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劉成志一跺腳，仰頭對又高又壯的光頭林道：“小兄弟，麻煩你讓一讓，我去找我的大女兒問個清楚。”
“那不行，你跑了咋辦？”
話音一落，除了光頭林，其他幾個大漢也是往門前一站，擺明了今天必須讓劉成志給個交代。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即使劉成志在省城是個人物，但在山里，是虎得爬著，是龍也得盤著，他們這群兄弟就是一群憨貨，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就是一個字：干！
“大林！讓開。”
葉蕓揚聲道。
光頭林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出聲的葉蕓，焦急皺眉：“嫂子，你這……”
“我相信劉叔。”
葉蕓微微一笑，偏了下腦袋，真誠的目光看向了劉成志。
這種飽含信任的目光，直看得劉成志臉上發燙，一時不敢直視葉蕓的眼睛。
光頭林見此，看向了秦錚。
秦錚眼神微暗，注視著劉成志，嗓音沉沉：“劉叔，您就是教育局的局長，應該知曉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對吧？”
劉成志連連點頭，“對，對，我先去找她問個清楚。”
說完，他落荒而逃。
原地，葉蕓和秦錚對視一眼，眼底皆是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坡下，車內。
一雙蒼白的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手背青筋畢露，劉曉云忐忑不安地坐在駕駛位中，失去血色的臉煞白如紙，額頭冷汗涔涔，浸透了她的劉海，濕噠噠地貼在她的側臉頰。
她抿著唇，目若死灰地凝視著坡上的老秦家。
有那么一刻，她想踩下油門，一腳把里面的所有人都撞死！
那樣她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叩叩！玻璃窗忽然被敲響，劉曉云嚇了一跳，扭頭就見劉成志臉色鐵青地站在車外。
“下來。”
車窗外的劉成志似乎說了句話，她有些聽不清，太過恐懼令她腦袋嗡嗡作響，僅剩下如雷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響起，重擊著她的靈魂。
“下來！”
外面的人似乎惱了，一把拉開門，連拖帶拽地把她拉下了車。
“你干什么！”
劉曉云終于回神，劇烈掙扎，仿佛一頭受驚的小野獸，把劉成志甩到車上，肉體碰撞著車身鐵殼，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她這副樣子，像極了惱羞成怒。
也成功地把劉成志激怒。
“你老實說，你在教學的時候，別人為什么叫你葉老師！”劉成志站穩身體，把劉曉云往車邊重重一扔，厲聲喝問。
劉曉云同樣瞪著他。
剛剛被強行拽下車，她劇烈掙扎時弄亂了精心收拾好的頭發，衣服也有些凌亂，氣喘吁吁且極其不服地瞪著劉成志。
對于劉成志的問題，避而不答。
劉成志見她這副模樣，越發心慌，不敢置信地搖頭道：“小云，你平時在家里不是牙尖嘴利的嗎？怎么現在變成啞巴了？難不成真如他們所說，現在的一切并不是你憑實力得來的，而是你搶了別人的人生！”
“夠了！”
劉曉云也跟著一聲怒吼。
她紅著眼眶，瞪著劉成志，怒不可遏：“你只會質問我，是吧？”
“好，我承認，是我頂了葉蕓！我買通關系頂了她，頂著她的名字順利成為了一名教師，之后通過改名的手段又把葉蕓的名字改成了我劉曉云，我的劉曉云是葉蕓改名后的劉曉云，而不是你劉成志的女兒劉曉云，但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你的女兒劉曉云，是讓你覺得優秀讓你覺得驕傲的女兒，怎么了！”
“偉大的教育局局長劉成志同志，你要親自送我去蹲大牢嗎！”
什么？
劉成志捂著心口，難以置信的眼神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劉曉云。
劉曉云眼中帶淚，搖頭苦笑道：“爸爸，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頂葉蕓嗎？”
“你做了錯事還想找理由？無論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應該搶走本該屬于別人的人生！”
“我只是想讓你多看我的一眼啊！”
劉曉云嘶吼道。
她眼眶通紅，極力壓抑情緒卻仍然控制不住哭腔，泣不成聲地道：“我只是想優秀一點，想讓你的目光從妹妹身上回到我身上，我憑借個人的能力也能成為教師，可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想讓你的眼中能出現更優秀的我！”
劉成志愣住。
在一直冷血的大女兒眼中，他竟然讀到了傷心，還看到了她線串子一樣往下掉的眼淚。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云……”
劉曉云淚眼婆娑地瞧著劉成志，眼淚遮住了她的視線，被她一抬手狠狠地抹去，望著劉成志的傷心眼神中也多了一抹怨恨與不滿。
這一刻劉成志也感覺到了疲憊。
他搖搖頭，再開口，爭吵后的嗓音格外沙啞：“女兒，你知不知道，你的只是想優秀一點，是別人被毀掉的一輩子。”
劉曉云哽咽不止。
她抬頭，看到坡上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
首當其沖的是葉蕓，她站在坡上，站在陽光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俯視著她這個只能站在陰影中的老鼠。
可事到如今，強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許她跟葉蕓道歉。
“事情走到這一步，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是有心要頂替她，可若是沒有她的配合，我能成功嗎？”她吸了下鼻子，擦掉臉上的眼淚，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嘭一聲，車門關閉。
她倒是躲得利落，留下劉成志獨自一人站在車身旁，接受著葉蕓等人足足十幾道目光的洗禮。
其中一道還是瞎的。
劉成志撓撓后腦勺，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尷尬的神色：“那個……這件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月月，上車，跟爸爸回家！”
黑色小轎車在山道上漸行漸遠，午時耀眼的陽光照著車身，最后化為一個黑點徹底消失不見。
十幾人，出奇地沉默。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個眼神小心翼翼地偷瞄著站在前邊的葉蕓。
葉蕓懶懶伸了個懶腰。
迎著晌午頭熱烈的陽光，她深吸一口氣，笑著安排道：“秦錚，帶你的好兄弟們進屋，好好敘一會兒舊。”
“姑，你幫忙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