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雙巧手,這梅花花樣被您隨便一畫,就如活了一般”彩屏眼中盡是艷羨
“娘娘你本就生得白,這眉間紅梅更襯得您膚白似雪,眉目瀲滟”
“你們慣會拍馬屁”我佯裝嗔怪的笑著撇她們一眼
回頭看琞兒,他也已穿戴一新。赤色滾毛邊的金絲襖,腳上是彩屏母親繡的虎頭鞋。整個身子圓圓滾滾,可愛得緊
我將他抱在懷里“我的琞兒又重了些,長得好快呀”
我用臉貼著他的蹭了蹭,他抱著系在盤扣上的玉兔咯咯笑
“今日你就百日啦,按著中原的風俗你阿爸在無極大殿設了抓周臺,你會抓些什么起來呢”我看著他的眼睛問他
中原自古便有孩子抓周的風俗。這是新生兒周歲時,將各種物品擺放于小孩面前,任其抓取,借此預卜嬰兒前途的習俗
皇家也襲此風俗,不過時間比平民百姓提前了些,是在皇子百日時舉行的
雖然時間提前了,但其重視程度比尋常百姓高得多,畢竟這是皇子,關系一國國祚
彩屏彩珠在我生產前就告訴了我這一皇室風俗,我們草原也有類似習俗,不過是找大祭司占卜。大祭司一貫是長生天選拔出的,時間不定。
阿嬤還是第一任由王族成員擔任的大祭司,據說當日長生天選出她時連下了半月的暴雨都停止了,人們都說阿嬤是歷屆靈力最強的大祭司
事實也的確如此,作為與長生天直接交流的大祭司,阿嬤在任的這些年草原就沒有過大規模的天災發生
但大祭司是不準測算自己和血親的命運的,否則會惹得長生天發怒,造成無法彌補的后果
所以當初大兄失蹤時,阿嬤那么傷心也沒敢私自測算,畢竟這關乎著整個草原
可阿嬤到底也只是個凡人,現在也隨長生天而去
不知下一任大祭司又會誕生在何時
“是啊娘娘。大皇子這樣活潑的性子,好奇心又重,會抓什么還真不一定”彩屏走過來拿了雪白滾邊的披風圍在我身上
我的思緒被拉回,看著懷里的小琞兒“對啊,我也很是在意,我的琞兒究竟會有怎樣的命運呢?”
走到宮門口,車與早等在宮外。洋洋灑灑的大雪飄落,就像一年前的那天
那天我在雪地里看了一天的雪,可現在不同,現在我正抱著我的孩子,準備去見我的夫君
我抬頭看著天空,潔白的雪花一片片墜落,將遠處無極大殿的紅墻黃瓦都覆上一層雪白,宛如一場洗滌污穢的儀式
琞兒還是第一次見雪,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張望,張著小嘴囁喏著。
瑾哥哥總說琞兒的眼睛最似我,而口鼻最肖他,這么看來,的確如此。
“走罷”我抱著琞兒彎腰坐上攆與,頭頂撐起了擋雪的車蓋。
這場百日儀式,瑾哥哥極是看重,前前后后準備數日,每件抓周之物都考慮了又考慮。現在他和一眾官員怕都在無極大殿等候了
想著前幾天他問了我好幾次,都是抓周的物件里還缺不缺什么,要不要換什么
看著他在未央宮里踱步皺眉思索的模樣,就像天下每一個剛做父親的男子一般,帶著鄭重的期冀與濃濃的父愛
我想我的琞兒以后一定會過得幸福
無極大殿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漸漸看清了那高高的玉階上站滿了人,是瑾哥哥領著文武百官站在那等我
我沒想到下著這么大的雪他還出殿迎我,他身姿挺拔,穿著明黃的衣袍站在長梯盡頭
就像我嫁給他那一天
我抱著琞兒下了與,站在階梯下面望著瑾哥哥,懷著當日出嫁般的期待
與當初一模一樣,彩屏彩珠站在我身側提著披風的袍角,一長串拿了各式儀仗的小宮女跟在身后。
而瑾哥哥身后是無極大殿,文武百官
我一階階的踏上玉階“近了,更近了,我能看見瑾哥哥的表情了”
與當初那清冷平靜的神色不同,他這次分明帶了春風般的笑容,頰邊淺淺漾起一個梨渦,眉目都溫柔
我也不自覺勾起了嘴角“等著我啊,瑾哥哥”
我終于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身后是文武百官的陣陣山呼
可我眼里只能看見他,他眉間還有一片未融的雪花,我抬手幫他拭去
他卻捉住了我的手“今日雪大,阿翎凍著了罷,手好冷”
“沒有,妾不怕冷”我笑得眼睛彎彎
“臉都被風刮紅了,還逞強”他用另一只手摟了我,將我整個圈在了懷里,我抬頭看著他,傻傻笑著
他笑意也更深了些“今日的阿翎,格外好看,就如你眉間花鈿一般,是朵雪白天地里獨放枝頭的紅梅”
“朕最愛紅梅”
我越發開心了,緊了緊握著瑾哥哥的手“那妾就一直做瑾哥哥的紅梅,不凋謝的紅梅”
“好”他看著我,如我看著他一般,眼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皇上,皇后娘娘,百日禮吉時快到了,咱們進殿罷”小夏子笑著躬身提醒
“我們走罷”。“好”。
進到殿中,最中央擺了一個大圓桌,正對著殿頂那銜著寶珠的龍頭。那龍的身軀半隱在玉石雕的云霧中,眼睛圓睜,一瞬不瞬的看著殿中人
我第一次見這龍就有些害怕,現在即使見過多次,還是有兩分不自在,轉了視線看著那擺滿物件兒的大圓桌
之前也有小太監提過,用瑾哥哥當時抓周的圓桌,可瑾哥哥說那圓桌年久失修,命他們做了新的
我當時還有些奇怪,這種重要的皇室之物就算放在庫房里,也會有匠人定時檢修,哪存在什么“年久失修”的說法
奈何靖哥哥堅持要做新的,我便隨了他去。
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特制的圓桌,選了一百年樹齡以上的金絲楠木制成,上面雕了幾十只麒麟紋樣,有的銜著書卷,有的爪按寶劍
而與之對應的地方分別擺上了各類抓周物件,名帖書卷、珍飾美物、印章算盤、錢幣珠寶、綾羅錦緞、袖珍輕巧版的刀槍劍戟……
我與瑾哥哥并肩坐在寶座上,待小夏子宣讀完了那長長地告帖,就有掌事老嬤嬤來抱了琞兒,將他放在了圓桌中心
滿殿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很快就被圍著他的一干物什吸引,東瞅瞅西看看,他先是撇到了離他最近的書卷,但他對這并不感興趣,看了一眼就轉了頭
然后他又看見了一枚印章,是玉璽的縮小減輕版。他盯著它眨了眨眼睛,慢慢伸出手去……
我鼻息都好像停止了,瑾哥哥對我說過,他抓周時就只拿了玉璽
后來他果然得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