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禹疆心情惡劣地回到悅水宮,滿肚子郁悶沒法發泄,冷著一張笑臉抱著風寒感冒兩個坐在湖邊生悶氣。
感冒是不必說了,傻乎乎的只會坑坑巴巴地學舌,風寒見了寧禹疆的臉色,忽然開口道:“你心,太軟了。”
寧禹疆臭著臉負氣道:“我是神仙,心腸自然比較好。”
風寒沒有再說話,寧禹疆的話是大部分凡人的看法,但是身為仙族,他們都知道,凡人眼中的神仙不過是多了法力與漫長的壽命,心腸惡毒的照樣心腸惡毒,甚至有些比起妖魔族來說還要更加不堪,如果說妖魔族的是真小人,那仙族的很多便是偽君子了。
寧禹疆也并不一定要有人跟她聊天,抱著膝蓋嘆口氣道:“我很想念我的家鄉,哪里雖然環境不像這里美麗,可是我的家很簡單,有相親相愛的兄弟姐妹,有愛惜晚輩的外公外婆與阿姨、姨丈,有我的同學朋友,我不能也不敢使用自己的法力,不過那里科技發達,很多時候懂不懂法術根本無傷大雅,我們只要付錢就可以坐飛機在天上飛,坐潛艇遨游深海,覺得冷可以開暖氣,夏天有雪糕,有數不清的美食,逛不完的街,看不完的千奇百怪的事物……”
幻風寒趴在籃子里,沒有問她口中的“家鄉”是什么地方,更沒有問同學、科技、飛機……都是些什么東西,只是靜靜地聽著寧禹疆以無限懷念的語氣回憶著“家鄉”的種種美好,最后總結道:“我真想快些結束這里的一切,平平安安回家去跟我的家人朋友們團聚,就算當個凡人只能活幾十年也好。”
這個世界難道沒有什么讓你覺得值得留戀的東西嗎?幻風寒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問。心中道:這是她的私事,我何必管那么多,事成之后我們各走各路,再不必受她的捉弄嘲笑,豈不更好?她是鳳族的族長,這次幫助我們奪回土族的控制權,對于我族的事必然會知道得越來越多,她如果離開,不是好事一樁嗎?
理智上是這么想的,但是幻風寒卻覺得自己半點開心不起來……
太陽一點一點向西沉去,宮女來請寧禹疆到太子東宮去用飯,說實話,寧禹疆此刻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但是有些事情卻又不得不跟他交代清楚,小臉不由得拉得更長了些。
陸翔容也在受邀之列,在他與顏旭羽的一唱一搭之下,這頓晚飯吃得還算和諧,飯后寧禹疆取出一顆白玉球交給顏旭羽道:“我要隨你師父去土族辦點事,李……李菀菀如果過世了,你把這個玉球放在她口中,便可保住她尸身不壞,待我事成之后,再來……”再來干什么呢?當然是領取尸首,寧禹疆難得說話吞吐,不過總算把話說完了,長舒一口氣。
這枚白玉球是四長老主動借出的,名叫“恒珠”,放在活人口中,即便受了多重的傷都能使傷勢保留在當前狀態,不再惡化發展,是救急的一件至寶。而放在死人口中,則可保尸身千年不腐,永遠如剛去世時一般。
幻風寒聽聞寧禹疆要李菀菀的尸首進行換魂之法,便暗中與四長老商量借出恒珠,解決李菀菀尸首保存的后顧之憂。
其實幻風寒明白寧禹疆對于李菀菀的糾結心理,如果讓她巴巴地等著李菀菀死了,又或是讓顏旭羽把李菀菀留到她需要尸首的時候再殺,好讓她馬上“趁新鮮”用作借尸還魂,她一定很難過得了心理那關,倒不如現在這樣——她隨他們去辦事,顏旭羽愛什么時候殺李菀菀都行,反正等他們回來,李菀菀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寧禹疆也可以少點煩惱糾結。
幻風寒一直對自己說,這是為了讓寧禹疆安心跟他們去對付三長老等人,但是他心里明白,其實他是不愿意看她那副難過郁悶的樣子……
聽說她明天就要走,顏旭羽眼光微微一閃,心下頗不樂意,不過李菀菀的尸身既然在自己手上,不怕她不回來,于是笑笑打趣道:“謹遵寧仙子的法旨,不知我可否提個小小的要求?”
寧禹疆很小心道:“說來聽聽?”
“本宮想請寧仙子出席本宮的登基大典!”涉及到登基的大事,顏旭羽說話嚴肅莊重起來,連自稱也變了。
“你的登基大典是何時?”寧禹疆心道,這可不能隨便答應,萬一是一年半載之后,自己人都不在了,那就注定要失信了。又或者自己在土族的事情未了,怕也無法趕過來。
顏旭羽道:“就在兩個月后!”
寧禹疆算了算時間,自己這次插手土族的事,只答應了對付三長老為首的幾名長老,不包含幫忙收拾土族的爛攤子,想必四長老也不愿意自己一個外人插手這件事。那幾個老頭子雖然厲害,各個擊破也不會花多少時間,這本來就是法力比拼的事情,不管成敗,兩個月足夠有余。
如果成功,兩個月后距離自己回家的“大限”時間也還寬裕得很,倒不妨圍觀一下古代皇帝登基的隆重儀式。
這么想好了,寧禹疆便點頭答應下來。顏旭羽高興道:“如此一言為定,兩個月后,廉國上下恭候寧仙子的大駕。”
還廉國上下呢,這頂大帽子是不是蓋得有點猛了?寧禹疆正想說話,就見張公公來報,說李菀菀有話帶給她。
寧禹疆本來掛在唇邊的笑容,馬上便淡了一些,轉頭問道:“她說了什么?”
這件事不太好隱瞞顏旭羽,大家合作愉快,她不想背著顏旭羽答應李菀菀一些不該答應的事情,正好當面大家說清楚。
張公公道:“李夫人說,想請寧小姐為她家上下留個全尸,找個地方一起妥為安葬。”
李菀菀被廢了之后,算是待罪的犯婦人,但畢竟曾是太子妃,所以其他人公開提起她一律稱為“李夫人”。至于李家上下要留全尸,別的人尚好說,但是首犯,也就是李菀菀的父親犯的乃是謀逆大罪,不用凌遲就不錯了,再怎么開恩也是斬首,這個就得看太子對寧禹疆的重視程度了。
畢竟這件事,只是寧禹疆私下里答應的。說白了可做可不做,就算不做,也無人能指責些什么。
張公公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顏旭羽的臉色,顏旭羽卻只是看著寧禹疆,待他說完,也不必寧禹疆開口,便笑著道:“也好,就這樣吧!”
寧禹疆有些吃驚于他的好說話,陸翔容與張公公更是訝異,卻見顏旭羽無所謂地笑笑自嘲道:“本宮也好博得個寬仁的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