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凰引

第七十五章 瑾帝親征

現下,關于宋若柳的身份、目的還沒有查到什么關鍵信息。

但我知道她并非大奸大惡之徒。之前我們有那么多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對我也從來沒有表露出惡意。

可此次皇上皇后雙雙離京,留這樣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在宮里,到底是讓我不能安心。

“彩屏。”我招招手喚彩屏過來“我們走后,宋姑娘那你還要多留心些。”

“我在遼東離宮里太遠,書信想送到至少也需十天半個月。所以,若你發現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不用先提前知會我,直接去找袁將軍。”

“嗯,我明白了娘娘,您放心吧”彩屏點點頭。

“怎么了宋姑娘有什么可疑之處么”清蘊表情疑惑。

我搖搖頭,對她笑笑“沒有,可能是我多心了。但畢竟在這皇宮里,多留心些總是沒錯的。”

看向宮外,馬車已經停在門口。

蘇拉也已經收拾好了,走進殿中,換了一身新做的草原服飾。“蘇拉阿嬤你今天可真精神。”我起身笑說。

“到底是要回家了么不是”蘇拉瞇眼笑得開懷。

“是啊,要回家了。”我聲音很輕。

所有人好像都忘了這是去打仗,只當做回家。但我們心里都清楚,這將會是一場惡戰。但我們都心照不宣,裝作輕松的模樣。

我看看蘇拉,又轉頭看清蘊“走罷。”

清蘊與我一同坐進馬車,蘇拉和其他隨侍一起跟在隊伍里,向皇宮正門進發。

“娘娘!”彩屏突然跑到門邊,喚我。我挑起車簾回頭看她,她眼眶里有什么晶亮的東西在涌動。

“我在皇宮里等著娘娘回來!”

“好!我一定會回來!”我大力地沖她揮手。

馬車很快便駛到無極大殿外,蕭懷瑾的車駕正停在那。百官皆站在大殿階梯前相送,“愿吾皇得勝而歸”,他們齊聲賀道。

他對官員們點點頭,坐進了車中。車前的小夏子立即傳唱到“啟程——”

他和彩屏那些宮人一樣,都被留在皇宮里。

行軍途中,無關人員越少越好。若蘇拉阿嬤沒有廚師這個身份,我也是不好帶她出宮去的。

所以這次的“啟程”二字他傳得極認真,不是告別之語,卻含告別之情。

話音落下,宮道兩旁整齊排列的號角就一架又一架的接連吹響,熤朝的黑色龍紋戰旗高高地飄揚在隊列最前方。

被封為新任大將軍的張毅同他幾個副將翻身上馬,“駕!”幾匹威風凜凜的戰馬并列前行。

騎兵在前開道,步兵在后列隊。我和蕭懷瑾的兩輛車駕一前一后駛出了宮城門。

聽到身后傳來沉重的宮門關閉之聲時,我挑簾回看,一身銀甲的袁護正站在城墻上對我揮手。

他身后的新披風是我前日里才送給他的,特意選了輕便不易皺的料子。我沒動用宮里的匠人,自己出銀子送到宮外訂做。

算是我對他那件因為火災而毀了的披風的一點點補償。

現在那條銀白披風正被風吹的鼓起,城墻上的他他,整個人就像展開雪白雙翼的雄鷹。

我也對他揮揮手,發現他用口型好像在說著什么。探頭仔細辨認,在他說第三次時我終于認出,那是“千萬珍重”。

我用力點點頭。

禁軍不同于別的軍種,擔任著守護皇宮的重責。和皇城戍衛軍一樣,是不能離開崗位到前線戰場上去的。

他作為禁軍將領,即使想去沙場殺敵,也不可能被準許。

而且在這種帝后皆不在宮中的特殊時刻,宮里出了什么事都要算他的責任。

他肩上的擔子不比任何人輕。

我也用口型回他一句“保重”。他看見,頷首笑開。

車駕繼續向前行駛,大隊人馬走至城墻時,無數百姓夾道歡送,口里皆是祝福之詞。

我聽得最清楚的就是“瑾帝親征、旗開得勝!”

這詞剛開始還只是幾個高聲者的呼喊,在眾多歡呼中傳出。到最后,竟變成幾乎所有的在場百姓都統一齊聲高呼這八字。

我透過翻飛的車簾看見了他們的表情,臉上都滿滿洋溢著十足的信心。

明明還沒正式開戰,他們卻都堅信熤朝會勝利。似乎“瑾帝”二字就是他們的強心劑。

短短一年半,蕭懷瑾他就能這般得民心。在我看來,這幾乎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但他就是做到了,還做得如此成功。

我還記得曾經聽阿爸講過,一個君王若能成為所有子民心中的支柱、成為他們的精神象征,那這個國家就會擁有無堅不摧的力量。

那時候我還小,還不懂什么是支柱、什么是象征。

可今天,我已經親眼看見了。

在王城中、在離皇帝最近的子民中,蕭懷瑾已經成為了這樣的存在。

若以后這個范圍繼續擴大,直至擴大到熤朝的每一處領土,那熤朝就會成為無堅不摧的。

人心一但團結,就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還要堅硬牢固,更甚于銅墻鐵壁,再沒什么能將它擊潰。

我心里隱隱升騰起一股奇異感覺,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若說之前的那些感覺都是灰色的,那這次它就是赤黃的,升騰的、灼熱的、激烈的赤黃,是火焰焰心的顏色。

現在這團熱烈的赤黃好像要沖出我的胸腔,我要用手壓住它,才能不被這股力量撕碎。

“阿翎你怎么了”清蘊看見了我的異常,過來扶住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搖頭,這感覺沒辦法解釋,也解釋不通。

但這樣的場景我曾經看到過,還不止一次。

恍惚間,我的記憶好像回到了兒時。是阿嬤!

沒錯,阿嬤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但她比我的狀態更嚴重,突然捂住心口、面色煞白、不發一言。

沒人知道那是為什么。

但她后來抱著我說過,那種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奇異感,是獨屬于大祭司的直覺。

想想我那些幻夢。之前我就夢到過火光里琞兒的嚎哭,四下都是濃煙,我看不到琞兒,自己還摔在了碎片上。

那樣掙扎揪心的無力感,現在仍記憶猶新。

果然,后來琞兒就死在了火災里。

我想應該是因著我和阿嬤的血緣關系,讓我遺傳到了一點屬于她的大祭司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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