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萬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你過去四年耗費無數心血和精力才賺到的辛苦錢,剩下的一部分,是你這些年收到的壓歲錢和零花錢。”
都說看一個男人是否愛一個女人,就看這個男人是否愿意將全部的身家性命拱手送到女人手里。而,這句話,此時此刻,此景此情,竟也莫名地契合。
“我不能用。”也是不愿。
畢竟,這世間,最容易欠下的就是人情債,可,最難還的也是人情債。
即便,林伊和林佼都心知肚明,這二十萬是林佼的“投誠”錢。但,林伊出身世家,生來就享受到普通人無法想象到的精英教育,在養出個驕傲張揚性子和極強烈自尊心下,雖愛錢,卻也會奉行“君之愛財,取之有道”。
“可……”林佼一臉的遲疑,雖然,她并不知道,短短時間里,林伊又“腦補”了些什么,才會在眼下華國報刊媒體大肆宣傳“萬元戶”的當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到手的二十萬,但,在這一刻,她依然忍不住地就結合昨天的事情,將林伊往壞的一方面去想。
就如“所謂忠誠,深情,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套用到她們姐妹身上,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來深之前,林佟和羅清婉扯著林家的大旗,在短短四年時間里,就通過倒賣批文和走私圈地等瘋狂舉動獲利一億,這件事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就傳遍大院每個角落,顯然背后隱藏著無數的推手,就連這個所謂的一億金額也都是“人云亦云”之下的浮夸,但,在抵達深市,見到那幢由林佟一人獨資開發修建的高樓后,林佼就明白了“無風不起浪”這句話的真諦。
當然,這,也正是林佩一言不合就和她們翻臉,做出回京決定的緣由。
“三妹,你相信我嗎?”林伊并不知道林佼心里的想法,當然,即便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反正,在她看來,自己問心無愧,那么,又何必在意別人的想法呢?
哪怕,這所謂的“別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妹,兩人更是早在半年前就結為“互幫互助,一致對外”的同盟,更在前不久,因為林佼想也不想地拿出自己積攢了四年賺的零花錢一事而生出過感動的情緒。
“我有法子賺到三百萬。”林伊笑了笑,然而,這抹乍一眼望去,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淡笑,落到林佼眼里,卻猶如被驚擾到的毒蛇,終于對著早就相中的獵物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太……太可怕了!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和這樣一只毒蛇合作,真不是“與虎為謀”?
林佼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腹間翻騰不息的惶恐、驚懼和駭然。唯有那放在桌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卻依然忍不住微微顫抖著的雙手,道出了此刻她的真實狀態。
“我需要你的幫助。”林伊一臉的坦蕩,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字字誅心,“你,會幫我吧?”
都上賊船了,林佼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當然,沒有。
“好。”林佼幾乎將牙齦咬出血來,然而,臉上卻還不敢顯露分毫,只是一臉慎重地道,“二姐,你說!”
雖然,并沒聽到自己預想中的“指哪打哪”的承諾,但,林伊卻也明白,林佼本就不是一個隨便什么人都能哄騙住的“傻白甜”。
當然,如果,林佼真是這樣的人,哪怕林佼像個農村的潑婦那般,為達目的而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她也不會由著林佼抱大腿。就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和林佼商量一些唯有自己心腹才能知曉的機密了。
雖然,其實,不論林佼,抑或是她本人,都明白“心腹”這個字,不能安在對方身上。但,非常時候,行非常事嘛!
與此同時,在林伊和林佼姐妹倆離開后,就安排心腹打探出這兩位住宿的酒樓,更確認到林佩已經在今天就坐火車回京城這些消息,王經理在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后,終于聯絡上了出國旅游的林佟和羅清婉。
當然,這也是因為八十年代的華國,想要出國,哪怕,僅僅只是出國旅游,一系列的手續簽證也不是那么容易辦下來的。
就算如林佟和羅清婉這般,早早就打通了各個環節,更有讓人艷羨的身份和人脈關系圈,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將這些證件全部拿到手,但,想要搭乘飛機,也需要轉道港城或京城才能成行。
而,對在深市發家的林佟和羅清婉來說,選擇京城,還是港城,這是一個用膝蓋都能想到的問題。更何況,在離港城僅僅一河之隔的情況下,這兩位,又豈會放過在港城大撈特撈的機會呢?
于是,抵達港城的當天上午,林佟和羅清婉就兩人分頭忙碌起來。這一忙,到了晚上,兩人也沒能在置辦的豪華別墅里碰上面。
對此,不論林佟,抑或是羅清婉本人,都已經習慣成自然的了。
或者,可以這樣說,即便在最初的時候,羅清婉在接近林佟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一定的偽裝。但,這樣的偽裝,也只能騙騙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想要騙過同樣擅長“扮豬吃虎”,演技精湛純熟到讓人贊嘆的林佟,那還真不吝于癡人說夢。
只不過,那時,林佟是本著“玩玩”的心態,和羅清婉相處的。當然,這其中,也有那么幾分好奇。
然而,這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往往就是由“好奇”開始的。林佟和羅清婉也不例外。
尤其,在羅清婉有意無意地展露自己真面貌的情況下,林佟更是慢慢地摒棄了最初單純的玩弄心態,而慢慢地傾注了一部分真心。
直到四年前,羅清婉放棄少年班的學業,義無反顧地追隨林佟來到深市,并為了林佟在深市的產業而跑前跑后,絞盡腦汁,連自己迥異于常人的來歷都不小心地透露了幾分后,林佟心底深處隱藏起來的那些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懷疑和猜忌等情緒,也猶如暴曬在陽光下的水滴一般徹底消失不說,連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此刻,泡了個澡,舒緩了下忙碌一整天而略有些疲憊和倦怠的身體,正準備放點音樂,讓同樣高速運轉了一整天的大腦也休息一下的林佟,就接到了王經理的電話。
換了其它人,在輾轉數次,才終于找到自己老板的情況下,哪怕以“急老板之所急,想老板之所想”的心腹自居,但,關鍵時刻,依然會顧及“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說法,而將今天被林伊和林佼姐妹倆打上門來的事情,以一種公事公辦、不偏不頗的語氣講述出來。
然而,換了王經理嘛?卻是毫不掩飾自己對林伊和林佼姐妹倆那“仗勢欺人”“獅子大開口”做派的不喜和厭惡。
哪怕,他明知,這兩位,和林佟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甚至,單憑他和這兩位的短暫交手,就明白這兩位也不是省油的燈。或者,從某方面來說,論心狠手辣,林佟遠不如這兩位。畢竟,自古以來,就有“最毒婦人心”的說法!
但,他依然堅定不移地相信,不論這兩位使出何種手段,林佟一定會是最后的勝利者!
對此,敏銳感知到這一切的林佟,出乎王經理預料之外,并沒有順應自己心里的欣慰和歡喜等情緒,而表露出自己“很受用,繼續努力”的想法,而是半真半假地感慨自己王經理也有些飄了,否則,又怎會明知不敵,而硬著頭皮往前沖?
王經理張了張嘴,滿腹為自己辯駁的話,最終,還是掐滅在他那抬頭看向墻上掛鐘的舉動里。無它,只因,眼下,竟然已經是十一點了!
雖然電話那端的林佟,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明,但,作為一個忠心耿耿又素來體察上心的好下屬,在又和林佟匯報了一些其它消息,就切斷電話的王經理,躺在床上后,依然將林佟說的那些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王經理就悚然一驚,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到了地上。
果然,他還是因為這些年,哪怕天大的事情,到了林佟面前,也往往被林佟輕描淡寫地解決掉;再加上,林佟和羅清婉兩人“夫唱婦和”般讓商界和政界都震驚嘆服的手段;以及,林佟名下的集團以一種讓人敬仰和膜拜的乘風破浪之姿,在最短的時間里,就發展為跺跺腳,就能讓深市甚至整個廣省晃上幾晃的大企業,走到哪里,都因為身上的“林佟心腹”標簽而被人追捧、諂媚和逢迎,從而在日復一日的順風順水生活中“飄”了!
說到底,林佟之所以能取得這樣巨大的成功,除了林佟為人處事的老練手腕,和“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智謀,也離不開羅清婉對時局政事的一些當時讓人費解猶疑,事后卻不得不翹起大拇指夸贊一聲“料事如神”的敏銳洞察分析力外,最最重要的就是林佟扯出來的林家大旗!
這種情況下,他這個所謂的林佟心腹,竟然對扯著旅游旗號,實則探明林佟家底的林伊和林佼姐妹倆做出那般冒失到近似于挑釁的舉動,真不是活膩歪了?
當然,被林伊和林佼在內的林家人牽怒,也就罷了。怕就怕,因此而影響到林佟的大計……
越想,王經理就越發懊惱后悔,只恨不能時光倒流!
然而,遠在港城的林佟,卻并沒有王經理想象中的那般煩惱。或者,應該說,早在他安排人,在最短的時間里辦好了幾十份簽證后,他就已經做出了“跑路”的決定。而,王經理這些所謂的效忠于他的屬下,也已然是被放棄的。
當然,一個合格的老板,在跑路之前,必然會安排好下屬出路的。一個合格又有人格魅力的好老板,在跑路之前,不僅會給下屬一大筆存到銀行后,單靠利息,就能過上悠哉愜意生活的錢,還會給下屬安排不止一條出路的選擇。
林佟自認,自己是后面這類老板。因此,對于王經理因為自己的態度,而為難挑釁林伊和林佼兩人的行為不置可否:其一,身為林家人,哪怕心里再如何地氣惱,也絕不會隨意將這團火氣發泄到其它人身上,只會卯準了幕后真兇狂懟。其二,就算兩人一時昏了頭,做出牽怒無辜人的事情來,林佟準備的后手,也會讓兩人吃不了兜著走。其三,以林佟對兩人性情習慣的琢磨了解,覺得兩人是那種“識時務為俊杰”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林家大廈將傾的現下,做出姐妹三人同行前往深市找他的決定來!
……等等?三人?!
下一刻,林佟也一個鯉魚打挺,從柔軟的沙發里躍到了地毯上。緊接著,就眉頭緊皺地在房間里踱步著、琢磨著、思索著。
直到,“咔嚓”的開門聲,在他耳旁響起。
看似輕柔和緩,在喧嘩熱鬧的白天,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唯獨在寂靜的深夜,才會引來一些晚歸人探究追尋視線的聲音,對眼下,猶如“熱鍋里的螞蟻”的林佟來說,還真如同當頭潑下一大桶冰水,整個人都被淋了個“透心涼”的同時,那因為用腦過度而隱隱酸脹暈沉的大腦,也瞬間就變得清醒起來。
“婉婉,你回來了?”
“佟哥哥,這么晚了,你還沒睡?”
屋內的林佟和門口的羅清婉,一臉關切擔憂地看著對方的同時,也再一次地“心有靈犀”了。
“發生什么事了?”羅清婉關上門,將手提包放在門旁的置物架上,又彎腰換上拖鞋,同樣忙碌勞累了一整天而略有些疲憊倦怠的大腦,再次超速運轉起來,“可是王經理來電話了?”
“今天上午,二姐和三妹找上王經理,質問我們的去向……”林佟挑重點,和羅清婉說了一遍,如往常那般,換來了羅清婉的同仇敵愾,以及溫言軟語的寬慰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