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瑕雪苦笑道:“想過要查,但卻不好查。”
寧禹疆不明其意,聽她繼續解釋道:“雷族除了雷亦英,其余上至族長下至仆從,尸首通通在萬綠谷內,除了族長,其余人等更是斃命于萬綠谷,所謂死無對證。雷族與木族現在關系緊張,流言四起,我們想與雷族好好坐下來說清此事,卻是無人愿意與我們多說,即使有幾個雷族長老頭腦清醒,有意與我族協商解決,奈何他們人單勢孤,也濟不了事。”
說到這個木瑕雪真的很是無奈,木族之中反對與雷族協商的也不在少數,畢竟在木族人眼中看來,是雷族的人卑鄙無恥,恩將仇報,下手重傷木易鵬,雖說那些人死得蹺蹊,可焉知不是雷族人的苦肉計?又或是雷族內部派系爭端禍延木族?
這些時日,她光勸說打壓族中的不同聲音,就已經耗盡了精力,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上門來向寧禹疆求援。
寧禹疆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真是越急越麻煩,自家的事情還沒搞定,就又有外邊的事情找上門來,站在風族的立場,這事還不好往外推!
“你想要我們如何幫忙?”寧禹疆認命道。
“我只想請風族長幫忙查清此事原委,澄清我族與雷族的誤會,還我木族、雷族一個公道,只要查出幕后主謀是何人,后面的事,自有我們去解決。”
說得真簡單!寧禹疆幾乎想當場翻桌子,這種破事,哪里是這么好查的,她又不是柯南,更不是福爾摩斯。
“其實只要雷亦英清醒過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寧禹疆抱著一絲希望,垂死掙扎。
木瑕雪的臉色變得十分奇怪,甚至可以說是憂傷,她撇過臉輕聲說道:“已經請族中所有有名的醫師看過了,他們說……說受傷太重,能夠醒來的機會,萬、萬中無一。”
聲音聽著竟然有些沙啞,還帶著一點點微不可察的鼻音,寧禹疆瞄了一眼她過于“水靈”的眼睛,心道:你不是一直嫌棄他擋了你的路,盼著他倒霉嗎?現在他真的倒下了,再也不能妨礙你什么了,你這又傷心個什么勁?
木瑕雪的情緒很快便控制住了,再轉過臉來與寧禹疆對視時,神態從容,已經看不出一點點異樣。
“所以,我冒昧前來,請風族長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出手相助。“
寧禹疆飛快地盤算一下,點頭道:“這件事是風族份內之事,我可以先答應下來,至于具體由何人出面,我與長老們商量過了再說,明天給你答復。”
木瑕雪點點頭道:“好,我這便回萬綠谷去了,靜候風族長的佳音。”
寧禹疆雖然不太喜歡跟她打交道,但也沒想到她竟然會跑得那么快,木瑕雪見她神色有異,便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半是無奈半是感慨道:“你之前跟我說,權勢代表責任,我聽了也并不往心里去,現下我不過執掌木族數天,族中紛紜而至的大小事務便已經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不過,我承擔得起,也愿意承擔!”說到后來,木瑕雪又變回那個野心勃勃的少女。
寧禹疆笑笑道:“你覺得開心就是了。”
木瑕雪怔了怔,沒有再說話,直到她帶著從人坐上巨雕飛回萬綠谷之時,心中依然不停自問:我覺得開心嗎?
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直到她重新踏上萬綠谷內柔軟的草地,她依然無法給予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前面迎來幾名長老,有的手捧書卷信札,有的愁眉不展,一見到她便忙不迭追問此行的結果,又流水賬般歷數萬綠谷種種待處理的大小事務,一臉期盼地等待她的答復,當然,也有人一臉幸災樂禍地等待著她的失誤甚至崩潰。
被人需要,控制一切,就是最值得開心的事情了吧!為什么,她卻無法對自己說一句“我覺得很開心”呢?
打發了一批又一批的族人,手上的事務暫時告一段落,不再理會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或緊急或不緊急的雜事,木瑕雪一個人走到萬綠谷東邊的“三樹林”。這里是木族嫡系成員修煉閉關的禁地,等閑族人不得靠近,大長老正守在林外,看見她默默點了點頭,便讓她進去。
三樹林從外邊看,確確實實只有三株大樹,但是走到這三株大樹中間,就會看到另一番天地,四面八方不但廣闊無垠而且林木茂盛。
居中一株大樹樹干粗大,怕是七八個人才能環抱。木易鵬盤膝端坐在樹干中央一個巨大的樹洞之內,身周朦朦朧朧地似乎環繞著陣陣煙霞。
木瑕雪知道父親正在調氣療傷,不便打擾,靜靜看了一陣,腦中憶起當日的驚險情景,依然覺得后怕不已。
在父親受傷之前,她一直以為父親的法力低微性格怯懦,鎮不住風族雷族,所以只能放任這兩大分支輪流執掌木族的實權,但是那一日父親重傷之下奮力反擊的法術之強足以摧枯拉朽,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如果不是有父親在,指不定那發了瘋的碧海靈龜還會殺傷幾個族人。
想起父親往日行事的點點滴滴,越發覺得,自己其實半點不懂他,木瑕雪搖搖頭,走出三樹林轉而向東走到安置雷亦英的小木屋。
雷亦英躺在床上,神色平靜,呼吸緩長,似是在沉沉安睡。不過一日之間,她生命中份量最重的兩個男人都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人阻止她,壓迫她,但是她卻覺得每走一步都沉重艱難了許多。
本來最好的處置方法是把雷亦英交還給雷族的人,但是木瑕雪與雷族族長一家打交道多年,深深知道其中并非如表面上所見的兄友弟恭一團和氣。雷亦英現在如果落到他的兄弟手上,說不定一兩個月就會收到他傷重不治的消息——機會難得,他那些兄弟不會容許一個對他們的地位具有絕對威脅的正牌繼承人繼續存在于世上,到時,大可以把他的死因也推到木族頭上,甚至說是木族把人交還之前做了手腳。
但是把他繼續留在木族,卻又難以向雷族的人解釋,而且如果他不幸在木族意外身亡,那這筆帳就很夠看了,算都算不清。
“我該怎么辦?”木瑕雪看著雷亦英,無意中問出一句平時絕對不會出口的話,話音剛落,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急急收拾起心中凌亂的想法,努力集中精神思考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