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又忘記了?”
薛玲無奈地撫額,有那么一刻,竟生出將薛將軍打包帶上的念頭來,否則,別等她這頭離開,那頭,薛將軍就將自己“作”出一身病,那才是得不償失呢!不過,很快,她就將這抹不靠譜的念頭掐滅。畢竟,薛將軍也就在她面前,才會肆無忌憚地展現“老小孩”的性情,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還是很能撐得住場面的。
“這次,我除了例行的巡視產業外,還得跟當地部隊簽供貨合同。”
“你不是早就簽了嗎?”薛將軍垮著臉,神情越發地陰郁了。要知道,當年,薛玲每到一個地方包山囤地后,就會順勢和當地部隊簽一份供貨合同,所以,現在又扯出這么個理由來,真不是“掛羊頭賣狗肉”?
“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我們簽的那些合同根本就不正規。”
說來,當年,薛玲能簽下那些合同,與其說是當地部隊從各種渠道處,得知了薛玲承包的京城十一座山的蔬菜瓜果等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產出,不僅物廉價美,還兼具調養身體和激發潛能的功效,到不如說看在薛將軍的面子上,本著“若能成功,那就最好,不能,也無傷大雅”的想法,簽下那些合同。
這種情況下,哪怕薛玲自知,所有和她簽合同的人都不會虧,但,當事人不明白啊!因此,表面上,眾人進行商業會談時,本著“合作共贏”的心態,私下里,卻各自咬著自己的利益不放,可謂是一場又一場隱形刀光劍影的“火拼”。
可以這樣說,這場交易中,薛玲才是那個“血虧”的人。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大家都清楚地認知到了這些蔬菜瓜果的重要性,那么,自認點亮了“奸商”特性的薛玲覺得,是時候漲價了!哪怕,不能漲得太多,但,至少,也得和其它供貨商的價格一般無二,才對吧?
不然,還不得被人當成能隨意搓圓揉扁的“軟柿子”,才怪。
要知道,自古以來,就有“升米恩,斗米仇”的說法。雖說,薛玲的身后,有偌大的薛家可以倚杖,并非那些沒什么家世和背景泊普通人,但,能少一事是一事,不是嘛?
可惜,薛玲心里這些感慨,并沒有說出來的機會。當然,就算天降機會,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敢說出來,否則,豈不是傷了向來疼愛她的薛將軍等人的心嘛!
“就簽個合同?”該說,不愧是和薛玲斗智斗勇八年的薛將軍嘛?此刻,他就敏銳地抓住了薛玲話里的漏洞,將薛玲那一臉懊惱和郁悶的神情盡收眼底的同時,也只覺得神清氣爽,毫不猶豫地揮揮手,就拍板道:“回頭,我打電話和他們的領導說聲,讓他們將準備好的合同寄過來就成!”
“爺爺,我還要巡視。”薛玲扁扁嘴,不就是想要一個人出門旅游嘛?至于這樣艱難呢!
“我給你算過了,這些年,你每年花在巡視這塊上面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半年,平均下來,也就20來天。”薛將軍撩了撩眼皮,不辯喜怒地說道。
真當他不知道薛玲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呢?不就是膩了那些數年如一日的人造“郁郁蔥蔥、綠樹成蔭、瓜果滿園”的田園風景,想要近距離地體會一把深山老林,尤其,那向來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神農架”等地方的獨特風景嘛!
這,不是不可以。但,別忘記了,現在,薛玲多大?翻年,也才16歲!真正的未成年人!
哪怕,薛玲擁有將天都能輕易就捅破的能耐,但,按照“什么時候,就應該做什么樣事情”的理論來說,眼下,薛玲也應該乖乖地待在薛家,享受薛家眾人在外面豁出性命去打拼所能給予的庇護。當然,與此同時,也應該學習一應必備的技能。
雖然,薛將軍待薛玲,那還真是“要月亮,就絕對不給星星”“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溺愛程度,但,這并不意味著薛將軍就是一個能因為薛玲的五代單傳“小公主”身份,就能在薛玲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和過界行為中,放低對薛玲的要求,而慣出一個大號“熊孩子”的家長。
“唉……”薛玲就跟沒骨頭的貓一樣癱在椅子里,臉上還一幅“苦大仇深”的神情,“爺爺,20來天,真不夠啊……”
“那就一個月。”薛將軍自認,他向來是個善良體貼的好長輩。就如此刻,他不就因為薛玲這番表演而毫不猶豫地寬限了時間?
“一個月,也不夠用啊!”薛玲一臉祈求和期盼地看著薛將軍,就指望著薛將軍能高抬貴手一馬,“三個月,咋樣?”
“嫌長?那就退回之前說的20天。”薛將軍瞪了薛玲一眼,都什么時候了,還敢跟他討價還價!
對于薛玲這種翅膀還沒長硬就想逃家,在外面胡天嗨地的小崽子來說,該堅守陣地的時候,那是絕對不能退讓分毫。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得讓小崽子體會一把“禍從口出”的痛苦悲愴,卻又“上天入地,求救無門”的感受。
薛玲只覺得后背一寒,忍不住就打了個寒戰,看向薛將軍的目光也帶上了一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戒備,臉上卻滿滿的無奈和認命:“行叭……”你是大佬,你說了算。
瞟了眼心情不好的薛玲,薛將軍不僅沒有生出愧疚和懊惱等情緒,反還有一種隱秘的舒坦,那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看你不好過了,我心情就舒坦了”?
打住!
薛將軍忙不迭地掐滅這股詭譎的情緒,卻并不知道,他那咧開的嘴角,和看向薛玲時帶上了幾分看好戲的同情和憐憫的目光,卻早已將他給出賣。
薛玲抹了一把臉,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本著“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的想法,怏怏地道:“爺爺,還有什么壞消息,你就一次性說完吧!別藏著掖著了,我不怕打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上午,你爸打電話過來了。”
說來,薛將軍是很欣賞薛玲這種“見勢不妙,就孤注一擲”的狠厲心態的,忍不住再次扼腕,可惜,這樣的好苗子,就應該送到部隊里!尤其,見到薛玲那一臉“還有什么,你繼續說,我都能接受”的坦蕩時,更是差點就一個沒留意,將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欣慰和贊賞等情緒暴露無遺了。
“喲~”出乎薛將軍預料之外,薛玲挑了挑眉,調侃道:“讓我猜猜,該不會,打來道歉的吧?”
“你又讓它們幫忙了?!”薛將軍一臉無奈地看著薛玲,對薛玲屢次明知故犯的舉動,還真不知該如何吐槽了。畢竟,這樣一來,就少了很多驚喜啊!比如說,薛建平打電話的來意,就沒辦法藏著掖著,待到合適時機再吐露出來了。
“沒有。”薛玲攤手,聳肩,用實際行動表示:這口鍋,她不背,“我猜的。”
頓了頓,薛玲又慢吞吞地補充道:“畢竟,陸家、李家和江家,可是真正的姻親呢!”所以,指望姻親間互相拆臺?做夢,還比較快!
“對了,爺爺,幫忙轉告下我爸,就說這種事情,我還真沒辦法原諒。畢竟,有一有二,就有三四,而,我已經原諒了兩次,再來一次的話,呵呵……”
薛玲并不意外,薛建平回到G軍區后,就立刻打電話給薛將軍,聲淚俱下地哭訴自己的不得已:一心鋪在工作上的他,確實疏于探查杜秀英的交際圈,從而導致出現了這樣的紕漏。但,這也是因為他一直堅信,薛玲是杜秀英十月懷胎,精心養育長大的親閨女。按照“為母則強”“母女連心”的說法來看,就算杜秀英再如何地心狠手辣、唯利是圖,但,對薛玲這么個唯一的閨女,也絕對不會做出損害到薛玲權益,甚至,“賣”了薛玲為自己謀利的事情來。
而,后續事實也證明,杜秀英確實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著急,想要為薛玲謀到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畢竟,薛玲曾傻了八年這件事,雖然,因為后面的“天才”名聲而抵消掉了,但,圈子里的貴夫人在挑選兒孫媳婦的時候,依然下意識地就將薛玲排斥在外。
無它,畢竟,薛玲是真傻過的。那么,誰敢肯定,如今,所謂的“天才”美名,就不是薛家人集廣思益之下“經營”出來的。其實,就本質上來說,薛玲依然是個傻子呢?——那種即使恢復了,但,也隨時都會復發,并且,一旦復發后,就再也沒可能變成正常人的傻子!
擱其它人家,年僅15歲的姑娘,確實還能再盡情地玩上個四五年,然后,再在家族的安排下參加一些大型宴會,從中挑選出心儀的結婚對象。
然而,薛玲呢?卻絕不能如此。
畢竟,她的“傻名”廣為流傳。往后的婚事,要么,就只能選擇低嫁,要么,就在那些門當戶對,卻因各種原因而一時陷入麻煩纏身的人家中挑選。這種情況下,想要像其它家族的姑娘一般挑選一位心儀的結婚對象,那么,就必需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可惜,這只是杜秀英自己的想法。而,對于薛玲來說,這純粹就是打著“為她好”的旗幟,為自己謀取私利,真正地令人作嘔!
簡單地來說,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么聊齋呢?
對很多女人來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要購物,體會一把“買買買”的瘋狂帶來的嗨到爆的獨特感受,薛玲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大早,陪薛將軍用完一頓營養又豐盛的早餐后,薛玲就“蹬蹬蹬”地竄到了樓上。先是將烏黑的長發挽成一個大花苞頭,用幾枚桃花發夾作裝飾,再換上一件淺桔色繡花連衣裙,拎出一個淺粉色繡花斜挎包,再在胳膊上搭一件白色小外套,就又跟一陣風樣,竄到了樓下。
薛玲的速度向來很快,就如今天,這一套妝扮下來,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因此,在客廳里見到坐在那兒,翻看著報紙的薛將軍時,她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隨手將外套和小包放到椅子里,就又竄到廚房里,將早就準備好的新鮮瓜果和糕點果脯,以及為薛將軍特意調配的養身茶,全部放到籃子里。
將籃子放到茶幾上后,薛玲就又換上一雙白色低跟皮鞋,穿上外套,背好包后,沖薛將軍笑瞇瞇地招呼道:“爺爺,走啦!”
“你要跟我去軍區?”話雖如此,薛將軍心里卻并不抱多少希望,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這么多年,誰還能不知道誰呢?
在他看來,外人對薛玲“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評價,都是被薛玲這些年的表現迷了心竅,而下意識“腦補”出來的。真相永遠是那樣殘忍,且只掌握在少數人中的。而,他就是這寥寥無幾的少數人中的一個。
——歸根究底,可以用一個字來評價薛玲:懶。
懶得應付一應不需要的人際交情往來;懶得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懶得認識并結交各路新朋友……
當然,這一切,建立在薛玲,除卻薛家“小公主”的身份和背景,還擁有讓位高權重的知情人都必需保持緘默的強大實力,否則,一切,不僅僅是空談,更會成為眾人茶余飯后的笑料,以及,用來教導自家兒女時的實例。
雖然,并不知道短短時間里,薛將軍又吐槽了些什么,但,由薛將軍那再現的“變臉”絕活中就能猜測出幾分來的薛玲,無奈地撫額:“爺爺,我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薛將軍挑眉,并不相信薛玲的話。在他看來,倘若,薛玲都能心情不好,那么,這世間,估計就沒有誰心情會好了!要知道,論起給人“添堵”的能耐,薛玲排第二的話,估計,這世間,還真沒幾個人敢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