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大姨一家人都是干部了？”

曹大娘得的消息還真是挺快的。當然這都要歸功于林玉了，林玉自從在牛墩村栽了跟頭以后，對林紅酒更恨上了。所以，甜水村那邊但凡有丁點兒的風吹草動，她都要弄清楚看看是不是跟林紅有關系。

以前她從張嬸子那里時常能夠得點兒消息，不過張嬸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對她就是一通罵，說什么沒見過這樣的姊妹，對自家姐姐都這樣，對別人還能好？

林玉沒辦法，只好又換了個人，這個人跟林紅競爭婦女主任失敗了。林玉隨便一問，她就什么都說了。所以，林紅那邊，葉建國當上了村長，林紅當上了合作社的社長，葉京、葉窈窕兩人都在合作社幫忙這事兒兜兜轉轉的，曹大娘這邊也知道了。

“迎娣，咱就做好自己的事情，農村婦女拿點工分不好啊，非要弄那些。”

朱迎娣對曹大娘說的話，那真是一萬個同意。曹大娘說出這話，正好讓她能夠說一說葉窈窕：“大娘你說說，我窈窕姐這是怎么想的啊，不就是我曹斌哥不跟她相親了，反正他們也沒有正式見面有什么的啊，大娘，你聽說沒有，說是我窈窕姐要做出一番事業好讓咱們都刮目相看呢。”

曹大娘心里不舒服，事實是林紅沒看好她家曹斌，他們上門說合也沒成。但是這種毀壞兒子名譽的話，她能說？所以不管誰問，她都說是自家沒看好葉窈窕這種話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信了。

“刮目相看什么？”曹大娘沒好氣地說：“以前我還覺得窈窕這個小大姐人不錯的，現在看看還真不怎么樣。招娣你不要跟人家一塊瞎說，反正不管怎么樣，我家曹斌是不會再跟葉窈窕車上什么關系的！”

扯不上關系好啊，朱迎娣要的就是這句話。

“曹斌哥應該挺后悔的吧，大娘，這也是陰差陽錯了，又不然大娘明年就能抱孫子了！”

朱迎娣這話作為一個沒結婚的大姑娘說出來，其實是有些不妥當的。可是曹大娘急著抱孫子，當然也就忽略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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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大娘在這兒發愁呢，迎娣啊，你去幫我勸勸你曹斌哥吧，讓他過兩天再走，我再給他找幾個對象相相親。”

都是因為葉窈窕，本來曹斌還能在家待上十天八天的，現在倒好了，曹斌要走，這是怎么攔也攔不住了。

“大娘，我不敢去，曹斌哥說不定還以為我對他有意思呢，不過大娘，你放心等曹斌哥走了，我天天過來看你。”

朱迎娣也是沒轍了，都說“女追男隔層紗”這話怎么就在她媽和她身上體現不出來呢？

曹大娘心一橫，豁出去了：“迎娣，要是大娘給你和曹斌牽線，你會不會跟著大娘一起在老家？”

曹大娘哪能不知道朱迎娣的心思？這幾天她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要是選了朱迎娣，聽話這上面當然是不用說的，可是朱家那邊，朱江聽說現在沒有正當營生，也不想下地掙工分，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都是林玉一個人的，而林玉呢現在天天罵人打孩子，家里頭弄滴那叫一個烏煙瘴氣的。跟這樣的人家當親家這日子可咋過？

所以，她剛才那些話，也不無試探朱迎娣的意思，就是想要讓這個丫頭急一急，才能讓她應下一些事情。

“大娘，你說的是真的？”朱迎娣的心忽上忽下的，從她知道曹斌要走，一直懸在半空中。現在聽到曹大娘說這話，一顆心被放在鍋里煮的心，這會兒仿佛才略微舒坦了點。朱迎娣知道，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如果要是抓不住了，那么以后她就只能跟村里的其他小大姐一樣嫁給泥腿子貧苦過一生了。

“大娘，我沒有窈窕姐長得好，我爸也不是村長，大娘，您居然能看上我？”朱迎娣都快要哭了，她是真的很激動。自從聽說葉建國成了甜水村的村長，朱迎娣就一直怕曹大娘反悔。畢竟誰不想跟有個當村長的秦家，就算是什么忙都不用幫，那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你曹大娘我是那樣的人么？我從來都是只看孩子好不好，不看家庭的，買豬還能買圈？只要孩子好，能做事，能吃苦，能幫我們老曹家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這就是個好對象。”曹大娘一下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心里別提多痛快了。

這些話，也就跟朱迎娣在這兒能說，以前在葉窈窕面前那是萬萬不能說的。要是真成了，說不定在葉窈窕跟前，還得是說一句：“男孩女孩都喜歡。”

要是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她也得昧著良心說一句：“先開花后結果”了，想到這些，曹大娘越發覺得說媳婦好還得是說個條件差一點的，不說別的，就圖這什么話都能說，人也老實好管。就說這個葉窈窕，現在她爸已經是村長了，要是嫁給她家曹斌，等曹斌走了。指不定她就能回娘家住，或者跟曹斌一起隨·Jun，那么她一個孤老婆子怎么辦？

“大娘，你要是說真的，我朱迎娣也跟你透個底。”朱迎娣立刻站了起來，整個人就跟在黨旗宣誓一樣，臉漲得通紅，人站得筆直。

曹大娘，先是一楞，隨后滿臉都是笑容。朱迎娣看曹大娘如此，心才算是穩當了下來。但是該說的話她還得說：“曹大娘，你放心，我要是真跟曹斌哥成了，我就是曹斌哥的賢內助，”朱迎娣說到這里的時候，滿臉通紅：“以后我在老家孝順你，曹斌哥只管在部·隊好好·干！”

曹大娘一聽這話，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可是想起兒子，又是一臉的發愁。現在女方同意了，可是自家兒子還是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這可怎么辦啊！

“迎娣，要不你主動點？”

朱迎娣心里也急，都忘了要裝一裝了：“大娘，您讓我怎么主動，你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曹大娘心里有點膈應，畢竟小大姐沒結婚以前還是矜持一些才好。像她們村的李平，居然早早就跑葉建民家去了，現在聽說彩禮都比上回說的少了。當時李平大年三十跑葉建民見去，曹大娘還跟人說過：“一個女的，要是這樣嫁到人家也不會有人重視。”沒想到自己同意進門的兒媳婦居然也是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以后也好拿捏，讓她向東不敢朝西。

至此，曹大娘已經忘了要個兒子尋找個各方各面都出色的兒媳婦了，只想著要一個貼心聽話孝順的。不過，她覺得自己這樣其實并沒有錯，她一個人把曹斌拉扯大，就想要個聽話孝順的兒媳婦又怎么了？

為了讓曹斌盡快跟朱迎娣定下來，曹大娘也真是盡力了。

因為已經有了一回醉酒的經歷，所以這回曹大娘沒有讓朱迎娣過來。

“斌子啊，”舉起杯子的時候，曹大娘對曹斌有一瞬間的愧疚。兒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當娘的最知道。而她下頭要做的事情，正好跟兒子的意愿反過來了。不過一想到再過上個三年五年說不定曹斌還是單身一人，家里的那些妯娌到時候個個看熱鬧說閑話，兒子走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日子可不好過。這樣一想，曹大娘心里就不舒坦了。

“媽，你一個人在家注意是身體，兒子不孝，你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能在跟前了。”

說起這個來，曹斌還是很愧疚的。

“不說那些，你的前程要緊，那個葉窈窕上回還說，你是我們最可愛的人，說書上都是這么寫著的。”曹大娘好不容易背出來這么一大堆的話，說完就立刻看曹斌。這話是朱迎娣讓她說的。說是曹斌聽見這話，心里肯定不得勁。

曹大娘對這話將信將疑，沒想到一說完曹斌就猛喝了兩杯酒。看來兒子對葉窈窕還是不一樣的！

曹大娘的心往下沉了沉，以前她有多喜歡葉窈窕，現在就有多么討厭葉窈窕，一個姑娘家家的，打扮成那樣一副妖精樣子，她想要干什么？怪不得自家曹斌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斌子，來，媽跟你再喝上一杯。”

曹大娘沒法子，只好灌酒。雖然這法子又損還老套，但是不得不說，要讓曹斌同意娶了朱迎娣，也只能用這個法子了。曹大娘現在其實有些后悔，當初朱迎娣跟曹斌都睡到床上了，她當時要是就這么順水推舟，以她家兒子的脾氣，肯定是會娶了朱迎娣的。那樣也就不用自己在這兒操這些心了。

“媽，我不喝了，”

曹斌想起葉窈窕，又想起這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經過深深的反思之后，曹斌覺得自己能有現在樣子是必然的。曹斌早就看出葉宸對葉窈窕的心思跟自己是一個樣子的，可是葉宸從來對別人都是不假辭色，也根本沒弄出來朱迎娣這樣的事情。那天他去林老太家更是錯上加錯。

雖然葉宸將錄音筆的真相告訴了朱迎娣，卻不是心軟。那也是曹大娘跟他嘀咕，說是這樣對一個小大姐不好。

不過，這酒，曹斌是不會再喝了。

“斌子，你這一走，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娘酒想再跟你喝兩杯。斌子，你放心，娘一個人在家里頭也能好好的，你只管安心去，家里頭有...”

差點就要說出朱迎娣，曹斌娘也不敢再喝了，再喝下去，曹斌不醉，自己倒是先醉了。

可又不能就這么算了，就差這么一哆嗦了，怎么著也得讓曹斌再喝點兒。曹斌娘想了想，站起身去了廚房，弄了一個酸菜疙瘩湯：“喝點對胃好，”曹斌娘說：“這還是我跟葉窈窕學的呢，那丫頭做點吃的還真是不錯。”

對了，那個葉窈窕不喜歡人家叫她丫頭丫頭的，聽說上回誰這么叫她，被她說一個啞口無言。

曹斌沒有動那晚面疙瘩，他要拿得起放得下，人家窈窕分明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那么自己還天天說著她有什么意思？

“媽，以后不要再提葉窈窕了，她跟我們也沒什么關系了。”

曹大娘一楞，她沒想到曹斌居然這么說。那么是不是曹斌還能跟以前一樣看親說對象，找個姑娘過日子了？

曹大娘這么一想，心里有些后悔起來。她之所以看好了朱迎娣，是因為她聽話；她之所以想讓朱迎娣跟曹斌生米煮成熟飯，是以為兒子將來不肯找對象。可是兒子這話分明就是對葉窈窕死心了，那還有什么可愁的？

“行了，不喝就不喝，”曹大娘立刻改了主意，站起來給曹斌盛了一碗稀飯：“疙瘩湯不想喝，那就喝碗稀飯吧。”

然后又收起了酒瓶子：“這還是去年你帶回來的，留著這半瓶，以后等你回來再喝。”

沒了心理負擔的曹大娘，就還是以前的那個曹大娘了，她開始催曹斌回去歇著，又計劃著多給曹斌弄點好吃好喝的帶著。曹斌眼看著曹大娘忙里忙外地給他收拾，心里一暖。他有點后悔沒有跟曹大娘早點把話說明白。

朱迎娣在他們家來回轉悠，轉悠得他娘又開始心動。這些事情，曹斌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夠知道。曹斌之所以沒對朱迎娣怎么樣，實在是覺得她就是一個小姑娘，所以就沒跟她一般見識。

“曹斌啊，去睡吧。”曹大娘這個時候開始覺得對不起兒子了。曹斌這趟回來可是被她給折騰得不清，那天去朱迎娣的舅奶家，曹斌不愿意，朱大娘還對他說不少傷人心的話。兒子這么懂事，自己這樣實在是對不起兒子！

“娘，你也早點休息。桌上的飯碗我收拾就行”曹斌勸走了曹大娘。定定娣站了半天，才又走到桌邊，將曹大娘剛才斟的酒一飲而盡。今后，他不能再想著葉窈窕了，雖然以后他也碰不上這樣的姑娘了。曹斌看著桌上的一碗疙瘩湯，到底沒舍得收進碗櫥里頭。而是心情復雜地喝完了疙瘩湯才又開始慢慢收拾起來。

得了曹斌這話的曹大娘這個時候壓根沒有想起朱迎娣。她或許是忘了，或許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