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哲的小院向來是四季如春,各種奇花異卉爭相斗妍,美不勝收。
這會兒,王守哲正躺在藤編太師椅中,手中敲著扇子,一副沉思模樣。
自打他穿越以來,就一直住在這小院,連成親后也沒有搬遷。他這小院和老套的故事,伴隨著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們的成長。
“夫君,嘗一嘗這靈晶葡萄。”柳若藍親自剝了幾顆葡萄,蔥白纖指送入他嘴里,語氣中略帶了一抹討好之意,“這是安兒在達拉綠洲培植出來的新品種,特地冰鮮后寄來給咱們嘗一嘗,你可莫要辜負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不吃。”王守哲一臉傲嬌。
“夫君,我承認這一次是我不好。”柳若藍柔聲哄著,作出了一個艱難決定,“我最近三個月,不,兩個月,好吧,一個月不去打牌,專心在家陪你。”
“哼”王守哲別過頭去。
“好吧好吧,我專心致志地在隨身洞府里陪你一個月,總行了吧?”柳若藍眸光瀲艷,眼底微微泛著光,“你想怎么樣都可以,咱們順便再推衍一下《金蟾寶典》的進度。”
王守哲臉色微微一變,忙不迭推脫:“算了算了,我原諒你了。最近工作太忙,不可能躲懶一個月的。”
“那就二十天。”
“若藍,你若實在閑著沒事,就去打牌吧。”
“王守哲,你是什么意思?嫌棄我老了么?沒有吸引力了?十天,不能再少了。”
就在氣氛逐漸緊張,一股家暴氣息逐漸醞釀之際,帝子安的聲音又在小院門口響起。
“守哲啊,守哲在家嗎?”
“……”一聽得這聲音,王守哲非但沒有厭煩,反而如聞仙音,立刻振奮起了精神,按著藤椅扶手就要起身,“娘子你聽,定是帝子安又碰到難事了。國事為重啊,娘子。”
“王守哲,我們成親快兩百年了!”柳若藍看著他,一股冰冷的氣息驀然從她身上升騰而起,“你眨一眨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在昨天,你還對帝子安賴著不走的行為各種嫌棄,說他整日哭哭啼啼比劉備還煩……對了,劉備是誰?”
王守哲起身的動作驀然僵住。
王守哲緩緩重新坐了回去,神色冷靜,義正詞嚴:“娘子批評得對。沒有小家何來大家?帝子安那個事兒精,就得先晾他一陣,省得他一天到晚得寸進尺。我這就陪娘子去隨身洞府里逍遙幾日。”
“逍遙幾日?”
“五日可好?”
“起碼十日。”
“七日,最多七日。藤兒還小,不能長期交給族學和璃瓏托管,咱們夫妻要有點責任心。”
過不得片刻。
在小院門口被晾了半天的帝子安終于被侍女請了進去。
“守哲呢?”帝子安一進門就開始四下張望,搜羅著王守哲的蹤影。
“啟稟殿下。”侍女也是見過大世面的,落落大方地朝帝子安行了一禮,解釋道,“家主與夫人云游去了,說是要去七日光景。”
“關鍵時刻,王守哲太沒義氣了。”帝子安滿臉忿忿之色,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這七日,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等他。”
“殿下……”侍女一臉為難。
“殿什么下?想當初,就是王守哲那小子忽悠我上賊船的,現在到了關鍵時刻,哪能讓他輕輕松松當甩手掌柜?”帝子安不耐煩地揮手,“我也不為難你,就派人給我在院子里搭個營帳,順便打個地鋪。”
侍女被帝子安的厚顏無恥給驚到了。
王氏族學,初小班。
所謂初小班,便是進入初等族學前的小班,在里面學習的基本都是王氏十歲以前的孩童。
一般而言,孩子的啟蒙可以由家長完成,若是家長忙不過來或者不知道怎么教,也可以送入統一的學前班,進行統一啟蒙教育。
等到了八歲,在第一輪資質檢測后,進入正式學習和修煉年齡的孩子們就會被送入初小班開始接受族學教育,并同時開始學習怎么修行。
為了讓孩子們在孩童時期能多接觸些同齡族人,初小班便一直都沒有分班,適齡的進來,考核過的就被送去初等族學接受正規教育了。
至于沒考核通過的,自然是留下繼續學習。
以至于如今的初小班一擴再擴,規模已經達到了六十余人。
負責初小班的老師之一,便是模范教師熊先生。
這只當初王守哲離京路上順手帶回來的垚土巨熊生得憨態可掬,頗有福相,親和力非常強,因此被調來管理孩子們。
此外,也有一些王氏內部比較有耐心,也有愛心的年輕女孩子,會在畢業后選擇加入初小班成為老師。可以說,整個王氏族學里,初小班的漂亮小姐姐是最溫柔的。
王宗藤懷揣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被塞進了初小班中。
回來路上的這幾個月,他已經接受過父親王守哲的啟蒙,學會了一些基礎的加減法,字也已經認了不少,寫也會寫,只是字體還不好看。
聽父親王守哲說,族學里能遇到好多小伙伴,能交到很多朋友,還有漂亮小姐姐陪他們做游戲,是個特別有意思的地方,他心中對族學也是充滿了向往。
“伊呀伊呀”
王宗藤的同桌,是一棵長得很奇怪的樹。
它體型不算大,但長得很漂亮,渾身上下都呈現出一種琉璃般的色澤,連每一片樹葉子都長得像是金幣,看起來珠光寶氣,貴氣十足。
這棵樹,自然便是王富貴的本命靈植,王寶財了。
見王宗騰過來,王寶財揮舞著枝條,熱情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伊呀呀”
王宗藤有些怯怯地和他交流。
低等級的異種靈植雖然還無法開口說話,但相互間卻自有其獨特的交流方式,可以讓其他靈植明白自己的意思。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靈植之間的加密頻道了。
除了他們之外,旁邊的座位上還有一棵形狀更加古怪的樹,葉子細細長長的,看著有些纖弱的樣子。
見到王宗藤和王寶財這兩個同為植物的同學,它時不時就往兩樹那偷瞄,顯然頗為感興趣,卻沒跟他倆搭話,顯得有些內向。
這棵樹,自然是氣運之樹王寶福了。
這會兒,講臺上,熊先生正在給孩子們上一些簡單的基礎課。
因為熊先生自己還只有六階,無法開口說人話,因此,他講課的時候,用的都是王寧晞專門給他定制的小白板,他用玄氣控制著特制的黑砂在上面寫字,再搭配上抑揚頓挫,感情豐富的熊吼,以及黑板上龍飛鳳舞的粉筆字,講課效果也是不錯。
身為一頭熊,能做到這一步可不容易。
“嗷嗚嗷嗚!”(下課前,大家課堂測試一下。)
熊先生講完一小節,就開始發放一些簡單的試卷,給新入學的孩子們一個啟程的儀式。
刷卷,永遠是王氏族學亙古不變的主題,查缺補漏,鞏固知識都少不了這些。
刷卷?沒問題!
王宗藤自信滿滿,
父親都給他啟蒙過了,算術都已經學到一百以內的加減法了。
豈料,王宗藤用觸手卷住筆,開始連做幾道題后就懵住了。
父親不是說過,初小班的基礎很簡單嗎?怎么十道題里倒有八道題是他不會的?
一旁的王寶財一開始也是自信滿滿,結果一打開試卷同樣滿心崩潰。
他還是個孩子呀,考試這么難合適嗎?
不過,王寶財有屬于自己的本事。他悄悄掏出了幾枚靈晶,用樹根戳了戳旁邊一個奮筆疾書的小女孩,悄悄塞給了她。
小女孩也挺機靈的,瞬間會意,迅速收了靈石,然后把試卷往那邊側了側,露出答桉,然后王寶財就歡天喜地地照抄了起來。
王寶福也有自己的應對手段。
他倒是沒求助別人,而是拿到試卷之后就熟練地捏出來幾個紙團子,開始隨便抓鬮,先把選擇題全填上,遇到是非題那就更簡單了,拋乾金正反面就行。
至于剩下的填空題和大題,就直接憑感覺寫。
很快,他就做完了試卷,交給了熊先生。
熊先生隨手批了一下,當即露出了贊賞的表情:“嗷嗚嗚,嗷嗚嗚。”(考得不錯,你可以回去了。)
“伊呀伊呀。”王寶福規規矩矩地躬身感謝了先生的教導,然后瀟灑離去。
這樣也行?
王宗藤被震驚到了,萬萬沒想到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他仔細琢磨比較了一下,覺得他還是模彷后一棵樹好了,至少不用成本。靈晶這東西可是用來吃的,他自己都不夠呢,哪舍得給別人?
然后,他就學著王寶福那一套,飛速做完了試卷,并自信無比的將試卷交給了熊先生。
豈料,熊先生批著批著,熊臉上的表情就漸漸嚴肅起來,時不時地打量一眼王宗藤,最后龍飛鳳舞地在卷子上寫下了三個字:叫家長!
啥啥啥?
這是憑啥呀?憑啥那王寶福可以這樣,他就不可以?!熊先生你這是欺滕太甚!
王宗藤怒了,一根根藤蔓當空飛舞,立刻不依不饒地鬧了起來。
初小班登時亂成了一團。
隨身空間中。
王守哲“幸福生活”終究沒能維持住七天。
當外界壓力越來越大時,他終于說服了柳若藍,在第三天就出關。
他的小院內。
熊先生激動無比地嗷嗷叫著,而王宗藤則是滿臉無辜的縮成一顆藤球蹲在一旁。
“明白,我明白了。”王守哲聽完熊先生的控訴,肅著臉表示歉意,“熊先生放心,我會嚴肅處理這件事情,并且對初小班蒙受損失進行賠償。”
安撫好熊先生后,王守哲神色復雜地看著王宗藤。
沒想到短短三日時間,宗藤這小子就惹出了一堆的事情,損壞建筑結構,搶劫同學們的靈石,甚至若非被及時制止,他已經準備將初小班下方的靈脈給吞了。
雖然在家族諸多靈植之中,王宗藤的實力完全排不上號,只有三階,相當于人類的靈臺境初期而已,但在遍地都是小號的初小班里,他這修為已經可以橫著走了。
更別提他還是半真魔藤,血統優勢在那里,實際戰斗力遠高于三階。
管,是必須要管的,絕對不能讓他養成由著性子亂來的性格。但具體怎么個管法,卻需要講究技巧。
王守哲夫婦略微商量了一番,然后把王璃瓏給叫了過來,直接一頓毒打。
一來,這是懲罰她剛進高等族學就鬧事,二來也責罰她沒有好好看管好弟弟。
王璃瓏被打得是痛哭流涕,“嗷嗚嗷嗚”慘叫個不停。到了最后,院子里直接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眼看著院子里大有水漫金山之勢,王璃瓏的認錯(求饒)態度也誠懇,夫妻倆這才作罷。
王宗藤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被這種殺雞儆猴的姿態給嚇壞了,當下就變得異常老實,顫顫巍巍地保證再也不亂來了。
處理完家事之后。
王守哲這才有閑心思招待賴著不走的帝子安。
“殿下啊”王守哲面無好色地幫他斟茶,“你這整日里廝混在我王氏,國家建設怎么辦?朝堂上多少事還等著你處理呢。”
“所以,我才將室昭先派了回去。”帝子安一副準備常住王氏的模樣,“守哲你放心,室昭綜合能力非常強,且謹小慎微,非常適合處理除大戰略之外的瑣事。”
“……”王守哲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室昭和雨柔才團聚沒幾日,我還指著他們再生兩個呢。”
“這還不得看你上不上道了。”帝子安嘿嘿說道,“人才,只要給我足夠的人才,我立刻麻熘地滾回歸龍城,并且給室昭放半年假。”
“我都放開限制,讓你在王氏族學里招聘了。殿下還不滿足么?”王守哲一臉嫌棄。
“滿足?我們辛辛苦苦那么久,就招了小貓兩三只,頂尖的精英人才一個都不肯跟我們走。”帝子安說起這事兒就來氣,滴滴咕咕地埋怨,“要和王氏各產業爭人才也罷了,居然還得和富貴那臭小子爭!”
還有一句話他沒臉說出來,那就是大乾朝廷壓根就爭不過王富貴。
“人才是有限的,也是一種珍貴的資源。”王守哲建議道,“不如我給你開放些入學名額,辦幾個培訓班之類?”
“前者你不說我也得提,但遠水救不了近火。至于后者,培訓班頂什么用?如今王氏高等族學中畢業的精英,最厲害之處就在于思維和學識全面性,以及解決各種困局的能力,略加適應后就能獨當一面。”
帝子安語氣忿忿,臉上的表情卻是羨慕嫉妒恨:“你要是肯把王氏族學畢業的人才都給我,我有把握在有生之年讓大乾的國力超過仙朝各州。”
“殿下莫要想得太美。”王守哲無情地給他潑了盆冷水,“光摘桃子不種樹,大乾永遠強盛不起來。”
他為什么要大力發展族學,不惜花上幾十上百年的時間去建立和完善族學體系?還不就是為了現在能有大批量人才可用嗎?
“我不管,現在我就要人。”帝子安一副無賴的模樣,“你要是不給也行,除非你指名讓璇薇那孩子,嫁給我家成鈞。當初我家兩個郡主都嫁給了安業,你嫁一個嫡女來我皇室,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這是我的問題么?我沒有幫忙組織相親嗎?”王守哲瞪了他一眼,“還不是成鈞那愣頭青自己壞的事?我家璇薇是個文藝女青年,說平常喜歡讀書,結果你家那小子居然開始大聊特聊爽文小抄本!璇薇說喜歡看古典戲劇,結果他居然帶她去看滑稽戲。”
“一大把年紀了,談戀愛的水準還不如王富貴。”
就算是世家結親,也得講究個你情我愿,起碼兩人都得覺得對方能處,才有進一步的可能。哪怕是像王安業和徐娉婷那樣的娃娃親,也是青梅竹馬,相處融洽,才正式定親成婚的,要是兩人實在處不到一塊去,也完全有鬧掰的可能性。
三觀和喜好都南轅北轍,怎么過一輩子?
“那,成鈞還有得救嗎?”帝子安滿臉期待,“我可太喜歡璇薇那孩子了,特別希望她未來能成為親王妃。”
“我們還是來談談人才問題吧。”王守哲飛快轉移話題,“上一次聽安遠和寧瑜說起,和成郡王之間的合作還算愉快,彼此性格也投緣。我就把這兩個高端人才,劃撥給朝廷如何?”
“就是那個什么‘寂寞劍圣’?‘白衣鳳王’什么的?”帝子安說起這個就有些忍俊不禁,“這兩個家伙,會不會太……”
王守哲白他一眼:“你就說要不要吧?”
“要要要!這兩個可都是大天驕乙等的頂尖人才,而且也受過王氏高等族學的正規教育。”帝子安連連點頭,“略加培養的話,必定可獨當一面。”
“有些丑話我可得說在前頭。”王守哲正色提醒他,“他們既然為朝廷辦事,未來的修煉資源,真法傳承可都得你們大乾官方想辦法。”
此言一出,帝子安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王安遠修煉的是劍道,我厚厚臉皮從寒月吳氏弄一次劍道真法問題不大。只是那白衣鳳王王寧瑜,覺醒的可是王氏先祖的招牌,冰鳳血脈。咱們大乾王氏的傳承給瓏煙老祖用掉了,現在就只能找大乾王氏!”
“可是大乾王氏對于冰鳳傳承向來護得很緊,靠我的面子可不夠啊。”
王守哲也是眉頭直皺:“現在最大的問題在于大乾王氏沒有冰鳳寶典,否則若是能弄到一部冰鳳寶典,完全可以延伸出多個冰鳳傳承之地。”
這個問題也頗為困擾王守哲。
隨著王氏族人越來越多,先祖的主血脈冰鳳血脈覺醒概率也有逐漸變高的趨勢,若是沒有冰鳳寶典支持,很多族人的血脈就會被浪費了。
“著實不行,就只能幫寧瑜隨便找個冰系神通傳承了。”帝子安一下子收了兩個高質量人才,心情十分高興,也開始為他們竭力考慮起來,“先不提傳承,關于他們的安排,我可以將王寧瑜發放西海郡擔任‘副郡守’,王安遠則是可以在天府郡擔任‘副郡守’,等他們成熟一點,修為晉升到紫府境后,就直接擔任郡守職位,為咱們大乾鎮守兩道國門。”
“你是監國帝子,這種事情問我作甚?”王守哲沒好氣道,心中卻是暗忖。
專門找冰鳳寶典有些不切實際,倒是瓏煙老祖如今已經是天女血脈,等她到了凌虛境,也不知能不能推衍出冰鳳神通的道統來。
按理說,是有這個可能的,畢竟這世上再沒有誰比瓏煙老祖更了解冰鳳了。
“行行行,這種瑣事我就不煩勞你了。”帝子安奸計得逞,心情很不錯,頓時正色道,“關于你上次制定的大計劃,你準備何時開始行動?”
王守哲看了看天色,再瞅了瞅帝子安:“陛下這些日子,表面上是在鎮守域外東乾防區,實則是在替我收攏并確定各種情報。目前時機已至,是咱們大乾為人族做點貢獻之時了。殿下此次回去后,就開始配合瑤兒依計行事。”
“好!”帝子安的眸光中,也綻放出了懾人的光彩,“和守哲一起做事就是如此痛快,要么不動,一動起來便是準備搞點驚天動地的大事。”
“闊別許久,你我君臣二人,終于可以再度聯手干大事了。”
“你省省吧你就踏踏實實建設好咱們大乾國,讓大乾變得越來越強盛就行。”王守哲白了他一眼,正色道,“等咱們大乾啥時候發展到全民天人境,又何必如此嘔心瀝血想計謀?直接平推就行了。”
“全民天人境?”
帝子安勐地翻了個白眼。
你一個全民煉氣境計劃就足夠我忙活了,還全民天人境,你怎么不全民紫府境?到時候豈不是連星辰大海都是咱們大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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