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巍坐回床邊,明姝的臉慢慢又恢復了正常。
元容敲門:“將軍,李太醫派人傳口信來說那藥需要熬制一個時辰。”
晏巍不明意味地“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閉目養神。
元容繼續守在門外。
隱隱傳出晏巍若有若無的聲音。
“表妹知道的,我只是為了上藥,并沒有非分之想。”
也不是,膚若凝脂,潤澤如玉。
他想,也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也這樣。
可如此想未免有小人之疑。
明姝清醒地暗忖:那摸的兩下也算是沒有非分之想么?不然你脫了衣裳也叫我摸摸?
晏巍疑惑:“不過也奇怪,這男女到底有何不同?雖男女有別,可表妹在我眼中與段倉無異。”
明姝:不是吧,不是吧,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連男女的不同都不知?
明姝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么大秘密。
晏巍與其說給明姝聽的,不如是說給自己聽的。
“軍中也有成了親的將士,可每每談論此事,臉上盡是猥瑣,實在傷眼,我與他們到底是不同的。”
明姝真想問上一句:表哥不是被那么多姑娘扔荷包的,怎會連男女之事都不知。
可是轉念一想,晏巍不知這些事也正常。
晏大將軍和晏夫人死后,晏家近乎是沒有長輩的,而晏巍又是長年累月待在軍營,身邊只有段倉等男子,便是偶爾能遇到幾個姑娘,也沒有來往過。
而晏巍也不是那等喜歡話本子的。
是以在這方面還比不上她。
就聽晏巍繼續道:“梨花香里寫道將軍與其表妹成就好事,畫上那樣,便是洞房么?”
耳邊的低語仿若在明姝耳旁驚起一道驚雷。
把她劈得腦子都轉不動了。
是了,那本梨花香被表哥拿走了。
晏巍實在不解:“可那樣疊在一處又如何呢?”
明姝聽著耳旁的呢喃,實在想逃。
表哥這么多年清心寡欲,說起話來實在是葷素不忌。
叫她這身為表妹的,都忍不住想教一教他。
段倉敲門,打斷了晏巍的自言自語。
“將軍,圣上已經找到是何人所為了,讓將軍前去。”
晏巍又恢復了清冷疏離的大將軍:“可說了如何處置那人?”
段倉道:“圣上讓將軍定罪。”
晏巍哼笑一聲。
朝門外走去,對元容道:“貼身保護好表妹。”
明姝總算盼走了晏巍。
就在晏巍走后不久,怡月郡主帶著棠梨也來了。
怡月郡主問元容:“你家姑娘呢?”
元容道:“姑娘中了藥,這會正昏迷著。”
怡月郡主提著裙擺進去。
入眼就是明姝臉色蒼白的模樣,那凌亂的發絲哪里還有半點貴女的樣子。
正要上前,卻有一道身影更快。
棠梨撲在床前:“姑娘,是婢子不好,沒有保護好姑娘,姑娘啊——你快醒醒看看婢子,”
怡月郡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耳膜,不禁退了一步。
元容只覺得聲音刺耳:“棠梨,姑娘沒事……”
“姑娘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你同姑娘一起離開,為何姑娘躺著你卻毫發無傷,是你沒有保護好姑娘!”
元容被棠梨說得無地自容:“是我,沒有保護好姑娘。”
棠梨趴在明姝手邊:“姑娘……”
怡月郡主找了個凳子坐下,問元容:“你家姑娘怎么會昏迷?”
“姑娘中了藥,李太醫已經在做解藥了。”
“這么說,你家姑娘吃了解藥就沒事了?”
棠梨也看了過來。
元容面不改色地道:“李太醫說喝了藥三刻鐘后才會睜眼,十二個時辰后才能行走。”
怡月郡主卸下了心口的大石頭:“那就好,好歹命還在。”
雖然受了委屈,不過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來說,這已是走運。
棠梨眼角的淚未干。
發現明姝的衣領微散,還有淡淡的藥味,于是小心地散開了領子。
那道紅痕已經被上了藥。
以為是元容上的,嘟了嘟嘴,不說話了。
而晏巍在養心殿見到了跪在地上的八皇子也不意外。
圣上臉上沉痛:“愛卿府上的表姑娘正是被朕的孽子所害,只因為看中了那位姑娘的美貌,起了歪心思,愛卿看朕該如何處置?”
晏巍跪下:“圣上英明神武,定會為表妹做主,微臣不敢逾矩。”
“平身,賜座。”
福公公有眼色地虛虛攙扶起晏巍:“將軍快坐,這可是圣上對將軍的寵信。”
晏巍淡然:“謝圣上。”
圣上神情未變。
八皇子痛哭流涕:“晏將軍,我錯了,我不該覬覦明姑娘美色,
沖動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八皇子說著自扇巴掌,清脆又響亮,沒有留一分的余地。
不過幾巴掌下去,八皇子的臉頰兩側已然紅腫了。
晏巍冷眼瞧著,等八皇子扇完,才對圣上道:“微臣,全憑圣上做主。”
圣上看著晏巍久久未語,就在八皇子心存僥幸之際。
就聽到圣上含著威嚴的聲音:“那就禁足半年,降為郡王。”
圣上所有皇子皆為親王,未立儲君,而八皇子是眾多皇子中唯一一個被降為郡王的。
聽到這個時,只覺得天塌了。
連連磕頭求饒:“父皇,父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只是……沒有想過傷害她啊,父皇。”
圣上闔眼,對福公公道:“拖出去。”
耳旁八皇子的聲音猶在,圣上開口:“讓那位姑娘受苦了,福公公,去將那對玉如意拿來。”
“這是賞賜給那姑娘的,愛卿便替朕轉達吧。朕倦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福公公端來兩柄玉如意,上好的白玉,透得發亮。
“這是圣上最喜愛的玉如意了,令府表姑娘可真有福氣。”
晏巍垂眼接過,淡淡道:“多謝公公。”
這樣的福氣,明姝受不起。
玉如意在白光下熠熠生輝,折射出皇宮的一角,陰暗又嗜血。
八皇子為了求情而磕破的頭,血落在大理石上。
紅稠如墨。
福公公正叫了人來將那滴了血的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復如初。
可怎么會如初呢。
那頭上的口子怕是好不了了。