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眷

第二四七章 夠格

在苦海的吩咐下,侍佛寺一切如常。

暗處的胡商還以為苦海未曾動手,有些擔心他把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明著答應,暗中卻不以為然。

畢竟在侍佛寺粗茶淡飯的日子,確實比南涼時的刀山血海更能俘獲人心。

他不愿舊路重走實是正常。

但胡商已經在陘思歸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自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深夜,他小心的躲著寺廟內外的侍衛,來到了苦海的院子里。

苦海并不意外胡商的到來,他撐著傷重的肩膀坐起身,道:“不知貴客造訪,有失遠迎了。”

胡商掃了眼他肩頭被血跡浸濕的單衣,淡淡的轉開眼,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苦海道:“著急什么?難道要我提著刀,赤眉白眼的去殺了蘇禪衣嗎?總要周全周全計劃的。”

“再者...。”他說著垂眼看了眼肩頭:“拜您所賜,我受了這么重的傷,想要在世子爺面前不露痕跡的殺人,實在不易。”

“左思右想之下,眼下都不是好時機。”

“畢竟殺人的事情,不能被世子爺所發現。”

胡商斜睨著視線,眸光深冷的打量著他的神色,看了會兒他冷笑道:“不要被我知道你在耍手段。”

“不然,我以叛逆的罪名了結了你!”

苦海聽言尚帶著客氣笑意的臉上登時冷若寒潭,他看著胡商,語調甚是不屑的道:“您雖在王爺面前職高得器重,但我們這一支卻不歸您管。”

“想要支配我的生死,您還不夠格。”

胡商笑起來:“你們這一支在南涼的暗衛薄上早已經是逃兵了。”

“我殺了你們,那是正法!”

“等到消息傳回去,你猜王爺會不會質疑我夠不夠資格?”

苦海好笑道:“說的好像只有你有嘴一般?”

“在南涼時你一手遮不了天,更別提在大庸了!”說著,笑意斂去,只剩嗜殺的血氣:“你最好想著合作共贏,膽敢生出陰詭心思,我先了結了你!”

胡商瞥了眼他的肩膀,冷笑道:“就憑你?”

苦海笑了笑:“你可以試一試。”

胡商臉上僵硬了好一會兒,起身冷哼道:“且再給你幾日的時間,諒你也不敢耍花招。”

大局為重,此時不是搞內訌的時候。

晏珩與蘇禪衣住在侍佛寺,再沒有比苦海更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了!

且讓這個早該斷筋碎骨的叛徒多活幾日。

苦海看他要走,忽的出聲道:“此次出使大庸,主事的人是你?”

胡商站住腳,轉身看著他,皺眉不屑道:“怎么?你還有什么想法不成?”

苦海起身,朝他走了兩步道:“你來之前,王爺可吩咐了什么?”

胡商道:“不是我,是公主。”

“姑娘?”苦海自然知道安如公主姓甚名誰。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王爺會把權柄交給陘思歸。

若是陘思歸的話,似乎...。

胡商疑惑的看著他:“怎么了?”

苦海斟酌了下,道:“聽說姑娘和二公子的關系極好,姑娘奉旨和親,二公子就沒說什么?”

“王府一心忠國,國家利益自然高于個人情感的。”胡商道:“再者,這和親一事本就是權宜之計,到最后肯定是不會坐實的。”

苦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胡商莫名的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胡商溜進侍佛寺的事情傳到了晏珩的耳中。

周刻道:“主子,要怎么辦?是去是留?”

“請他去偏殿,我有話要與他談。”晏珩沉吟片刻,道:“別傷了人,咱們還欠他三條命呢。”

周刻知道是那日大火胡商冒死進了火海中,叫醒了匛然,王婆婆和苦海三人。

并協助匛然救出了王婆婆和苦海。

只是匛然和王婆婆的命可以算在他們的頭上,至于苦海的...?

周刻沒敢多問,頷首應下,輕步退了出去。

玉卿卿洗漱后沒讓王婆婆幫她絞頭發,笑著讓她早些歇息。

王婆婆點了點頭,在她身上搭了件披風,離開了。

晏珩回來就看到盤腿坐在榻上,垂首絞著頭發的人。

他一邊走過去,一邊道:“怎么是你在做。”

玉卿卿笑著抬起頭,將手里的帕子遞給他道:“我才不做,留著給你做的。”

晏珩笑著接在手里,在她身旁坐下。

玉卿卿聽到了剛剛他與周刻的對話。

她明白,晏珩是看重苦海這個朋友的。

想了想,她道:“晏珩,你是不是不想在這里住了?”

晏珩對她沒有什么隱瞞的,聞言道:“此處住著確實不踏實。”

“但若再騰挪,我擔心你身子受不住。”

玉卿卿道:“說到底,他們不會對你不利的...。”

晏珩打斷她的話,輕聲道:“重要的不是我,是你。”

“這件事情我會妥善解決的。”

“我絕不會把你置于危險之中。”

玉卿卿默了會兒,道:“你去見他,打算怎么做?”

晏珩道:“有些疑惑需要找到解答,畢竟苦海的話只是一人的說辭,不可全信。”

“順便,找一找真正要害我的人的線索。”

玉卿卿道:“可需要我陪著你?”

晏珩想到她屢次發病皆是因操心勞力而誘發。

他道:“我可以的,放心。”說著起身拿了木梳,將擦干的頭發一縷縷的梳順。

看著她睡下,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道:“匛然就在外面。”

“你好好睡,我很快便回來。”

玉卿卿抿笑點頭。

聽著漸遠的腳步聲,她嘴邊的笑慢慢淡了。

大庸對他處處苛刻,恨不能榨盡最后一絲血一分力。

而再過不久,福王將殺回京城。

晏珩做為天定帝曾信任重用的將臣,在福王眼中必然是威脅。

新帝新局面,不知又有怎樣新的旋渦,屆時她手里的那塊玉佩能不能保他一命呢?

而若南涼是處溫暖從容之處所,她是真的愿意勸著晏珩回去的。

可如今看來,南涼是比大庸還要危機四伏的地方。

她不愿看他涉險,但若他真的想要回去,她似乎也舍不得違背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