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噗嗤”一笑,道:“阿宵真貼心!”在他的外衣上坐了下來。
看著少年閃閃發亮的眸子,唐小白有點被甜到。
隨著年紀增長,小祖宗在外越來越高冷,可在她面前還是那個貼心乖巧又有一點傲嬌的小少年。
唐小白忍不住又笑了笑,拍拍自己身旁:“你也坐!”
他眼里依稀掙扎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在她身邊坐下,中間隔了大約兩個拳頭的距離。
因為不能隔更多了,再多就要掉下去了。
唐小白覺得小少年真是靦腆得可愛,笑了兩聲,歪過腦袋看著他:“你調查過馮樸了?”
剛才聽馮樸的生平,唐小白就明白了葉傾容和小祖宗為什么對馮樸感興趣。
這個馮樸,分明就是當年秦家叛國案的關鍵證人。
既然姐弟倆都查到一塊兒了,是不是離認親也不遠了?
想到這里,又見小祖宗點頭,唐小白便充滿暗示地說:“葉傾容接近馮樸,會不會也是為了當年秦氏的案子?”
李穆正想告訴她葉傾容的身世,忽然轉念一想,現在小姑娘對葉傾容是敬而遠之的,倘若她知道了葉傾容的身世,以她憐貧惜弱的性子,也許從此改變對葉傾容的態度,憐憫愛惜也是很有可能的。
再者,葉傾容前番就有刻意接近利用唐小姑娘的意思,他不能再給對方機會。
于是答道:“也許。”
唐小白見他不接意思,只好進一步挑明:“她為什么對秦氏的案子感興趣?難道她和秦家有什么關系?”
李穆目光動了動,道:“尚不清楚,待我得空去查一查。”
這話聽著略有些敷衍,但仔細想想,又想不出什么不對。
腦袋歪久了,脖子有點酸,唐小白又正回來,繼續說道:“要真跟秦家有什么關系,那你可……“打了個哈欠,含糊了后半句話。
“二小姐困了?回去吧?”說著這話,李穆心里卻舍不得。
月下同坐私語,不舍分離。
小姑娘打完哈欠,揉著眼睛搖頭,含含糊糊地說:“也不是困……今天喝了半盞酒……”
李穆頓時眉心一皺:“你不是說我們年紀還小,不能飲酒嗎?”他一直記著,怎么比他更小的二小姐竟然破戒飲酒?
“哎……是阿姐給我……”
唐嬌嬌!
怎么這樣照顧妹妹!
“大小姐給你,你也不能喝,聽見沒?”
小姑娘又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淚眼朦朧地點著頭,看著乖巧又可憐。
李穆心中一軟,語氣也軟和許多,扶著她的肩道:“我送你出去。”
其實桃子就在不遠處,他喊一聲也就來了,可他就想送她幾步路。
她不知所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還要說話:“今天可有趣了……葉……還給我畫了畫兒……真好看……哎……好困……我先睡會兒……”說罷,便抱住他胳膊往他肩膀靠了上來。
李穆僵著身子扭過頭看她,只看到睫毛低垂,鼻尖挺翹,竟然就在一瞬間睡著了。
如果換在室內,他可以讓她靠著多睡會兒,便是睡到明天天明也無所謂。
可現在在外面。
雖說暮春的夜算不得冷,但他的太子妃何其嬌貴,斷不可能這樣睡著的。
也不能呼喊婢女,會吵醒她。
那該怎么辦?
李穆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動作。
他輕輕扶著她的腦袋,慢慢轉動身子向她,然后一點一點抬起手臂,同時將她的腦袋扶進臂彎。
做好這個動作,見她仍是熟睡著,李穆才松了一口氣。
隨后回憶了一下唐世恭回府那天的動作,慢慢俯下身,將女孩兒打橫抱了起來。
女孩兒很輕。
李穆抱著她,手臂僵硬麻木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內心跳聲如雷,他甚至擔心會吵醒懷里的女孩兒。
他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二小姐睡著了,”他搶在桃子開口驚呼前低聲道,“不要吵醒她,”頓了頓,“我送她回去。”
從明月樓離開,李穆徑直去了李行遠房里。
李行遠剛換上夜行衣,正準備蒙上臉,也不知遇到什么高興事,眉開眼笑的,甚至還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看到他,李行遠愣了愣,問:“殿下有吩咐?”
“孤與你一同去。”李穆道。
城南一座不起眼的民宅內,唯一一間屋子的屋門緊閉,紙糊的窗透出微弱燭光,映在窗上的人影模糊不清。
屋外的小院子里站了兩個人,都是黑衣蒙面打扮。
一人身形高大,氣宇軒昂,另一人則身姿如竹,清瘦挺拔,只是身量尚未長足。
這兩人,正是李行遠與李穆。
李行遠看了眼窗上的人影,又回頭看看不動如山的小太子,忍不住問:“殿、你跟來這里干什么?”
李穆不語。
李行遠無奈地嘆了一聲。
本來以為今晚只是安排葉傾容見秦氏舊仆,沒想到太子殿下突然跑來要求同行。
問他什么原因又不肯說,李行遠不由有種不詳的預感,覺得今晚的事沒那么簡單。
看來又是一整晚的奔波,明兒唐大小姐又要罵他好吃懶做了,哎……
不過話說回來,被罵罵也沒什么,甚至被罵多了還覺得挺有樂趣……
正想得微微出神,屋門開了。
葉傾容獨自走出,臉上還留著一些沒有平復的情緒。
而屋內那名名叫秦福的老仆還在壓抑哭泣。
不等他們開口詢問,葉傾容便主動遞出一封信。
信已經拆過封,紙張磨損破舊得厲害。
“這是當年在秦家搜到的罪證之一。”葉傾容低聲道,嗓音微啞。
李穆聽得吃驚。
這名秦氏老仆是在李穆冒充秦氏后人在河東捐糧之后出現的,一見到李穆便斷定他不是秦氏后人,聲稱只有見到真正的秦氏后人才肯開口。
他以為這名老仆只是對當年的案子或者另一名秦氏后人的下落知道點什么,沒想到……
“當年秦家搜到的通敵罪證應該都在大理寺存著,為何秦氏舊仆手里會藏一份?”李穆問,語氣目光,咄咄逼視。
葉傾容眼神一痛,道:“因為……這封信,還有其他,都是秦福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