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后悔了。
她不該挑起這個話題。
“皇上。”
她欲言又止,想試試看能不能轉移這個危險的話題:“你……不嫌棄么?”
雖說是轉移話題,這個問題,其實才是慕枝現在最想知道的。
“嫌棄什么?”
然而,嬴墨卻根本沒懂,眸色沉凝地看著她,眼底深邃幽暗,情緒難辨。
慕枝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鼓起勇氣問出口:“昨晚,我把你的床和睡袍弄的到處都是,很臟。”
“不就是血嗎,哪里臟了?”
嬴墨聞言,表情怔了一下,隨即薄唇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是你的血,朕不覺得臟。”
這話,言外之意就很明顯了。
因為是慕枝的血,他才覺得不臟,若換成別的女人,他定是無法忍受的。
之前,齊魯跟慕枝聊天,說起過嬴墨在邊疆時,這么多年,身邊別說侍妾,連個侍女都沒有,懷疑他對女人沒興趣。
如今他當了皇帝,后宮的娘娘直到今日都沒能正式見他一面,更別說侍寢,這讓齊魯覺得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可慕枝很清楚,他哪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只是對后宮那些娘娘們不感興趣,或者說,對其他所有女人……都不感興趣。
至于原因,不詳。
反正,慕枝不信古代的男人會只鐘情于一個女子,更何況還是身為一國之君的帝王。
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原因,現在還不好說。
慕枝心里清楚歸清楚,聽到嬴墨這么說,還是會忍不住心跳微微加快。
“怎么,你不信?”
見慕枝半晌不說話,嬴墨漆黑眸子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但其實,他不用看的這么仔細,因為無論慕枝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信。”
我信這一刻,或許是真的,可我不信,永遠都不會變。
畢竟,人心和感情是最善變的,留有余地,才能保護自己。
嬴墨眸色沉了沉,卻也沒有再追問。
“皇上,霍大人和林丞相求見。”
門外,響起齊魯的通傳聲。
慕枝驚的連忙從嬴墨腿上站起來,恭敬的站在御案旁,開始假模假樣的磨墨。
這速度,快的嬴墨都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懷里一空。
他擰了擰眉,想說什么,最終到底還是忍住了。
“讓他們進來。”
霍梓賢和林伯仲一起走進御書房。
這倆人,一個是三朝元老的丞相,另一個是嬴墨一手提拔的內閣大臣,屬于心腹之臣。
他們倆一起來求見,嬴墨直覺,不會有什么好事。
“臣參見皇上。”
“老臣參見皇上。”
兩人來到御案前,異口同聲的行禮。
嬴墨端坐在龍椅上,不動聲色:“兩位愛卿免禮。”
林伯仲和霍梓賢站起身,先互相對望了一眼,隨即,由林伯仲往前一步,正欲開口,視線忽然看到站在御案旁磨磨的慕枝。
慕枝收到目光,非常自覺:“皇上,奴先告退。”
“等等。”
嬴墨出聲叫住她:“你就在這里,不必離開。”
說完,才看向林伯仲二人道:“慕總管是朕身邊的人,兩位愛卿有何要事,但說無妨。”
聽得皇上這么說,林丞相也就不再有所顧慮,上前拱手低頭說道:“皇上,今日老臣與霍大人前來,還是為了南岳國公主與我國和親一事,老臣以為……”
林丞相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大堆,大致的意思是,與南岳國和親一事,對眼下北晉國的重商計劃來說,簡直就是上天給的及時雨,讓皇上務必以大局為重,切不可因個人喜好,錯失一個讓北晉國快速發展的機會。
再者。
欽天監夜觀天象,說今年是個多雨之年,江北一帶的良田,占據了整個北晉國口糧的四分之三,若真是發了大水,那一帶的良田必定會被大水淹沒,到時候產不出糧食,指不定又會有多少人被餓死。
所以,這兩日朝中大臣也都在想轍,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修建堤壩,這樣既解決了雨水過盛的問題,也解決了干旱澆灌的問題。
奈何,囊中羞澀。
以北晉國現在的國力,根本拿不出銀子去修建堤壩,只能先挖一道渠溝,以保證大水來臨時可以引流出去。
而這時,南岳國那邊發來和親請求,只要嬴墨同意,兩國之間不但可以開通商貿往來,且南岳國皇帝還給公主準備了極其豐厚的嫁妝。
具體有多豐厚,收到消息時,令北晉國整個朝野上下都為之震驚。
這筆嫁妝,南岳國皇帝直接言明,只要到了北晉國境內,嬴墨就可以全權支配。
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嬴墨娶了公主之后,永不厭棄。
多么卑微的父親。
甚至,連皇后之位都沒敢為公主爭取一二,只要求嬴墨對公主能始終于一,讓公主在他心里永遠有一席之地。
這買賣,簡直劃算的不能再劃算。
嬴墨聽完林丞相的話,臉色陰沉至極。
這是要把他這個皇帝給賣了!
當初回京的初衷,是要查出當年的真相,替母妃洗刷冤屈,然后親自手刃仇人。
結果,仇人一直沒找出來不說,他反倒還要替這個國家奔走忙碌,現在,甚至還要犧牲他的……
嬴墨眼神冷的如冬日寒冰,整個御書房低氣壓彌漫,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目光看了旁邊的慕枝一眼,林丞相說了這么多,也沒聽到她一句心聲,讓他心中更是煩悶。
“霍大人,你怎么說?”
“回皇上。”
霍梓賢從進入御書房,還一直未曾開口,但他既然跟著林丞相一起來了,意見自然是統一過的。
“臣,附議。”
嬴墨的臉色又更加難看了一分。
“這皇帝,不當也罷。”
他拍案而起,直接就要撂挑子走人。
林伯仲和霍梓賢嚇得連忙跪下,同聲說道:“皇上息怒。”
慕枝也被嚇得,連呼吸都放輕了,她弱弱地開口:“奴……”
才說了一個字,嬴墨倏地轉頭看向她,眼底的余怒未消,讓她頓時把后面的話給憋在了喉嚨。
意識到自己可能太兇,他臉色稍霽,語氣也平緩許多:“你說。”
“奴有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