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平沉默著,他當然知道家里這兩個長輩是什么意思。
他爸說道:“前幾年,家里也沒怎么管你,你要是自己找到合意的,只要能過的了咱們這些老人的關,也說的過去。可是你那邊怎么回事?那個人不管好還是不好,都是不可能的了,你老是這樣,傳出去好聽嗎?這次的事完了,你也收收心,好好考慮下咱們幾個幫你挑的人選。如果你實在覺得不行,你自己找個差不多的,但是那些不切實際的不許再想。”
“知道了爸,我考慮下。”杜澤平知道遲早有這一天。身在他的位置上,他不是為自己而活,有他自己要背負的責任。說到婚姻,他并沒有絕對的自由。
三天后,杜澤平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他母親的電話:“澤平,快下班了吧?”
他媽媽這時候通常不會給他打電話,所以他問道:“媽,你突然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事?”聽他媽的聲音,身體應該沒什么問題,不像是壞事。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你們幾個都大了,媽一個人沒意思,忽然挺想讓你回來陪陪我的。你看你今天有空嗎?”杜媽看著窗邊看花的謝清枚說道。
杜澤平一聽,就知道她媽在打他的主意,說想他他真不怎么信。從小到大,他媽就沒少騙他。
小時候為了讓他學會照顧人,長大了孝順她老人家。她明明好好的,會裝成不舒服的樣子,經常這疼那疼哼哼唧唧地,支使他端茶倒水外加捶背拖地。
然后他爸知道,愣是裝成不知道,兩口子騙他直到初二下學期,不小心聽到他媽跟他爸說話,才知道他母上大人用這一招奴役了他**年。
所以,對于這樣的母親,不管她說什么話,杜澤平都會考慮一下她打的什么主意。
“媽,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真想我啦?”
杜媽看到謝清枚客氣地跟她笑笑,便跟兒子說道:“嗯,回來待一會吧,我叫人給你做點你愛吃的。”
反常,真的反常,還是回去看看再說吧。杜澤平想著,站起來收拾了一下,然后交代了幾句,鎖上辦公室門往家里走。
這回他沒開車,特意坐了公交車回家的,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遠遠看到家門口有人探頭往道上看了看,是他媽沒錯。是在看看他回來了沒有嗎?什么時候這么急著盼他回來了?
看到他媽身后有人影一閃,再想到他爸和他三叔的話,杜澤平想著,難道他們這是要把那天說的話付諸實施了?
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慢慢地朝家門口走過去。他知道人不能太貪心了,那種怦然心動,只想把眼睛沾在對方身上的感覺只怕是不會再有了。
他打開門的時候,杜媽正和謝清枚說話,杜澤平聽到了一句:“清枚,你先別急著走,澤平一會兒就回來,你們是校友,可能會有挺多共同語言的,都是年輕人,見個面再走嘛。”
她都把話說到這程度了,杜澤平還能不知道他媽的意思嗎?什么想他,想騙他還差不多,改行當保媒拉纖的了。
“媽,我回來了。”杜澤平選擇了裝傻,跟他媽打過招呼,問她:“媽,今天你不上班嗎?也不是星期日。”
“我請假了,今天不去,明天的。”
“這樣不好吧,我記得去年我發高燒了,你都沒請假,后來跟我說你那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不好請。這次是有什么重要事啊?”
謝清枚:“……”她能說是為了陪她,為了撮合他們倆嗎?
“看你,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管這么多干什么?行了,既然回來了就坐會,一會在家吃頓好的。正好清枚來看我,我一問,你們倆居然還是校友,你說這巧不巧,要不你倆聊聊,我去看看,多做幾個菜。”
說著,杜媽轉身就去廚房了。杜澤平看著他那狡猾的媽媽離開,也是無語了,他要跟這樣的媽斗智斗勇到什么時候,是不是該讓他媽嘗到點唬弄他的后果呢?
現在偌大的客廳里就剩他們兩個人了,杜澤平到底不好把謝清枚怎么樣。雙方以前認識,但是沒接觸過。并不熟悉,該有的禮貌還是得有的。
其實杜澤平以前就聽說過謝清枚這個人,參加校友會的時候,有個教授還提到過她,說她沒做學術工作可惜了。是個做科研的好苗子。
杜澤平知道她家里的情況,跟他家差不多,對她的未來恐怕也是有安排的。
杜澤平要是不說話,謝清枚也不怎么說話,只是溫和鎮定地坐在那里,杜澤平要是跟她聊幾句,她便客氣地回答了。對于兩家的意圖,她心里清楚,也不反對,覺得杜澤平是個合適人選,她不反對兩人之間有進一步的接觸,便按著長輩的意思過來了。她覺得,杜澤平只要沒什么明顯的不好,那就是他了。
家庭情況如此,換成別人,比杜澤平還要理想的并不好找。
兩人不咸不淡地在客廳里客套著,不遠處偷看的杜媽也弄不清他們兩個都是什么意思,這是愿意呢還是應付呢?
正琢磨著,謝清枚站了起來,告訴杜澤平:“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我去跟阿姨說一聲就走了。”
“哦,好的,出門注意安全。”杜澤平客氣著,并沒有提出送她回家,也沒有說請她留下來跟他們一塊吃飯。
謝清枚倒沒什么失落不失落的,早就知道杜澤平對外就是這個性子,她并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讓他見到自己第一面就對她熱情洋溢殷勤相待。真要是這樣的話,她還不考慮跟他來往了呢。
有時候,太多熱情也是薄情,輕易不肯付出的,反而是在冷淡下藏了火焰。人這生物挺復雜,很多事看表面不行的。
聽說她要走,杜媽連忙挽留:“好不容易來一趟,吃完飯再走嘛,飯菜很快就做好了。”
“不了,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那行吧,澤平,還愣著干什么,這么晚了,把她送回家去啊。”
“媽,我沒開車回家,坐公交回的。”這是沒有要送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