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眷

第一百零八章 松口

若換做往日,這大晚上的她絕不敢放肆,畢竟是鬼宅,總要給些尊重才好相安無事的。

但今日酒壯慫人膽,她腳下一轉便下了臺階,溜著墻根就往后廚去了。

從外面看,廚房里烏漆嘛黑的,并未點燈。

玉卿卿又打了個酒嗝,上前一步,雙手貼在了門框上,鼓足了勁兒剛要推開,門卻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她推門的手一空,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摔了進去。

而在她摔進去的瞬間,一道人影從眼前極快的閃開。

果然是有人的!!

玉卿卿心下凜然,顧不上即將摔個狗啃泥,她的手快速的摸到了鬢邊的簪子上,只等落地后一個就地打滾便可遠離威脅,以守為攻。

可等她堪堪接地的時候,后衣領子卻被人給揪住了。

這一刻,衣領子好似成了前世她勒斃傅時雨的鐵鏈,將她的脖頸鎖緊,呼吸頓時一窒。

突如其來的狀況,玉卿卿心中驚慌,還不等有所反應,這人便用另一只手鉗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起。

這一揪一扯,玉卿卿便可感到此人力量極大,未免徹底被轄制,她在站定的瞬間,手里的簪子便向后方襲去。

可剛刺出去,手腕便被捏住了。

這人將她用力一帶,她就毫無掙扎之力的被扣在此人的懷中了。

后脊貼著他的胸膛,雙手被轄制,這一瞬間玉卿卿的頭皮都要炸了,張口就要喊救命。

這里距離晏珩的廂房極近,他一定能聽到的!

就是不知,剛經歷了今日賣他的事情,他會不會記仇?會不會故意的裝聽不見?

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嘴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玉卿卿的頭皮都麻了。

這是個鬼不成?

怎么她的每一步他都能知曉?!

管他是什么,先咬了再說!

這一次,身后的人倒是沒能預判,她這一口咬的極是瓷實。

身后的人吃痛的“嘶”了一聲,繼而耳邊便有熟悉的聲音。

“東家瞧著孱弱,牙口卻不錯。”

玉卿卿聞言一怔。

這聲音...是晏珩?

晏珩躺在榻上氣悶良久,忽的想起蘇禪衣的病況,繼而又想起她似乎沒吃藥。

翻身下榻,到了廚房,摸了下藥爐,果然是涼的。

便取了藥包,生火熬藥。

一不留神,蠟燭燒光了,他站起身要拿蠟燭,腳下卻踢到了一截木柴,旋即便有腳步聲靠近。

他以為是有人闖了進來,可打開門卻是一身酒氣的蘇禪衣。

想是他嚇到了她,這一口咬的著實狠了點。

晏珩動了動卡在她上下齒間的手掌,道:“還不松口嗎?”

玉卿卿忙張開了嘴,放過了那只快要被她咬出血的手掌。

晏珩甩著被咬的生疼的手掌,從櫥柜里取了蠟燭,點燃后走到她身前,將她上下照了一遍,確定沒傷著,暗暗松了口氣。

幸虧他發現的及時,拽住了她的衣服,不然這張臉可就要摔花了。

玉卿卿看著燭光下他的臉,心底的惶懼感慢慢的消散了干凈。

目光一錯,落在了他捏著蠟燭的手上,那虎口處的牙印,她瞧著牙酸...抿了抿唇,無甚底氣的說道:“大半夜不睡覺,裝鬼嚇人。”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京郊的樹都帶回來給你當柴砍。”

晏珩又看了她一眼,轉身將蠟燭放好,坐在了爐火前。

看得出他在生氣,但玉卿卿不知他是仍在生要賣他的氣,還是被咬的氣。

可這兩樁事情她都不想與他細論,摸摸鼻子,腳下輕挪,就要悄沒聲的開溜,抬起的腳掌還沒落下,就聽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站住。”

玉卿卿整個僵住,扭頭看過去,笑的見牙不見眼:“我落了東西...。”

晏珩不動聲色,眸光里冷冷清清的,看著她道:“酒嗎?”

“...”這氣性還挺大。

說出的話都能凍死人。

玉卿卿心中無奈。

壓下一個酒嗝,渡步到他身邊坐下,沒話找話的閑聊道:“你在煮什么東西?沒用晚膳,餓了吧?”

晏珩斜她一眼。

這是個傻子不成?

見誰用藥爐煮吃食?

他掀開爐蓋,手里的蒲扇往她面前扇了扇風:“是啊,在給東家做好吃的。”

惡苦味撲面而來,玉卿卿忙捂住了鼻子。

她驚悚又驚詫的看著他道:“你也太喪心病狂了吧?大半夜的煎藥折磨我!”說著就要站起身:“我可不吃!”

晏珩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拽回來:“酒能喝,藥就不能吃了?”

瞧他這執拗勁兒,玉卿卿想哭的心都有。

她眼下最想做的事情是睡覺啊!

掙不開他的手,她耐著性子與他說道:“少吃一頓也沒事的。”

“且熬著吧,我明早再喝,好嗎?”

晏珩不為所動:“明早有明早的分量。”

“我喝酒了,喝了酒不能吃藥。”玉卿卿是真的覺得少吃一頓也無關緊要。

“能吃。”晏珩道:“抓藥的時候特地問了大夫。”

玉卿卿:“...”

晏珩一點后路都不給她留:“再有半刻鐘就能喝了。”

“若東家不想在此等后,我端過去也是一樣的。”

玉卿卿甘拜下風。

扶額起身,在他開口之前,率先解釋道:“我不走,我去再喝點。”

這么一鬧騰,酒勁全沒了,瞌睡勁更是飛的沒影。

到了前廳,抱起喝過的酒壇回了后廚。

隨手在櫥柜里取了兩個碗。

倒了兩碗酒,她端著酒碗和他手里的碰了下,笑道:“多謝你這不辭辛苦的幫我熬藥。”

晏珩只淺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瞧她大飲兩口,皺眉道:“東家是怎么學會喝酒的?”

玉卿卿聞言頓了下。

咽下嘴里的酒,她抿了個笑,低聲道:“之前有一段時間走夜路,太冷,也害怕,就開始嘗試著喝點酒壯膽驅寒。”

“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些酒量。”

晏珩盯著爐火,聞言看她一眼:“東家也會害怕?”

本是一句揶揄,她卻移目看了過來,澄澈的目光中閃爍著什么情緒,他一時竟看不懂。

“會啊。”

“我被一個噩夢所侵擾,時常被驚醒,每每醒來,心中的恐懼便會多加一分。”

“而驚懼無眠時,這酒,是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