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白天冷冰冰,晚上翻墻嚶嚶嚶

第一百二十三章:沐川之城

沐川城,知府大牢

昏暗的北大牢里,左右兩排牢房井然有序的排列著,囚犯們或坐或趟遍布諸多牢房,關在一間牢房的囚犯們各自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嘮叨些說了千百遍的英雄史,誰殺了三五個人,被朝廷張貼告示,通緝了好些年,派了數十官兵才將他抓住;誰又放火燒了哪位大臣的府邸,只因看不慣那大臣納了十三房妾室,而自己卻連個知冷知熱的婆娘都沒有;誰曾占山為王,靠守一條官道撈取錢財養活百而八十個弟兄……

許些看起來便是牢中“前輩”的囚犯,嘴里叼著一根茅草優哉悠哉半躺在茅草堆上,由一些滿臉獻媚的囚犯阿諛著捶腿揉肩,卑躬屈膝的狗腿模樣,仿佛他們伺候的人不是和他們相同身份的囚犯,而是身份尊貴的王公貴族。

與其它牢房熱鬧氛圍迥然不同,廊道最深處正對廊道的這間牢房卻安靜如水。這間牢房的位置在廊道最深處,整間牢房又隱匿在黑暗中,若是不特意去看,誰也不會去注意這間牢房的存在……

比起左右兩排雜亂骯臟的牢房,這地顯然潔凈得多,地上沒有散落遍地的茅草,角落恭桶的四周也沒有污穢骯臟之物,這里沒有像其它牢房那般充斥著陣陣惡臭,只有淡淡干枯茅草的朽木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幾塊木板搭成的簡易床鋪挨墻放置在最里面的角落,床下一雙黑色半筒靴一絲不茍的擺放著,床上平安盤腿端坐在鋪著茅草的簡單床板上,面容有些蒼白,身上的藏青衣袍帶著破損,肩部和背部幾道鞭痕清晰可見,青色衣袍上蔓延暈染開傷口溢出的血液,血液干涸留下暗紅的痕跡觸目驚心……

若不是傷痕明顯,就他端坐著挺得筆直的脊背而言,瞧不出受過傷。何況他還能心無旁騖的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吐字清晰有力的將大悲咒循過一遍又一遍。

大牢里關押的囚犯向來是些無惡不作的三教九流,平安虔誠念經的清流行徑,著實獨特了些。即便同處一方黑暗天地,卻因為這間牢房關押的的人不一樣,他此刻做的事不一樣,獨顯幾分超凡脫俗。

“嘿,假和尚,你念叨個啥玩意兒呢。大牢都進來了,你在這兒求神拜佛有個屁用呀!”

說話的是斜對面牢房里那個人高馬大裸著上身,臉上有一條從左額頭到右臉下顎的刀疤,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壯漢。壯漢雙臂環胸背靠墻挨著牢門坐在地上,左腿疊在右腿膝蓋上高高翹著,嘴里含著一根從地上撿來的茅草,伸長脖子看著平安所在的牢房,扯著嗓子沖隱于黑暗中的平安嚷嚷道。

平安聞言睜開眼朝壯漢的方向看來,也不知到底看沒看清說話的人,默了一默,方才開口回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并非假和尚,貧僧乃是小廟修行的俗家弟子。”久未逢甘露,嗓音都帶了些干涸的沙啞。

人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平安未識得容卿前確實不曾說過假話。然臨行前容卿一再囑咐,若德榮寺因他入世,等待德榮寺的將是一場浩劫,說謊與保護德榮寺,孰重孰輕平安分辨得很清楚。

“嘁,老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和尚進大牢的。”與大漢同一個牢房的矮個男子聽完平安言語,立馬譏諷出聲道。

“呸。人進大牢關你丫屁事。”大漢偏頭吐掉嘴里的茅草,一臉兇相朝矮個男子吼道。

矮個男子顯然怕極大漢,見大漢惡狠狠盯著他,嚇得雙腿發顫。全然沒有嘲笑平安時自稱老子的囂張氣焰,一邊干笑著上前為大漢捶腿,一邊阿諛討好道:“龍爺教訓得是,龍爺教訓得是。”

“滾滾滾,慫

蛋一個。”大漢不耐煩的將矮個男子踹開,他龍三最瞧不上的就是溜須拍馬屁的軟

蛋,欺軟怕硬毫無脾性。

嫌惡的瞪了一眼矮個男子,龍三轉頭繼續看向平安的方向,問道:“你說你是真和尚,那你怎么被關大牢了?是不是打著禿驢的幌子做惡事被抓住了?”

“阿彌陀佛,貧僧沒有做惡事。”平安皺了皺眉,反駁龍三。

平安問心無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他又自小受教于主持,明辨善惡,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一清二楚。施主小姐交代的事他的確不明緣由,但是主持曾告誡他入世后要聽從施主小姐安排,何況他也相信施主小姐是良善人,定不會做出有害蒼生的事情。

的,沒做惡事怎么會被抓進來,你騙誰呢。”龍三眉頭皺起,顯得有幾分不耐煩。龍三心下腹議,人都進大牢了,還說沒做惡事,禿驢就是禿驢,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平安見問話的人頗有一番追根究底的架勢,暗暗思量今日念經的時辰也夠了。便作勢彎腰準備穿上短靴,不曾想背后剛剛結痂的鞭傷,因為這一拉扯又裂開了。背后的刺痛令平安微微一頓,反手朝背后摸了一把,收回手一看果然有血溢出,平安盯著手上的血液沉默了片刻,須臾在衣擺處扯下一塊布料,慢慢擦去手上的血,做好這一切,方才繼續將短靴穿好。

“怎么不說話了?難不成被老

子說中了?”龍三左等右等不見平安回話,咄咄逼人問道。

平安行至視野開闊牢房柵欄處,終于看清一直問話的人的面貌,雙手合十規規矩矩的立在胸前,認真道:“這位施主,貧僧說的是實話,貧僧不曾做過惡事。”

平安被關進北大牢是三天前的晚上,北大牢是用石頭堆砌建成,每間牢房只有一個碗大的通氣口,白日里如果不點燈整個大牢也如夜晚般昏暗,平安是受了鞭刑后才被拖進來的,晚上光線不足,人又是受罪暈過去的,通過廊道時一路耷拉著腦袋被兩個獄卒架著拖進最里面這間牢房。哪怕一眾囚犯見新來的是個和尚,個個瞧稀罕的伸長了脖子去看這和尚是個什么模樣,也沒瞧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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