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彬看著坐在椅子上戴著手銬腳鐐的人,三十五六歲,與他同姓。這是沒辦法的事,李是大姓,便是嫌疑人和罪犯,與他同姓的人也多的是,久了李延彬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聽說你要跟我談談,說吧,你想談什么?”李延彬打量著對面冷靜異常的知識分子,這樣的人,放到街上,別人很容易把他看成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可常年與罪犯打交道的李延彬卻知道,卻狠的人不一定是那些身材壯碩、刺著紋身的大漢,反而是李豐收這樣的人物,一旦狠起來,不會比那些壯漢遜色。
“談什么,你會不清楚我想談什么嗎?”李豐收冷笑了幾聲,李延彬把背往椅子上一靠,盯著他的眼睛有一會兒沒說話。
李豐收知道對方這是在等他談條件,事到如今,他也無法逃脫,唯一讓他掛念的不過是他家里那幾個人罷了,他老娘多年喘氣不順,而他妻子是最近胃疼,疼痛的地方長了個大包,疑信得了癌癥,還沒有確診。如果不是為了他們,他好好的在電子廠上班,當著技術員,何苦走這一條道呢。
“你們想辦法,把我老娘和我老婆的病治好,讓她們好好的來見我,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們。否則我就把這些事兒都爛在肚子里,任三去了哪里,如果我不說,你們不可能找得到的。”李豐收是想著,如果家里那幾口子全完了,他就沒必要再把那些事兒說出來了,反正他也出不去。
對于任三所在地的隱秘性,李豐收有這個自信。這次如果不是因為他娘病重,他媳婦也跟著查出毛病來,他也不至于鋌而走險地在這個風口上趕回來,被刑警抓個正著。
李延彬心里不知道罵了多少句媽賣批,國慶前就開會布置了國慶期間的安防工作,可還是出個這個漏子,而且還是個大漏子,上級把他叫過去罵了個狗血淋頭,現在還要受這李豐收的轄制,這讓李延彬心晨堵得不行。
可那個任三要不盡快找出來,后邊還會出點什么事兒誰也不能保證。
李延彬把手上的煙頭往地上一丟,出去開會了。開會的結果是,除了答應李豐收的條件,暫時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任三那邊,一點線索都沒有,人間蒸發了一樣。第二天一大早,李延彬就派人把李豐收老娘和他老婆兒子全都接到部隊醫院去檢查去了。
這些事情普通百姓不會知道,他們仍然每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平凡的日子,早起去上班,夕陽西下的時候回到家里跟家人在一起。
于采藍也是如此,她第二天照常去了診所。再過兩天,黃家的人就都會從北安過來,到那時候,她就會有一段日子不能過來了。
上午九點多鐘,孫秋菊又帶著孩子小土豆過來了,小土豆的手里拿著一瓶飲料。他跨過高高的門檻之后,一眼瞅見于采藍也在,便倒騰著小腿跑過來,把那瓶子舉到于采藍面前,憋紅了小臉,說道:“姨,給你喝,可好喝了。”
于采藍一瞅,居然是可樂,這時候的可樂好象是叫非常可樂吧。這種飲料對于小孩子來說還挺希罕的,相對這時物價來說,也不便宜,于采藍偶然聽過一嘴,說好象是兩塊錢左右。
“姨不愛喝這個,小土豆你喝吧,阿姨是大人,不喝這些東西。”
“姨,你喝吧,爸爸給帶回來兩瓶,一瓶我喝了,一瓶給你。我在家都喝了,兌了水也好喝。”
還兌水?于采藍沒想到小土豆還會這么喝可樂,兌了水的可樂得是什么味啊?這是有多舍不得,這種情況還能給她留一瓶,也是不錯了。于采藍摸了摸他的頭,打開瓶蓋,倒到自己杯子里一點點,然后端起來喝了,再告訴他:“姨已經喝過了,是挺好喝的,不過姨真不愛喝這個,謝謝小土豆啊,剩下的小土豆和你媽媽和你奶奶你們喝吧。去玩吧,姨要給人看病了。”
隔壁房間里還放著些這幾天街坊鄰居和病人送的零七碎八的東西呢,做她這行的,雖然也時常碰上些不地道的甚至可以說是極品的人,可大多數人還是通情達理的,能夠體會到她對病人的善意,隔三差五就有人來給她送點東西,推都推不掉。做這一行最大的魅力就在于當你把一個人治好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挽救了整個家庭,治好了一個人,有時就是改變了幾個人的命運。
晚上于采藍回到家里,發現何宸風今天回來的也挺早的。于采藍有些奇怪:“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啊?基地那邊沒事兒嗎?”
“回來早還不歡迎啊?”何宸風跟她開著玩笑,站起來把她背包接過去掛到掛鉤上,拉著她到沙發上坐著,還自覺得給她捶起了腿。
“怎么回事兒,你今天不光回來得早,還捶腿,你這樣挺反常的,我不太適應。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你看你這孩子,傻不傻?這個時候,你就得使勁夸。下次他就還會這樣做。”何老太太戴著老花鏡,又找了本書看。有何宸風在,她就沒出去迎接于采藍。
何宸風聽了老太太的話:“奶奶,到底誰是你孫子,你站哪一邊的?”老太太擺擺手:“我站女人這一邊的。”
何宸風不再跟老太太開玩笑,告訴于采藍:“最近幾天我都會早點回來,以后回來早了,你可別這樣了,害得我以為你不希望我回來這么早呢?”
“哪兒敢啊?下次早回來我準備一下,敲鑼打鼓地歡迎大少爺回家。”
幾人說笑著,桌上的電話響,何宸風那邊還在給于采藍捏著腿,老太太瞅了一眼已經快變成妻奴的老何同志,把手里的書放下,拿起聽筒,聽那邊說了一會兒,原本輕松的神色變得嚴肅,嘴唇緊抿,等那邊停下來之后,老太太回復道:“你們還是找別人吧,醫院里不是有不少大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