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農場主

第448章 論洗腦的功力(2)

即便,心里怒火翻涌,恨不能將面前一切礙眼的人物都撕個粉碎,但,因為對方那特殊的身份,也應該本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想法,而用“忍字頭上一把刀”這句話來寬慰勸說自己,將所有不該出現的憤懣、怨懟、惱怒等情緒掐滅?

不!前世今生,加起來差不多半輩子沒受過氣的薛玲表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輕輕一戳就破的“紙老虎”!

于是,這天,杜秀英又沏了果茶,端了果盤到客廳,就見薛玲施施然地走過來,挑了離她最近的位置,坐下后,又毫不客氣地拿了顆才剛剛洗凈,上面還沾著水珠的櫻桃,放到嘴里品嘗著,神情舉止間一派悠哉愜意,不由疑惑地挑眉:“你今天不忙?”

“忙。”薛玲又捏了顆提子,“但,再忙,說幾句話的時間總是有的。”

杜秀英笑了,一臉的感慨,但,眼角眉梢間卻浮現一抹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欣賞:“你還真不像一個15歲的姑娘。”

其實,別說15歲,25歲,甚至35歲,只怕,都沒有幾個人能像薛玲這樣一年365天地忙碌,沒個空閑的時間,偏還要應對家人和外人的挑釁算計,卻不僅沒有因此生出滿滿的焦躁和煩悶,反還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淡然自若。

“沒辦法,事情多了,可不就歷練出來了。”薛玲攤手,聳肩,一臉的無奈中,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驕傲和自豪,“不過,我倒是挺喜歡這樣的生活。”

杜秀英臉上的笑容僵了下,坦白說,這種打理一整個家族的庶務,和無數頂層大佬聯絡溝通,進而為自己積攢人脈資源的生活,別說只是單純地忙一些,就是忙得累病了,也不會有人樂意放手!

不過,很快,杜秀英就調整了好了自己的情緒。并不是她這人向來有自知之明,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萬萬不能做”這句話的真諦,而是因為她完全不敢插手薛家庶務。

即便她能說服薛建平給予自己全力支持,但,薛建平的幼子身分擺在那里,上面不僅有三位本就瞧不起她的妯娌,還有薛將軍這位大佬坐鎮。別到時候沒能謀奪到管家權,反還徹底激怒薛家人,讓薛將軍做出將他們這一房分出去,更甚至直截了當讓他們離婚的決定來,那對她來說,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啊!”早在抵達京城,親眼目睹薛玲的忙碌,并在入住薛家小院后,也曾數次羨慕嫉妒過薛玲在薛家這獨一無二待遇的杜秀英,轉了轉眼珠,突然順勢附和起薛玲來,“你這樣想,就很好,趁年輕,多鍛煉鍛煉,什么事情都嘗試過了,老了后,才不會后悔。”

“退一步來說,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年輕人嘛,就該有遇事勇往直前,無懼失敗的沖勁,不屈不撓的強悍內心。一次不行,再試一次,嘗試的次數多了,誰敢肯定,就不會量變引發質量,最終獲得成功呢?!”

不得不說,杜秀英這些話,確實很有道理,話里話外流露出來的發自肺腑的關切和感慨,讓人完全無法忽略。

倘若薛玲真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雖在薛將軍身旁長大,潛移默化地影響下,學會了些為人處事的方法,并運用于實踐中,又因為超高的智商而無師自通地擁有了“舉一反三”的能耐,從而在外人的夸贊中越發地自信滿滿,如魚得水,但,也難免因為早早離開父母,而下意識地向往父母的關心疼愛。

這種情況下,一旦薛建平和杜秀英多說幾句關心的話,就會忍不住地偏向兩人。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再如何地天才,除非生來就冷血淡漠,否則,這世間,誰能拒絕來自于父母親人的疼愛?尤其,越是年少時,被父母忽視冷待的人,長大成人,擁有自己的事業后,就會越發地向往家庭溫暖。

往往,這樣的人,也越容易原諒父母當年犯下的無心之錯。即使,少數幾個清明理智些的,也難免因為外界的輿論而不得不認命。

薛玲,當然也不會例外!

懷著這樣一種不能為外人所道陰暗算計心思的杜秀英,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對著薛玲,盡情地發揮了自己的“洗腦”神功。

即便,每每得到忙碌中的薛玲“嗯?啊?哦?”之類的回應時有些憤然和怨懟,卻也很快就將這樣的情緒掐滅,繼續裝出一幅溫和關切的慈母模樣來。而,待到薛玲閑暇時,杜秀英和薛玲談話的話題更是天文地理,無所不包,無所不能,跨度之大,讓知曉杜秀英“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薛玲,也都不免咋舌感慨一番。

果然,每個人成功的背后,都有著無數的辛勞汗水。

就如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薛玲雖不喜歡諸如“寧愿坐在寶馬車里哭”之類的拜金論,卻也并不會特意去批判。

說到底,不過是人生觀的不同,從而就延伸出了不同的行事方式。比如說,有些人喜歡恃美行兇,走各種捷徑,有些人卻明明可以靠臉,偏要靠才華吃飯。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是自己選擇的,不走到最后,誰敢肯定,他們的選擇就不對呢?

“你來我往,斗智斗勇”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一晃,就到了大年三十。

過去那些年,每年,薛將軍都是帶著薛玲下部隊,和留守部隊的士兵們一起過年的。而,今年嘛?祖孫倆的行程沒有任何變化。真要說區別的話,就是多了兩個拖油瓶——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倆。

對此,不論薛玲,抑或是薛將軍,都一臉的淡然,仿佛并沒察覺到夫妻倆的謀算似的。

然而,事實上呢?祖孫倆堅定不疑地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眾目睽睽之下,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倆再如何地演戲,也就最多能糊弄住那些眼瞎心盲的家伙,想要忽悠住所有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為啥不提前勸說和阻止?不知道,這世間,有一類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嗎?!

與其煞費苦心地擺事實,講道理,結果,不僅沒能得到對方的諒解和感恩,反還被對方扣上頂“自己不行,也不樂意將機會讓給自家人”的涼薄冷酷大帽子,從而整出些莫名其名的流言蜚語。倒不如讓他們自己親身上陣,體驗一回吞了數斤黃連,偏偏,在面對外人時還得笑得一臉燦爛的憋屈無奈。

然而,很快,薛將軍就后悔了。

只因,每天,薛建平都拿“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老爺子”般哀怨悲愴的目光瞅著他。偏偏,在激起他心底的怒火,捋起袖子,準備上手狠揍薛建平一通的時候,薛建平卻又仿佛擁有了“讀心術”能力一般溜了,只令沒能順利發泄滿肚子怒火的薛將軍,差點氣成了河豚不說,還覺得特別地憋屈無奈。

杜秀英呢?

不知是否多年以來,薛將軍在她心里固有的“大魔王”印象,早已烙刻到靈魂深處,哪怕時過境遷,也沒辦法忘懷;抑或是事先就和薛建平商量好了“分工合作”;再或者覺得薛將軍雖是說一不二、通身威嚴、氣勢驚人的大佬,但,也和華國大多數老人家一樣有著“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的毛病。對著薛建平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心軟,而,對著她這個外人的時候,難免在狠下心來的時候,還會忍不住地牽怒于她,從而令她一人承受雙倍的壓力……

總之,每每在薛建平惹怒薛將軍的時候,她都會躲得遠遠的,待到薛玲將薛將軍安撫下來后,才又出現在薛將軍面前。

當然,這并不代表杜秀英就會因此,放棄針對薛玲而施展出來的種種“洗腦”舉動。

只是,眼見歸期已近,偏偏,薛玲依然一幅“你說你的,我聽我的”油鹽不進、淡漠疏離姿態,杜秀英在和薛建平商量了一番后,本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想法,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過往的迂回作風。

在又一天,忙碌的間隙,薛玲沏了果茶,端了糕點果盤,坐在客廳里小愜的時候,杜秀英轉了轉眼珠,特意挑了個離薛玲比較近,表面上看起來顯得彼此特別親昵,談話間更能直觀地發現彼此情緒變化的位置,然后,單刀直入地問道:“玲玲,過段時間,我和你爸就要回G軍區了,到時候,你會想我們嗎?”

“會的。”薛玲抿了口果茶,仿佛并沒聽出杜秀英話外之意似的,一臉認真地回答道,“不僅我,就連爺爺和四位哥哥,也會想你們的。”

即便,早就知道薛玲性情涼薄,并已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更醞釀了一肚子能說服薛玲的話語,但,真聽到這樣一番話時,杜秀英臉上的肌肉依然忍不住快速地抖動了下,竭力忍耐,才避免自己當場出糗——壞了自己維持多年的“端莊賢淑,優雅華貴”的世家貴夫人形象也就罷了,怕就怕影響到自己的大計,那才是“哭都找不著地兒”!

“唉……”杜秀英悠悠一嘆,抬手,輕拭眼角,一幅十月懷胎,精心養育長大的兒女翅膀還沒長硬,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心竅,整整七年都沒想到回家看望下他們這兩位老人家的感傷,“我跟你爸舍不得你們啊……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年,你們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只有那么一小團……轉眼,就長大了……”

薛玲安靜地聆聽著,一臉的乖巧和貼心,然而,這一幕,落到杜秀英眼里,卻只覺得牙疼。知道這張牌沒用了后,不得不拎著另一張牌來:“玲玲,你大哥二哥今年已經28歲了,就連你三哥,也已經25歲了……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既然,他們都想在部隊里發展,那么,就應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薛玲突然抬頭,看向杜秀英,一臉的欲言又止。

薛玲都表現得這樣明顯了,杜秀英哪能視而不見呢?即便,眼下,挑起一個新話題的她,正欲展現自己新一輪的“洗腦”功力,讓薛玲明白對每一個男人,尤其,如薛家這樣軍人世家的男人們來說,“成家立業”是一項多么重要的事情時!

“玲玲,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不知為何,杜秀英心里突然浮現一抹不祥的預感。然而,此情此景,完全不容許她細細琢磨,只能繼續補充道,“我們是嫡親母女,這世間,誰都可以提防戒備我,但,你卻不同,因為,我最不愿意也絕不會傷害的人就是你!”

這話,看似真情實意,發自肺腑,然而,薛玲卻再一次奉行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策略。畢竟,好話,誰不會說呢?關鍵是做,光說不做,又有什么用?再或者,整出些“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來,豈不就是現實版的“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

然而,對薛玲來說,既然,杜秀英親手將機會送到面前,她豈有不伸手接住的道理:“我聽說,七年前,志華哥回京探親,順帶和陸高官家閨女相親這件事,就是你一力撮合的?”

雖是疑問,卻帶上了幾分肯定的語氣,再配上薛玲臉上流露出來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穩操勝券”般自信張揚笑容,只令杜秀英再次攥緊了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借助這樣的疼痛來提醒自己:眼下,萬萬不能自亂陣腳,否則,別說挖坑給薛玲跳了,只怕會反落入薛玲挖好的坑里。

可惜,薛玲并沒有點亮“讀心術”的技能,否則,知曉杜秀英心里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就只能啼笑皆非地感慨杜秀英過慣了勾心斗角的生活,從根本上就可劃為“人性本惡”族群中的一員,和身旁每一個人相處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提防戒備,完全不可能敞開真心和人相處。

尤其,在面對心機謀略一道并不遜于自己,甚至,因為年紀閱歷等原因,等對方到了自己這個年紀,就一定會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人,比如說,薛玲時,就會在懷揣惡意和對方閑談時,雖自信對方絕不可能知曉自己的諸多謀算而興奮激動不已,卻也依然會因為對方的一些細微舉動而惶恐不安。

——就如同行走在懸崖上的鋼絲繩上一般,稍有不慎,就會跌落萬丈深,尸骨不存,然而,卻又因為走到懸崖盡頭后,就能將一切會威脅到自己的人打入深淵而興奮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