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這是啥？”兵哥說這話，眼睛一點也不離開設計圖紙。
葉蕓笑笑。
“這是我新想出來的一款裙子，麻煩兵哥幫我做一下，我要送人。”她說著，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遞給兵哥。
兵哥連連擺手，“不不不，這不是錢的事兒！”
他是個裁縫，對服裝款式的渴望，早已經超過了那一丁點的手工費。
圖紙上的服裝款式是V領的，七分袖，袖子由緊變松荷葉邊，高收腰款式，一共三款顏色，紅色、藍色、黃色、波點圖案，搭配一個同款發巾，絕對時髦！
現在什么最時髦？
時髦最時髦。
家國早已不再落后，社會在追求新發展，不僅僅是行業，連吃穿住行也是，大家都在追求新時代，流行新時髦，這裙子放在一眾粗布衣衫的襯衫中只有一個詞，脫穎而出！
“大妹子，我給你免費做！”
兵哥當即嘿嘿笑著收起圖紙，生怕葉蕓后悔似的。
葉蕓笑的客氣，“兵哥，你不用客氣，該給的錢我還是要給的。”
“不不不，你能讓哥做這衣服，是對哥的信任，哥也沒別的想法，就是以后你再有新穎的衣服款式，能不能也拿到我這里來？”兵哥雙眼發光，試探道。
縣城里開服裝店的很多。
他想多看看葉蕓的設計，看得多了，相信他自己的設計能力也會有一定的提升。
“那制衣廠那邊……”
“不用擔心，他們真想聘請我的話，自然會親自來找你的。”葉蕓淡定道。
豈料她的話剛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威嚴的嗓音。
“葉小友，是這樣啊。”
葉蕓詫異抬頭，就見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中年男人眉目夾雜著花白，梳著大背頭，兩條濃眉微微往上提，微微瞇眸之間彌漫出淡淡的威嚴。
氣質騙不了人的，一看便知久居高位的領導人物。
“呀！楊廠長您來了！”兵哥見到來人，驚訝得連忙站起了身。
楊廠長淡淡點頭，精明的目光打量似的落到了葉蕓身上。
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名穿著職業裝的女秘書，女秘書裝扮時髦，穿著包臀裙和深色絲襪，懷里抱著一份文件，同樣用探究的眼神瞧著葉蕓。
只是她那眼神中多少有點不善，讓葉蕓很不太舒服。
直覺告訴葉蕓，這女秘書的眼神中帶有敵意。
從何而來，不得而知。
“葉小友，久聞大名，今天可算是見著你了。”楊青林臉上笑呵呵的，伸出一只手來跟葉蕓示好。
葉蕓莞爾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楊青林在對面坐。
楊青林也不介意，大方一笑，收回了放在空中的手，應著葉蕓的邀請在她對面的板凳坐下。
女秘書則是很有規矩地站在楊青林身后，垂眸不語。
不大的服裝店顯得擁擠了些。
兵哥是個有眼色的，給楊青林倒了杯熱水，之后他抱著葉蕓剛給的幾張圖紙坐到了葉蕓身邊。
這一幕落進了楊青林眼中。
楊青林敏銳地捕捉到圖紙上一半內容，眼底微亮。
但他沒有表露出來，表情和藹地率先開口道：“葉小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約你見面的目的，我看了你在服裝店留下的圖紙，覺得你很有設計服裝的天賦，我也就開門見山，不知葉小友有沒有興趣來我的服裝廠上班？”
“自然是有的。”
葉蕓也不扭捏。
楊青林臉上劃過一絲欣喜，“哦？葉小友如此爽快？”
“我不喜歡繞彎子。”
“哦……”
楊青林恍然大悟。
也是，他這青山制衣廠可是實打實的公家單位。
他來之前都打聽過了，葉蕓只是一個山里爬出來的女娃，估計連學都沒上過，能進公家單位拿工資那可是她的福分。
別看她之前裝的這么淡定，心里面估計不知道有多想要這份工作。
一時間，楊青林看向葉蕓的眼神多了一抹鄙夷。
他這種生來就條件不錯，吃了幾十年鐵飯碗的人，自然是打骨子里看不上從山里爬出來的泥腿子的。
“既然這樣，我也是個爽快的人。”楊青林嗤笑，起身便有打算離開的架勢，“葉小友，明天你便來我們青山制衣廠報道吧。”
“不知你們能給我什么待遇？”
葉蕓笑，叫住楊青林，清澈明亮的一雙大眼睛看著對方。
楊青林哈哈一笑。
“待遇方面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得到葉蕓的答復之后，他顯然放松許多，篤定了葉蕓一個女人家是巴不得想要這份工作，接著他看了葉蕓兩三秒，伸出三根手指道：“一個月，三十塊錢，怎么樣？”
三十塊，中規中矩。
他沒有因為葉蕓是個女人家就故意降低薪資，也沒有因為葉蕓多想要這份工作而故意拿捏她，三十塊是正常的工資標準，這些葉蕓該感謝他了吧？
當然，前提是葉蕓的工作是一名普通女工而不是服裝設計師。
葉蕓瞧著楊青林，故作失望地嘆了口氣，“唉，原以為楊廠長是個通透的人，現在看來，是我與青山制衣廠無緣了。”
說完，她看向兵哥，“兵哥，我的新衣裳就交給你了。”
接著她起身打算離開。
兵哥瞠目結舌，伸出手攔住她，“唉，大妹子，你別沖動……”
沖動？
葉蕓冷笑，“沖動這個詞跟我沒關系，我也不缺這份工作，是他們來找我，并不是我來找的他們，不是嗎？”
兵哥一愣。
好有道理啊。
楊青林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驚訝地凝了葉蕓兩三秒，扭頭，遷怒的眼神朝兵哥看去。
兵哥臉色一紅。
他一個小小的服裝店老板，是真的得罪不起制衣廠廠長啊！
“大妹子，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再商量商量。”兵哥哭喪著臉勸說道。
他怕葉蕓就這么一走了之，扶著葉蕓讓她重新坐下，又連忙給她的杯子里蓄了熱水。
手里的圖紙則順手放到了茶幾上。
優美的線條瞬間吸引了楊青林的注意力，他盯著嶄新的設計圖紙，有那么一瞬間的怔愣。
那款式……比上次的還新穎！
如果他能拿下版權，那他何愁干不掉對家制衣廠？
一旦他能干掉對家制衣廠，那縣城就只剩他一家制衣廠，就剩他一個制衣廠廠長了！
葉蕓淡淡喝著茶。
對于楊青林落在圖紙上的深意目光，她選擇放下茶杯，淡定從容地緩緩拿起了那幾張圖紙。
嘶啦——
一分為二。
二分為四。
一點點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