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凰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兄繼位

初雪的夜晚,又恰逢我們大勝而歸,族人們舉行了一場無比盛大的篝火晚會。

晚會上,大兄帶著清蘊跳舞轉圈。誰都看得出,他倆對視的眼眸里都帶著甜蜜情愫。

清蘊那晚一直在笑著,那般燦爛的笑容在她臉上可是極不多見。我在中原和她相處了兩年,攏共也就看過兩次。

即使帶著面紗,我也能感覺到她的歡喜。

一旦她這樣笑起來,就整個兒傾覆了她恬淡如水的氣質,變得灼灼動人,似三月盛放的粉桃一般。

而她在蕭懷瑾面前連嘴角都沒怎么勾過。

大兄才是她的良人。

三日后,雪停,大兄的繼位典禮如期舉行。

彼時整個草原都已變成一片白茫茫天地,躲了三日的太陽從雪峰后升起,曙光穿透天際。

一眼看去,遠方最高處的雪峰就宛如頭戴一輪金色光環的神女,靜默而慈愛地注視著她的子民。

天空湛藍高遠、大地素裹銀裝。

偏偏在大兄繼位當日就出現了這樣的好天氣,不可不謂是長生天的旨意。所有的族人們見到如此天象都越發高興起來。

我穿著一身鑲金絲滾毛邊的白色裙袍,披風曳地。頭戴無數瑪瑙寶珠串成的流蘇瓔珞頭飾,發絲都辮成無數細長小辮披于身后。

這是遼東最傳統盛大的禮服,只在今日這樣的盛會上穿著。

我恭敬的從純金匣子里雙手捧出紅寶石抹額,一步一步走上圣壇。

大兄腰佩一把純金寶刀,刀鞘上嵌著七枚顏色各異的寶石,代表天上的七星。耳邊兩側的頭發都辮成小辮,其余的自然披散。

他穿著銀白錦紋的長袍,衣襟和袖口都用純金絲線收邊。而他腰上系著的那條腰帶,則是阿爸繼位時所系。

腰帶上最寶貝的不是那些珍奇寶石,而是刺繡。因為那些刺繡都是阿媽當年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阿爸阿媽與他同在。

他右手握在刀柄上,看著我朝圣壇上的他走去。我腳步不急不緩,走得很是堅定。

終于,我站到了他對面。

穆格爾帶著巫醫們圍著圣壇一圈做法,圣壇腳下是海一樣的族民,圣壇上的火光好似在舞動一般。

大兄微微低頭,我伸手將抹額給他戴上。

隨著穆格爾的一聲“禮成——!”,族人們紛紛跪伏在地面上,用遼東語高呼著“長生天保佑!參見穆達爾王!”

我也將右手放于左肩,對大兄一頷首“參加穆達爾王。”

與此同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驚空遏云”的鷹唳!

在場的人齊刷刷抬頭,只見一只蒼鷹從雪峰方向飛來,直直飛到我們頭頂環旋。速度不減、鷹唳不斷。

“這是長生天顯靈!穆達爾王萬歲!”不是是誰在人群中吼了這么一聲,這就像一點火星,頃刻便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族人們立即都山呼“穆達爾王萬歲!穆達爾王萬歲!”

我也回眸看向大兄,他依舊抬著頭、下頜骨線條利落干凈,一雙柳葉眼直直望著天上蒼鷹,一手放于腰帶之上。

他的眼眸此時宛如琉璃一樣,剔透純凈,還熠熠地閃著光。

他嘴邊不自覺露出個笑容,額間的紅寶石抹額也在陽光的照耀下流轉光芒,連他小麥色的皮膚都泛著蜜一樣的光澤。

他整個人就如同自帶光芒的降臨世間的神祗一樣。

我內心深處的直覺告訴我,以后的遼東會在他的帶領下變得越來越好,直到變成一片人人都向往的桃源。

而熤朝也會在蕭懷瑾的治理下變得越來越強大。

最終,一個熤朝、一個遼東,會成為整個神州上最繁盛的兩方沃土。

屆時,人們都將安居樂業,再不受饑凍之苦、再沒有戰亂之憂。我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它必將到來。

舉行完了大兄的繼位典禮,我們離開遼東、返回熤朝的事也提上日程。

最多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等蕭懷瑾養好了身子,我們就該啟程。

我眼看著清蘊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下去。每次只有見到大兄時,她才會笑一笑,之后便是一聲聲不自覺地嘆氣。

大兄還是沒能想起以往被清蘊救治那三個月里的經歷,但這毫不妨礙他歡喜上清蘊。

再這么下去,我該怎么帶清蘊回熤朝

但我們又都知道,不回去是不可能的。清蘊的父母親族都在熤朝,以她的性子,不會也不能就這樣留在遼東。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要留下,我們又怎么騙得過蕭懷瑾

就算蕭懷瑾在不在意她,她也是熤朝的昭儀。現在熤朝后宮除了我就只剩下她,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脫身。

我甚至都想過讓她宮里的丫鬟編造她咳疾加重、不治身亡的消息。

可這根本經不起推敲。

不說一個昭儀下葬要經歷多少手續,就說宮里有那么多雙眼睛,一旦這個消息放出,她被發現根本不在皇宮的幾率要大的多。

若是這點被查出,就是連環欺君的滅門死罪。

清蘊一向識大體,她有勇氣堵上自己的性命,但沒可能拿整個家族來換她的幸福。

不然她根本就不會順從先皇遺旨嫁給蕭懷瑾。

于是,這件事就成了一個死局。大兄以為她真的只是草原的拉圖雅,而她卻是熤朝蕭懷瑾的昭儀蘇清蘊。

正在我為這事愁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的時候,大兄卻來找了我。

“小翎兒,我們回家已有些時日,我也該帶你去一個地方了。”他這樣說著,神色嚴肅。

“去哪兒”我不解。

“跟我走,到了你就明白。”他已經翻身上馬。

“好。”我沒有猶豫,跟著他就向前跑去。

我們一路向東北,向著日出的方位而去,天地都是一片素白。跑著跑著,他減慢了速度,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前面不遠被雪覆蓋的平地之上,凸起來一個小土包。

離那土包還有十步距離時,他就下了馬。馬兒被留在原地,我跟著他朝那土包走去,一股極為強烈的熟悉感漸漸充盈我整個心臟。

我想,我可能已經猜到了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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