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時，看到穿著大紅喜服的田小慧，顧瑾嗤笑著說：“沒想到啊，竟然讓你先嫁出去了，之前我還尋思你這輩子都沒人要了呢。”
田小慧傲嬌一哼。
然后，十分報復性地倒了滿滿一盅的白酒，遞到顧瑾跟前。
顧瑾氣得罵罵咧咧。
“你這傻妮子，倒這么多，我要是喝不完，是你跟鄭松不吉利！”
然而田小慧一聲冷嗤。
“放屁！你要是喝不光，說明我們年年有余！”
“好好好。”顧瑾第一次罵不過她，仰頭把一盅白酒一飲而盡，將杯底露出她看，不屑地一勾唇角，“哥的酒量可是練過的，這下我一口悶，祝你們感情深，行了吧？”
田小慧白眼一翻。
呵，死裝。
“喂喂喂！你這是什么眼神？”顧瑾一下宛若炸毛的野貓，跟鄭松告狀：“鄭松你快管管你媳婦兒，她在鄙視你的兄弟！”
鄭松在旁邊直樂呵。
拍了下顧瑾的肩膀，鄭松頗是語重心長：“好兄弟，想吐了就去吐，沒人會笑話你，好了，我繼續陪我媳婦兒去敬酒了。”
說完攬著田小慧繼續下一位。
他們繼續敬酒。
顧瑾繼續罵罵咧咧。
不過這次他只是罵了兩秒，便覺得無聊，一跺腳朝女席的方向跑了過去。
媳婦兒……他也是有媳婦兒。
搞得誰沒有媳婦兒似的。
他也去找媳婦兒貼貼！
相較于男席那邊的烏煙瘴氣，女席這邊的空氣簡直不要太干凈，沒有一些大男人們吆五喝六的喝酒劃拳聲，只有一些打鬧的孩童和婦女們發出的歡聲笑語，連空氣中彌漫著的也只有飯菜散發出的清香。
男人們總是喜歡抽煙、喝酒。
女人們不喜歡，甚至嫌棄。
大抵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這里辦宴席時，除了主家要坐在一桌上，男人和女人都是分開坐的。
一張坐滿了女人的桌子，擠進了一個大男人——秦錚。
又高大又魁梧的個子，擠在葉蕓的身邊，在一眾瘦弱的鶯鶯燕燕女人堆里面顯得格外扎眼。
他卻面不改色，一邊給葉蕓夾菜一邊說：“吃，大家放開吃！”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樂意跟著我媳婦兒，我就是要守著我媳婦兒，我媳婦兒在哪我就在哪，你們不用擔心我會不適應！”
眾人：“……”
好好好，看出你很適應了！
不適應的是她們。
原本田嬸是打算讓葉蕓和秦錚坐主桌的，田小慧這樁姻緣都是托了秦錚的福氣，葉蕓也幫了他們家那么多，又是給田小慧安排工作又是給他兒子兒媳安排工作的，主桌必須有兩人的位置。
但葉蕓婉拒了。
她向來深諳一個道理，邊界感。
關系再好，也應該有一個度。
她和秦錚不是老田家的人，要把握好那個度。
若是她和秦錚貿然坐上主座，田嬸是表達出了對他們的感激之情，可同時也把他們也推到了風口浪尖，將田小慧的親哥嫂又置于何地？
“媳婦兒——”
就在眾人吃吃喝喝時，顧瑾狂奔而回，一把抱住了正往嘴里夾菜的唐姝。
唐姝被他這么一撞，筷子里剛挑好的鮮嫩魚肉驟然掉到了桌上，剎那間飽含殺氣的眼神斜向抱著她的顧瑾。
“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顧瑾的臉色僵硬了兩秒，瞄了眼桌上的魚肉，斗膽又一把抱住唐姝的胳膊，撒嬌似的晃了起來：“媳婦兒咱們也結婚行不行？”
唐姝筷子一抖。
顧瑾繼續晃著她的胳膊，語氣透露著一絲哀求地道：“你看秦錚早結婚了，孩子都生一個了，鄭松和田小慧也結婚了，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啊！”
秦錚嗤笑，敲了敲桌子道：“說錯了，老高還陪著你呢。”
“你快閉嘴吧！”顧瑾立即看向他，“你怎么能拿我和老高比？老高不娶媳婦兒鐵定是因為他不行！我可沒有不行，你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誰跟你似的能天天抱著媳婦兒睡覺，別打擾我追媳婦，快吃你的飯！”
唐姝一臉懵逼。
不是，這是能說的嗎？
阿嚏——
在男席吃飯的老高忽然打了個噴嚏，抬頭納悶地望了眼艷陽高照的天色，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尖，低聲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覺有人在背地里罵我……”
這邊顧瑾還在纏磨唐姝。
唐姝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說他打擾到她吃飯了。
“你還是去男席那邊吧，別回來了，不然我看著你，吃不下去飯。”
“哦？”顧瑾偏不，靠著她的肩膀心花怒放地道：“媳婦兒，是不是我長得太帥了，帥得你吃不下去飯了？”
唐姝：“是你影響食欲。”
過分！
顧瑾一拉凳子，正兒八經地在唐姝身邊坐下，偏就是不走了。
本來他就是跟秦錚一起擠在女席這邊的，秦錚舍不得離開葉蕓，他索性也跟著唐姝一起留在這里，剛剛去男席那邊不過是去見了熟人，湊熱鬧罷了。
飯后，賓客漸漸散去。
鄭松是在家里結的婚，自家買的食材，請的師傅，家里地方不夠又借了鄰居家的院子來擺的宴席。
餐桌和碗筷也是租的，婚宴結束后要清洗干凈再還回去。
所以那些剩菜都要自家人收拾。
這年頭家家窮苦，糧食少，擺上桌的菜就算吃不完會被一些親戚打包帶走，剩下的菜也舍不得浪費，差不多口味的菜會合在一起，分成好多份紛紛送給周邊的鄰居。
秦錚幫鄭松收拾著殘局。
一起收拾殘局的還有其他人，光頭林，江遠，還有一些葉蕓不認識的兄弟。
這些兄弟們有的也帶來了對象，還有的帶來了孩子。
本來葉蕓和唐姝也想給鄭松搭把手，秦錚和顧瑾不讓，她們不干活在院子里干站著又不好看，就去了屋里陪著田小慧。
田小慧正在和鄭母清點禮錢。
看到這一幕，葉蕓和唐姝就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兩個人往大門口一蹲。
活像兩個流浪漢。
唐姝隨手揪起路邊一根小草，雙指一夾，反手送進嘴里，學著港圈電影里黑幫大佬的模樣惆悵地吐出了一口莫須有的煙霧，忿忿不平：“想不到我唐姝，竟然也有如此無用的一天！”
葉蕓看她一眼，尷尬得腳指頭在布鞋里扣出了一套三層小洋樓。
姐們，你好尬。
就在這時，拐角處傳來一道略微有點耳熟的嗓音：“麗麗，馬上到了，我聽說這家人有錢，擺的席里面竟然還有大鱉湯，你在這等著，我進去給你偷一只出來！”
兩道人影很快走出了拐角。
一下子和葉蕓四目相對。
哦不對，八目相對。
尷尬，簡直太尷尬了。
尷尬的氣息一下子在四人之間蔓延，葉蕓嘴角抽了抽，默默拔起墻邊一根小草，放進嘴里，也惆悵地吐出了一口莫須有的煙霧。
良久她才看向對面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