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眷

第三十五章 合作

(女生文學)

屋中氣氛凝重,桌臺上燭火跳躍,照映著雷云厲青黑難看的臉色。

他到此刻才意識到,他一直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在他第一次來面鋪時,她就已經猜想到了今日的場景,早早的布了個萬全之局,引著他一步一步的走進去。

到現在,他被徹底的掣肘...真真是個攻于心計“弱”女子啊。

此刻,雷云厲無比懊恨自己愚蠢與沖動。

可對她,卻是生出了敬畏之心。

他又想起了那日在破廟時的場景...風雨瀟冷,他被破敗廟內的一攏火光所吸引,等到踏進去后,他看到了一雙冰冷且無畏的眼睛。

那樣的熾熱火光,都不曾在那雙眼底留下絲毫的暖意。

擁有那樣眼睛的人怎會是善類,他竟愚蠢的生出了蔑視之意!!

沉默了好一會兒,雷云厲終于壓下了心頭那股子不甘的情緒。

手中刀尖一挑,黑漆匣子應聲掀開。

匣子內里也刷著黑漆,在盒底鋪著一層紅茜絨,而鮮亮柔軟的紅茜絨上面卻擺放著兩只手掌。

兩只懼是左掌,一大一小,已成枯骨。

雷云厲面有愕然。

他實在沒想到匣子里會是這種東西!

怔了片息,他擰眉看向對面。

玉卿卿垂眸看著白骨,用再尋常不過的聲音說道:“如你所見,我是殺人犯。”

“這兩件東西是我留給自己的戰利品。”

“偶爾看看,很能使心情愉悅。”說完,她抬眼看向雷云厲,笑意十分溫軟和善。

雷云厲對視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的笑,有一瞬是說不出話的,亦或者是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幾年他見過不少的、各色的刑犯,可如此淡然坦蕩承認殺人的,她絕對是頭一份兒!

更不用說還是在他這個衙門中任職的人面前了。

若剛剛他對她的評價是攻于心計,那現在他要說她心夠狠,手夠辣!

這樣的行止,她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弱女子?

魁梧大漢都自愧不如吧!

玉卿卿好似沒有察覺到對面之人的沉默與驚駭,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茶,一杯推至對面。

“夏兄今日來,是因為查到了我在身份上做了假吧?”也不管他喝不喝,玉卿卿端起一杯慢慢的抿著:“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蘇蟬衣,景州人氏。”

“父親蘇士菡是永安十五年的秀才。”

“前年九月村中一惡霸上門提親,被我父母的反對,便就此懷恨在心,一日暴雨夜里翻墻潛入我家,殺了我父母,擄走了我。”

她說著,目光極冷淡的瞥了眼匣子,而后嘴角揚起笑意來,有不易察覺的暢快:“他殺我雙親,我便宰他們母子!”

雷云厲再一次的被她猜中了心思。

他今日之所以來,的確是因為她的假身份被查出!

一個在城外見過他樣貌的、并以偽造的身份混入永州的人,雷云厲不敢放過。

為了大業,他只能防患于未然,滅口以達萬全。

可眼下她卻主動的道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并交出了所犯罪證,以求他安心。

那他還要殺她嗎?雷云厲的腦子有些亂。

玉卿卿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的神色,緩聲又道:“之所以對夏兄隱瞞,實在是無奈之舉,還望夏兄能夠諒解。”

雷云厲自然知道她在遞臺階。

縱是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偽裝高手。

幾日前那副粗鄙大咧的市儈小民的形象猶深刻在目,現下又扮豬吃虎。

若非親身經歷,雷云厲決不會相信他們是同一人。

沉吟著,他走上前落座,端起茶盞猛灌了一口,道:“既然大仇已報,為何不回景州。”

玉卿卿羽睫微顫,嘴角仍帶著笑意,可兩行清淚卻從腮邊滑落:“回去?”

“我還回的去嗎?”

雷云厲看著她的眼淚,不自覺的蹙眉,意識到問了個蠢問題。

且不說她父母已故,她無家可歸。

就單說她是被惡霸給擄走的,這么不明不白的回了家鄉,怕也是要遭受白眼非議,難以生存的。

玉卿卿見他神色動容,自知目的已達成。

偏頭抹了眼淚,而后面色如常的給他添茶,道:“夏兄,咱們誰也不揭穿誰,如何?”

這句話才是她的最終目的!雷云厲看著她,眼神復雜。

細想下來,她一直都是以守為攻,或許在他找來之前,她并沒有將破廟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以說,他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白白的給她送了個把柄。

不過,這匣子...他看到了她的誠心,雖然與她合作算不得贏,卻也沒有輸的太慘。

所以,他愿意。

但這個合作能維持多久,他卻無法保證了。

玉卿卿看他喝了茶,面上笑意更濃了,可心底卻是清冷一片。

她當然清楚,雷云厲現下想殺她的心比之最初還要濃盛。

如今妥協,不過是忌憚與她的“禮”與“兵”罷了。

但這短暫的合作時間于她而言已經足夠。

況且,蘇禪衣這個身份并無漏洞,他就算是暗中去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玉卿卿深深的松了一口氣,把黑漆匣子收好,而后挑著燈籠出門去尋核桃。

核桃懷里抱著一卷布,跟在玉卿卿身邊道:“夫君都不知道王大娘有多喜歡拉著人說話。”

“我幾次要走都被拉回去了。”

“若非夫君來尋我,王大娘留我歇下的心都有了。”

玉卿卿聞言笑起來。

她當然知道王大娘的性格,不然怎么會在那樣的時候打發核桃去呢?

看著她懷里的布道:“這顏色喜歡嗎?”

“喜歡!”核桃笑著點頭,手上抱的更緊了:“王大娘說這是頂好的料子,讓我找個好裁縫。”

玉卿卿點頭:“明日空了便去。”

寂靜長街上一挑微弱燈盞,兩人并肩,絮絮叨叨的說著日常回了面鋪。

京城,玉家

玉知杭和馬氏撕鬧歸撕鬧,但在京中辦事,他們可不敢莽撞半分。

辦宴的事情早已經散了出去,萬沒有無疾而終的道理。

故而雖然對彼此還氣惱著,但宴會的事情卻并未擱置。

光是宴請名單就斟酌刪減了四五回才最終定下。

這日派了妥帖的人往各府去送宴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