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眷

第二三一章 跳

從外面看,整個鋪子都被困在了烈烈火焰中。

晏珩看在眼底,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她。

他絲毫沒有猶疑,撥開人群,縱身就要沖入火門之中。

臨到門口卻從旁側竄出一人,緊緊的攬住了他的腰,將不防備的他整個撲倒在地了。

“公子冷靜啊!”胡商死死的壓著晏珩,高聲勸道:“這木質的房屋怎抵得過如此烈火,您這么踏進去,與踏進鬼門關有什么區別?!”

不知是否是火光太過濃烈,胡商只覺得他這一雙眼睛都是赤紅的。

晏珩聽著火堆里燒的噼里啪啦作響的木梁,咬牙一拳擊在胡商的肚子上,用力一擰身,掙脫了他的壓制,閃身進了那張四方火窟之中。

胡商挨了這一重拳,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待到喘了口氣,只看到了消失在火光中的晏珩的半片衣角。

他想也沒想,爬起身就沖了進去。

鋪中的情形遠比鋪外所看到的更加兇險萬分。

目之所及盡是烈火濃煙。

胡商才一踏進去就感到自己的鞋子燒了起來,他皺眉暗罵了一聲。

而遲疑這一息,走在前的晏珩已經沒了蹤影。

他高聲叫了兩遍,卻沒聽到回應。

剛要再向前一步,卻忽聽轟隆一聲巨響,燒斷的木梁砸在了樓梯上,將樓梯整個砸成了兩截。

這般情況,晏珩極有可能會被困在里面!

胡商帶著命令來到大庸,哪里能看著晏珩在他眼前丟了性命?!

他咬了咬牙,掩鼻就鉆了進去。

晏珩趕在樓梯被砸的塌陷前來到了二樓的房間。

房間已經是燒了一大半,他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隱約生出了絕望,忍著烈火炙燒的疼痛,他摸索著來到了榻邊,卻不見榻上有人。

他有些茫然的叫了聲:“蘇禪衣!”

“晏珩。”

晏珩神情一震,循聲望過去。

只見沒燒盡的方寸角落里,她小小的縮做了一團。

瞠著遲疑又困惑的眼睛,越過濃烈火光,看向他的所在。

晏珩瞧著,心中痛極了。

“是我。”

“我回來了!”

他說著,揭起了榻上的被子,上前將她燒起來的裙裾撲滅,而后用被子將人包住,裹著來到了窗前,一腳踹開了緊鎖著的窗戶。

窗戶不大,不足以

容納同時兩個人躍出去。

晏珩朝下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匛然等人,他擰了擰眉。

玉卿卿推了他一把,道:“你先跳。”

晏珩扭頭看著她的臉,喘了口氣道:“我能接住你,你大膽的跳。”

玉卿卿點頭。

晏珩讓她站在窗臺邊,而后縱身跳了下去。

陘思歸看著他們二人先后沖了進去,卻久久不出,眉頭越擰越緊。

忽的一聲響,她抬頭看過去,就看晏珩渾身火苗的從二樓跳了下來。

她挑了挑眉,暗暗道,這么都燒不死,倒是命大的緊。

晏珩一個就地打滾,撲滅了身上的火,穩住了身子。

站起身立刻喊道:“蘇禪衣,跳!”

陘思歸聞言又往二樓的窗戶看了過去,熾熱火光中,隱約瞧見窗邊的一抹赤紅色。

她暗暗發笑。

一個瞎子,如何敢跳?

可她卻想錯了。

晏珩的話音剛落,就看那一抹赤紅從窗中躍出。

風中火中,她紅衣翻飛,猶如一只浴火騰起的火鳳凰,很美。

晏珩穩穩的把人接住,牢牢的抱住了。

一邊順著她燒焦的頭發,一邊喃喃低語:“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這后怕的語調,煞白的面色,倒不知是在安撫別人,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玉卿卿吸入了過多的濃煙,加之這縱身一躍被他接住,沖擊力道之大,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撞碎了一般。

一口血沁出來,便沒了意識。

晏珩抱著軟綿綿的她,四下找著苦海的身影。

尋找不見,他才慢慢的回過味來。

他們莫不是還沒逃出來吧?

這般一想,他放下蘇禪衣立刻就要再沖進去,可臨到門口卻見兩個黑影快速的沖了出來。

是背著苦海的胡商,與背著王婆婆的匛然。

苦海和王婆婆雙目緊閉的伏在他們的背上,不知死活。

匛然看到晏珩,沒什么氣力的叫了聲:“主子。”又看到晏珩身后空地上躺著的蘇禪衣,便再沒了什么顧慮,提起的那口氣一松,眼睛一翻便倒了下去。

胡商扶了一把,不至于二人摔得太狠。

對上晏珩的目光,他解釋道:“他們都中了招,我找到他們的時候,都還暈著呢。”說著看了眼背后的烈烈大火,皺眉道:“公子這是得罪人了啊。”

晏珩此刻不想追究誰人行兇的問題,將苦海等人都安置在了空地上。

忽聞整齊有序的腳步聲伴著盔甲的摩擦聲。

他抬頭看了過去,瞧見了京五所的人。

吳翎看著燒的已經救不下來的鋪子,張口結舌的低喃了聲:“都督。”

片息回神,他倏的扭頭,皺眉呵斥著身后同樣嚇呆的一眾人,道:“還愣著干什么!”

“快救火救人!”

晏珩出聲叫住了吳翎,道:“鋪中無人,抓緊救火,免得波及了四鄰。”

吳翎看到全須全尾的晏珩,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點頭應下了他的話。

陘思歸看二人這般交談,心中有些驚訝。

晏珩被貶斥已久,沒想到他在京五所中仍有話語權。

這些個將領也極信服他的樣子。

想來是為不可多得的良將了。

如此也難怪在她提出要與晏珩成親后,天定帝不惜拉下面子、說盡好話,哄著勸著也要讓晏珩官復原職。

她躲著救火潑水的人,來到了晏珩身邊,撇眼掃了眼他懷中的人,扯唇笑了笑:“晏公子好似需要幫忙。”

“我很樂意效勞的。”

晏珩確實需要幫忙,但就算假手于人,也絕不會是南涼的人。

陘思歸看出了晏珩的心思,笑意更深了。

她慢慢的蹲下身,與晏珩平視著,慢條斯理的道:“晏公子莫不是在懷疑這火是我派人放的?”

“晏公子小瞧我了。”她說著又一次的看向了他懷里的人,笑意泛冷:“我若殺人,那必然是悄無聲息的。”

“這么轟轟烈烈,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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