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一聽,炸了:
“不許轟!我不許!”
惱怒之下,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你鬧什么?你到底要鬧什么?我們兩個的事我們自己私下解決不好嗎?為什么要鬧這么大!”
李穆原本聽到前兩句話還擰著眉窩火,聽到“我們兩個的事”,忽然如甘霖入喉,渾身的火都熄了。
“還要轟我阿爹和阿兄,做了太子了不起了是不?”說到這里,唐小白突然停住。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繃緊臉,語氣也冷靜下來:“你現在是太子了,你說,我能不能不許?”
李穆抿了抿唇,悶悶地說:“能。”
她繃直的肩線瞬間松軟,爬到他身邊,按著他雙肩,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李穆圈住她的身子,緩緩收緊,突然想到之前那個可笑的美人計。
如果換了是她,他可能真的要中招。
“太子殿下可真威風,你這樣對我阿爹阿兄,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嫁你了怎么辦?”女孩兒在他懷里,親昵地摟著他的脖子,埋怨的聲音又嬌又兇。
李穆微偏了臉,鼻尖輕蹭她的臉,低聲問:“怎么辦?”
唐小白臉微微一紅。
少年的睫毛又密又長,將幽柔的眸光扇得細碎。
暴走的時候要命,奶起來也一樣要命。
好想親……
正心癢時,又聽見門外父兄的聲音,忙收了心思,推他一下:“快讓他們進來說話!”
李穆整了整她的衣衫,又理了理她的頭發,才吩咐下去:“請燕國公、唐將軍!”
唐世恭父子進來,也是隔了屏風站在外間。
本來在門外什么都沒看見,還能自我安慰一下,現在透過屏風,影影綽綽看到兩人依偎在榻上,唐子謙瞬間紅了眼,長刀出鞘,“嘭”的一聲,將屏風劈成兩半。
禁衛聽到動靜,立即拔刀竄入,將唐世恭父子團團圍住。
唐小白嚇得直喊:“冷靜!冷靜!”又猛拉李穆的袖子。
“退下。”李穆淡淡吩咐。
禁衛撤出,唐子謙手里的刀也垂了下來。
屏風后,兩人雖然靠得近,倒也沒有多么不堪。
唐子謙一邊打量妹妹,一邊伸出手道:“小白,過來!”
唐小白有點為難:“我沒穿鞋襪——”眼看父兄變色,急忙解釋,“是我自己脫、不是,是我扭傷了腳,脫了上藥,走得急,沒來得及穿上!還有頭發,本來也沒梳好,騎馬的時候就亂了。”
李穆忍不住彎了彎唇。
她解釋了所有,卻只字不提為何“走得急”、為何“騎馬”。
果然,她是覺得這是他們兩個的事,不想外人插手。
李穆聽懂了,唐子謙也聽明白了,瞥見李穆臉上的沾沾自喜,怒哼一聲,道:“你同我們解釋什么?你這樣衣衫不整被帶入東宮,有人在意過你的名節嗎?”狠狠瞪了李穆一眼。
這時,鄧聊捧著一卷奏書跑來:“殿下,請聘太子妃的奏書已經擬好了!”
話音剛落,卻見刀光一閃,撲面而來。
鄧聊一介文人,哪里擋得住這個?
連躲都沒來得及躲,就看到手中奏書一分為二,落在地上。
李穆頓了面色一寒。
唐世恭收了刀,冷冷道:“倘若殿下還念及舊日情分,請賜車輦,以全小女顏面!”
眼看又要吵起來了,唐小白忙將李穆往身后拉了拉,搶著開口:“阿爹,阿兄,我和太子就是有點小誤會,你們……先在外面等會兒,我跟太子說兩句話就跟你們回去!”
唐世恭沉眸不語,也紋絲不動。
唐子謙冷笑道:“什么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我們出去,讓你們倆關上門說悄悄話?”
唐小白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那就不關門,你們在外面看著?”
唐世恭這才點頭,淡淡道:“我和子謙在外等你一刻鐘,全京城的人都看到太子擄你進東宮,待太久,于你名節有損,”看了李穆一眼,“相信太子也不會坐視不理。”說罷,就出去了。
唐子謙將刀尖拄在地上,冷冷地看著李穆,道:“你若是真心待小白,一切都好說,若是蓄意壞小白的清白,她還有父母兄姐,不是非你不可!”
轉身走出的時候,故意將刀尖拖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尖聲。
唐小白有些哭笑不得。
一面被這刀尖拖地聲刺得牙酸,一面又因為唐子謙那番話感動。
“是不是非我不可?”耳邊傳來不悅的質問。
唐小白見父兄站得足夠遠,估摸著應該聽不見了,才清了清嗓子,小聲說:“你要是欺負我,當然不是非你不可!”
聲音雖然壓低了,還是能聽得出一絲嬌意。
李穆不由心神一蕩,想摟她,又礙著外面兩個虎視眈眈,只能收著手,低聲道:“我怎么會欺負你?”
唐小白忍不住瞪他一眼:“那你今天做什么?”
李穆這才記起今天的原委,冷了臉質問:“你一直把我當別人——”
“那不是該別人郁悶?好處都讓你拿了!”她理直氣壯。
李穆品著“好處”一詞,語氣軟了幾分:“那你為什么要找秦宵?”
唐小白想了想,決定從頭說起:“還記得不記得我跟你提過,九歲那年我做了一個夢……”
“……在我的夢里,只覺得秦宵之死導致了燕國公府的敗亡,所以我醒來后,就想救下秦宵,保住燕國公府。”
“我呢?”李穆聽著有點不太對。
怎么她的夢里沒有他的存在?
“你已經死了,”唐小白說,“就在太興十二年六月。”
李穆回憶了一下。
太興十二年六月,是原定計劃中他逃亡鎮州的日子。
如果他真的去了,皇帝一定會順勢宣布太子薨逝。
他也不一定會去鎮州,可能逃出去隱姓埋名了,也可能半途被殺了。
如果沒有她,他也無所謂自己是誰。
留在京城,不過是希望能堂堂正正以李穆的身份與她在一起。
今天,他以為他成功了,沒想到,竟然是一場錯認。
“是不是當初找到誰被你當作秦宵,你都會這么對他?”
想到她今天把虞雋認作秦宵,竟不顧危險去救,李穆的臉色又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