄”,王守哲就留了個心眼兒,并著令王梅進行調查。
習慣于依托情報,并料敵先機的王守哲,自然不會放過如此重大的情報。尤其是這昊郡王,在安郡王的成長過程中明顯對他影響很大。
“能查出他在域外戰場,是如何隕落的么?”王守哲半閉著眼睛,指關節有節奏地叩著書桌,“此事多少有些疑點。根據他以往幾場戰績呈現出的信息來看,這昊郡王的確頗有冒險精神,喜歡兵行險著,常有奇謀。但他的布局卻又十分縝密,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域外戰場之兇險,若無巨大的利益,當絕不會輕易涉險。”
“家主,關于昊郡王的事情,隆昌大帝早已經下令嚴禁談論,關于那一仗的情報,更是進行了情報封鎖。”王梅無奈地說道,“家主給我的時間太短了。若是給我點時間慢慢探查,興許會有收獲。”
頓了一下,王梅那雙與王璃瑤神似的眼眸中忽然放出光來:“莫非家主懷疑是德馨親王一脈暗中搗鬼?”
“不好說。帝位之爭牽涉到的利益太過巨大,而昊郡王的優勢又過于明顯,德馨親王一脈的確有作案動機。”王守哲說道,“當然,這不過是一個猜測。王梅你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嘗試小心求證。”
“為了家主,我可以獻出一切,包括……”
“注意安全。”
“我說的是包括……”
“我說的是注意安全……”
“好吧,您是家主,您說了算。”王梅眼神幽幽,“莫非,是我今日穿著不合時宜?”
王守哲默默地掏出了弓。
五息之后。
王梅頗為狼狽地出現在了小院之外。
望著眼前的院墻,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氣餒,反而充滿了充滿堅定的信仰。家主啊,我王梅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我現在已經是天人境了,有的是時間繼續等。
要說這王梅,也確實頗有本事,也不知道她從哪里弄來了一枚無極寶丹,服下去之后,硬生生讓她的資質勉強提高到了天驕級,磕磕碰碰間,總算是讓她踏入了天人境。
而正在此時。
王守哲的嫡次子王宗瑞也來到了小院前,準備與父親匯報一下關于這幾日對王瓔璇的教育成果。
可一瞅見王梅,他卻是渾身一激靈。
大姐回來了?
不對,這不是他大姐王璃瑤。
王梅這時候也注意到了王宗瑞。她收起了臉上的異樣表情,朝著王宗瑞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斂斂行禮:“宗瑞少爺好。”
然后,她便飄然而去。
王宗瑞卻是如遭雷擊一般,足足愣在當場十多息時間。
好熟悉的聲音……記得他年少之時,也曾聽聞過這個聲音。對,小雪……就是那個和小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正是那件事情,成為了他少年時最大的噩夢,以至于他后來幾次被母親痛揍時,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父親和小雪的兒子。
他花了好久好久,才將那個噩夢壓下。
可這個噩夢……她似乎又出現了。
同一時間段。
長寧衛衛城以西,有一處偏僻的山谷。
這山谷隸屬于長寧衛官府,屬于軍事區域之一,尋常世家和平民百姓均是不得擅闖。
此谷名為“蟲谷”,周圍遍布各種蛇蟲蜈蚣等等劇毒之蟲。
附近居住的百姓都將此處視為禁地,在世世代代長輩們的教誨下,從不敢接近其五里內。
這一日。
蟲谷上空,卻有兩道人影從長寧衛方向,如長虹貫日般凌空疾馳而至。磅礴的威勢劃過天空,穿破云層,在天空中留下了兩道長長的痕跡。
此等威勢赫赫,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人境修士。
畢竟,靈臺境老祖雖然也能御空,但只能短時間騰空,無法長距離飛行,御空時的威勢也要比這差了不知多少倍。
待兩道人影懸停在蟲谷上空,御空飛行時鼓蕩的護體罡氣消散后,才看清楚那是兩個女子。
其中一個女子身穿鵝黃色的玄武勁裝,腳踏劍靴,頭戴獵冠,漂亮的臉蛋上有著尋常男子都難以企及的英氣。
即便她只是那么隨意站在那里,都透著股強大而霸道的威勢,英姿颯爽,宛若女中豪杰。
“王珞靜,你辦事速度快一點。”她背負著雙手懸停于空,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股強大的自信與從容,看向身旁女子時的眼神中也滿是傲然,“這一次家族的行動名義上是開拓域外,實則是為前往神武遺跡開辟道路。這正是你我二人為家族建立功勛,好好表現一番,爭取進入家族第一序列的好機會。此次神武集訓遺跡的開啟,乃是奠定我帝路的基石。你莫要耽擱我太多時間。”
她身旁的那位女子身形要比她略微嬌小一些。
她臉上戴著面紗,身上則穿了一套色調暗沉,布滿了復雜褶皺花紋的漂亮裙子。若是細細看去,依稀可以看見,那些花紋赫然是許多兇悍毒蟲的模樣。
她眼神清冷幽靜,仿佛一汪深潭般深不見底,帶著一抹寒意:“我是收到師傅的信,來探望一下師傅,可不需要你陪。”
這兩女,正是長寧王氏在隴左學宮中的天驕,王珞靜和王珞秋姐妹倆。
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也是一起入的學宮,雖然吵吵鬧鬧,互相不對付,可這么多年下來,她們早就已經習慣了一起配合著執行任務,無論去哪里,幾乎都是一起。
譬如這一次,王珞靜其實并沒有特意知會王珞秋,但王珞秋還是習慣性跟她一起來了。
說著,王珞靜也不再搭理王珞秋,直接飛身而下,落到了尋常人眼里的兇地——“蟲谷”之內。
蟲谷果然是邪異之地,谷內的毒蛇陰蟲數之不盡。
可王珞靜一落下,各種毒蟲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紛紛驚恐萬分地四散而逃,給她留出了一片干凈的落腳地。
“珞靜求見師傅。”
王珞靜朝著前方拱手一禮,輕聲開口。
看著不遠處那棟異域風格的吊腳樓,她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懷念之色。去學宮之前,她有一半時間就是在此處跟師傅周長峰學習馭蟲之術,以及更加復雜危險的蠱術。
周長峰乃是長寧衛官府雇傭的靈蟲師供奉,這一輩子也算是為長寧衛作出了不少貢獻。
當初,她師傅周長峰賜予她的那一只赤牯火蟾,也給予過她很大的幫助。若非有它,她當初怕也通關不了神武皇朝副本。
只是隨著她進入萬蝶谷,逐步學會了體系更加嚴謹,更加全面的萬蝶谷傳承后,師傅周長峰交給她的那些知識,以及種種毒蟲就有點不夠用了。
如今,當初的那些蟲豸大部分都已經淘汰,也就成長性不錯的赤牯火蟾她仍舊留著,偶爾戰斗的時候還會拿出來用用。
但即便如此,王珞靜也還是一直將周長峰視作師傅,每次回長寧時必然會回來拜訪一下他,給他講一下學宮中的趣事兒。
“是靜兒來了,進來吧。”
屋內,傳來周長峰蒼老而虛弱的聲音。
王珞靜推門而入。看著盤坐在竹榻上,已經十分虛弱的周長峰,她臉色一變,急忙上去扶住:“師傅,您這是出什么事了?是誰傷了你?”
“無妨,只是壽元到了而已。”周長峰已十分蒼老,可臉上的額神色卻十分灑脫,“靜兒你莫要太過悲傷。為師已經活了一百九十二載,在靈臺境玄武修士之中已經屬于長壽了。”
王珞靜雖然也明白這是自然規律,靈臺境修士不入天人終成空,極少有能熬過兩百歲的,可依舊有一股濃濃的悲傷涌上心頭。
“靜兒,為師時日已經無多了。”周長峰看著王珞靜,眼神中卻透著股濃濃的思念,又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別的什么人,“為師這次寫信叫你過來,一是自知大限將至,想要跟你告別。二是,這些日子,為師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手中的半部圣蠱真法傳承給你。”
“真法?”王珞靜微微一驚,“師傅,您怎么會持有真法?”
真法是極為罕見的修煉秘典,通常又被稱之為“極品功法”,玄武修士按其修行,可直指神通境。
所謂的圣地九脈,便是因其有九部真法傳承。
而在圣地之外,也就只有上三品世家之中存在真法傳承,除此之外,想要得到真法傳承,便只能想辦法挖掘遺跡了,危險不說,得到真法的幾率也非常小,即便運氣好真的找到了真法,是殘篇的概率也非常大。
可以說,任何一部真法,都是足以作為家族傳承核心的重要寶貝,便是長寧王氏內部如今也沒有真法傳承。也就王璃瑤,因為拜了天河真人為師,才能修煉真法。
因此,哪怕只有半部真法,也絕對不容小覷。
“這是為師年輕時候,在南疆蠻蠱族獲得的。”周長峰眼眸之中露出了一抹歉然之色,“關于此事的來龍去脈,為師已在兩封信中詳細說明。這兩封信,其中一封是給你的,至于另外一封……”
說到這里,他看向王珞靜的眼神驀然變得無比認真:“珞靜,你要答應為師,等你學完后,一定要帶著這半部真法和信去一趟南疆,將它們一起交給南疆蠻蠱族的圣女殿下。”
南疆蠻蠱族?
在紫府學宮中學習了六十多年,王珞靜的見識早已今非昔比。她自然知道,在大乾周圍還是有一些蠻族部落存在的,這些部落有的自我封閉,抗拒與大乾交流,有的已經干脆臣服,還有一些,則是早已被毀滅。
畢竟,大乾這么大的領土可不是沖話費送的,被其消滅的蠻族也不是一支兩支。
南疆蠻蠱族,便是蠻族中的一支。
大乾的軍隊曾經幾次三番想消滅他們,卻因為其地理位置,以及對方的蠱蟲非常厲害而宣布失敗。
因為這個,南疆蠻蠱族對大乾的人一向都比較敵視。
此去南蠻之地,多少有些危險。
不過,顧念師恩舊情的王珞靜還是答應了下來:“師傅,在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會替您跑一趟的。”
等到了王珞靜的允諾,周長峰的最后一樁心事也算是了了,那股支撐著他一直堅持到現在的那一口氣,也終于散了。
強撐著與她再聊了幾句后,他便再也吊不住命,氣息漸漸隕滅。
王珞靜雖傷心,卻也還是按照周長峰遺愿,并沒有對他進行土葬,而是任由他豢養的萬千毒蟲,將他和吊腳樓一起吞噬干凈。
同一時間段。
漠南郡,安北衛。
安北衛位于整個漠南郡的西北方,其南面便是西海郡,北面則是無邊無際的達拉大荒漠。整個安北衛面積廣袤,人煙卻極為稀少,而且,大多數的人口,都集中在比較靠近漠南中心區域的草原上,靠近達拉大荒漠的方向由于實在過于荒蕪,基本沒有百姓常住,只有一些以采藥為生的采藥人才會偶爾光顧。
可以說,這里幾乎已經是整個大乾最為荒蕪的地方了。
然而,就在這片荒蕪人煙的廣袤土地上,在最靠近達拉大荒漠的邊境線附近,卻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城鎮。
說是城鎮也不太確切。因為這個地方,它甚至都沒有城墻,比起城鎮更像是一個由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聚居地。
在這片聚居地的中央,則是一片氣勢雄渾的建筑群,飛閣流丹,雕梁畫棟,盡顯恢弘氣度。
在這片建筑群的正門口,佇立著一座巨大的牌樓,牌樓上雕刻著代表皇室的蒼龍徽記。
正門上,則懸掛著一塊紅底金漆的牌匾,上書“安郡王府”四個大字。
原來,這一座府邸,便是安郡王在安北衛的家。
當年,安郡王選定了安北衛作為自己的封地,并親自圈定了郡王府的位置,便有了這一座安郡王府。
作為準帝子,安郡王的郡王府乃是由皇室出資建造,一切都是按照規制來,自然是建的氣魄雄渾,盡顯皇家威儀。
而當時,跟隨安郡王一起來安北衛的,還有很多皇室護衛,家將,以及他的追隨者,同出一脈的皇室族人等等,成分復雜,人員眾多。
為了起居方便,大家便就近選址建造了自己的宅邸。
久而久之,這里便形成了一片聚居地。幾十年下來,倒也漸漸成了規模。僅有的兩條街道上,還開了幾家酒樓茶肆,雜貨店,胭脂水粉店等等店面,雖然客人稀少,但總算是有了幾分有了幾分城鎮的模樣。
這一天,安郡王府那扇鮮少打開的朱漆正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一對對護衛絡繹而出,而后便是數量眾多的仆役,開始利落地打掃起了安郡王府門前的大街。
要知道,安北衛常年風沙很大,街道上一天不打掃,就會落滿細沙。此刻,在眾多仆役熟練的打掃下,街道卻很快就變得非常干凈整潔,像是從來就沒有粘上過細沙一樣。
就連郡王府門口的蛟龍石雕,都被細致擦拭了一遍。
街對面茶肆里的客人們驚訝之余,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么大的排場,安郡王府莫不是要迎接什么貴客?難道是皇室的某位郡王要來?
正當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一支龐大的車隊進入了這片規模不下于城鎮的大型聚居地。
這是一支完全由廂型牛車組成的車隊,隊伍很長,一直從郡王府門口蜿蜒到了聚居地外面,為首的靈牛車車廂上插著錢氏商行的車旗,還掛著代表長寧王氏的徽記。
到了郡王府門外,車隊才緩緩停了下來。
不多會兒,安郡王的長子,小郡王吳晟鈞就帶著幾位管事從大門里迎了出來。
吳晟鈞是一個氣質沉穩的青年,模樣俊秀,身姿挺拔,步履間從容不迫,帶著股仿佛與生俱來一般的天然貴氣。
生在皇家,他從小迎來送往的皆是大人物,待人接物上,自然比尋常人多了幾分底氣。
而就在吳晟鈞迎出來的同時,廂型牛車的門也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位身穿白袍,氣度不凡的青年。
這青年,赫然是長寧王氏的少族長,王宗安。
“王氏宗安,見過小郡王。”王宗安朝著吳晟鈞一禮,態度謙恭,風度翩翩,“不想竟勞動小郡王親自迎接,宗安不勝惶恐。”
“宗安少族長不遠萬里來我安北衛支援父王,一路辛苦,晟鈞理當來迎,何來惶恐之說?”吳晟鈞當即還禮,同樣是風度翩翩,態度真誠。
兩人一個是安郡王府的小郡王,一個是長寧王氏的少族長,分別代表了安郡王和長寧王氏,這一次會面,也意味著雙方合作的進一步深化。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一次會面,堪稱是歷史性的會面。
在兩人寒暄的同時,后面的廂型牛車車門也紛紛打開,其他人也從車廂里走了下來。
王宗安這一次過來,可不是孤身前來的。
后面的車廂里,還裝著數量眾多的種子,樹苗,以及這些年來王氏和長春谷聯合開發出的各種儀器,設備等等。
也正是為了護送這些東西,他們才不得不坐廂型靈牛車走陸路過來,一路上走了近半年的時間,否則,從隴左郡到安北衛,坐飛輦最多也就需要七八天。
而與他同行的,還有以錦山師兄為首的長春谷一眾長老,弟子,以及數量不少的王氏直脈,旁支的族人,以及家將,家丁。
其中,光直脈的族人就有十幾個。
王宗昌的長子,如今已經五十四歲的王室誠,王宗耀的長子,如今已經四十二歲的王室川,王宗才的長子,如今已經三十二歲的王室鴻,他們三人這一次都跟著王宗安一起來了安北衛,作為王宗安麾下的管事,隨時聽候調遣。
而除了他們之外,同行的還有一批二十來歲的年輕族人。
這些年輕人在從族學畢業之后,都已經經過了幾年的歷練,有了一定的辦事經驗,能夠獨立處理一些事情了。有他們幫忙跑腿,辦事,王宗安在這安北衛內做事情也會更加方便一些,關鍵時候不至于無人可用。
這也就是如今王氏人口多了,才能有這樣的排場。要是換了五十年前,王氏人丁最少的時候,王宗安怕是就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過來了,想辦點什么事情都得親自去辦,辦事效率低不說,還容易被人看輕。
一番寒暄,雙方都將身邊的主要人物介紹了一遍之后,吳晟鈞便邀請王宗安入郡王府住下。
畢竟,王宗安這次過來,乃是為了代替王守哲坐鎮安北,幫助安郡王吳明遠開發大荒漠。這是個大工程,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王宗安必然要在安北衛住上很長一段時間。
王宗安自然不會拒絕。
至于王宗安帶來的其他人,自然也有各自的住處,吳晟鈞早就已經派人安排好了。
這一番安頓下來,便花了大概有一個時辰。
待所有人都安排妥當之后,王宗安便提出了要見安郡王。
吳晟鈞早有預料,當下便帶著他去了防護林。
郡王府往西北不到百里,便是西北大荒漠的所在。
當初安郡王將郡王府建在這里,便是為了讓所有人明白自己的決心。他要守在這里,親眼看著大荒漠在自己的治理下一點點消失。
很快,稀稀拉拉的防護林就已經到了。
王宗安在吳晟鈞的帶領下走進了防護林深處,前去尋找安郡王。
錦山師兄跟在王宗安身后,晃晃悠悠地也進了防護林。見林中有幾個管事的官員正在切沙瓜,分瓜吃,他也不見外,上去撈了一片就啃,順勢就跟那幾個官員嘮起了嗑。
兩邊都是技術人才,自然有共同話題。才聊了沒兩句,錦山師兄就跟那幾個官員打成了一片,毫無違和感地融入了其中。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是安郡王麾下的官員呢。
錦山師兄這一次也是抱著“誠意”而來,沒辦法,為了那株白玉靈牡丹的化形,他欠綠薇小學姐太多太多了。
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配合小學姐做各種奇奇怪怪的可怕實驗。二,跟著王氏來開發西北衛打工還錢。
哪怕用屁股去做決定,他也是堅定地選擇后者……
“宗安拜見郡王。”另一邊,王宗安在吳晟鈞的帶領下也順利找到了安郡王,朝其深深一禮,恭敬道,“宗安奉父親之命,前來助郡王一臂之力。”
按照輩分,安郡王的女兒乃是王宗安的孫媳婦,安郡王其實比王宗安還矮了一輩。但安郡王畢竟是皇室,王宗安自然不會真的如此托大,讓安郡王按照輩分來稱呼他。便只能各叫各的了。
“宗安少族長。”安郡王見到王宗安也很高興,忙伸手托住他,迫不及待問道,“之前守哲家主來信說,你這次來會帶上一件寶物,能幫我大幅度加快防護林的建設。不知守哲家主說的,到底是何物?”
“便是這個。”
王宗安從容一笑,隨即便從手腕上取下了一個古樸的鐲子。
“息壤鐲?”安郡王到底出身皇家,眼力非凡,一下就認出了這鐲子的來路,卻還是有些疑惑,“息壤鐲雖然珍貴,卻也解決不了本王目前的困境。莫非,這息壤鐲之中,還有別的乾坤?”
“郡王明鑒。”王宗安一笑,“這息壤鐲只是個容器,父親真正讓我帶來的,乃是這息壤鐲之中的異植。”
“哦?不知是何種異植?”安郡王頓時來了興趣。
錦山師兄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趣,忙拿著瓜湊過來想要看看王宗安帶了什么過來。在路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王宗安手腕上的息壤鐲,只是他再三詢問,王宗安都不肯告訴他里面到底是什么,搞得他是心癢難耐,好奇不已。
這會兒總算要揭露謎底了,他一定要看個清楚明白。
“郡王看了便知。”
王宗安也不賣關子,抬手便向息壤鐲之中輸入了玄氣。
霎時間,息壤鐲上便綻放出了光芒,一團綠色的光芒自其中飛射而出,落在了前方的地上。
下一刻,那團綠色的光芒便迅速膨脹開來,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棵大樹。
這棵樹高有數丈,樹干粗壯遒勁,碧綠如同華蓋的樹冠舒展開來,濃郁的乙木靈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不知不覺,以這棵樹為圓心,方圓數十里范圍內的樹苗都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一下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原本蔫蔫的葉子也重新煥發出了活力。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清新了幾分。
“長,長生樹?”
錦山師兄驚得眼珠子都差點瞪下來。
宗安哪里來的長生樹?難道是綠薇小學姐那棵?難道說傳聞是真的,宗安真的是綠薇小學姐的……
可是不對啊綠薇小學姐的那棵長生樹他見過,比這棵大多了。難,難道說……
錦山師兄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下睜大。
“啪嗒”
他手里的沙瓜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如遭雷擊。
風靡了好久好久的長春谷十大未解之謎之一——“長生樹靈種消失之謎”,如今終于正式揭開了謎底。
宗安師弟啊宗安師弟,你居然趁我們所有人都不注意,悄悄將長生樹靈種弄到了手?你可真是騙的我們好慘好慘啊
他眼神幽幽,那表情,就好似王宗安搶了他心儀百年的女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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